秀书网>其它小说>兰陵风流>第 347 章 347:天意人意谋星命
  深谷的夜黑得深邃,风声啸啸,被竹楼内的叩指声牵引,慷慨豪迈,锋锐直进,无畏坚毅……

  萧迟支着头斜卧在榻上,指节叩着凭几,合着《蜀山》的音律,思索着《蜀山剑侠传》里透出的剑阁思维,忽然她手指一顿,身体蓦然一僵,仿佛有什么东西打断了她的思维,击中了她。

  那一刹,萧迟的眼神是错愕震惊的,却又有某种意料之中的期待,就好像寻觅等待它出现已久……

  萧迟直身坐起,神识一动,一只圆盘咻地从袖里乾坤飞出,落在白皙光洁的手掌中,正是刚刚牵动她心神的寻星盘。

  寻星盘中央的星点一闪一亮,一闪一亮,持续不停,就像夜空里的星星在眨眼。

  萧迟的眼神黑黝黝,深不见底。

  ……又亮了!?

  这是萧氏的寻星盘,当然不是寻“星命”,世上没有什么星盘能寻到隐于天道的星命。

  寻星盘寻的是萧氏的星,以兰陵萧氏的族运蕴养,以萧氏每代最优秀的先天宗师的精血融炼,上一滴融炼的精血就是萧迟的,她是萧氏第二代寻星人,守护寻星盘也肩负寻星使命。这只星盘从祭炼就沉寂,传到萧迟手中继续沉寂,又沉寂了六十年,直到长治二十八年……

  萧琰武道晋阶登极境,破提前开辟紫府,元神气机与天道相感应,寻星盘寻到了她的气机,星点闪亮。

  萧迟又惊又喜,立即出了萧山寻迹而往。

  景苑的空间被墨尊的结界封锁,萧琰的气机没有外泄,寻星盘没有寻到萧氏“命星”的位置,只有一个方位。萧迟循着这个方位排查萧氏族人,最后锁定了梁国公府。也是因为墨尊的存在,萧迟更加怀疑萧琰就是目标,虽然顾忌墨尊,不能亲自探查确定,暗地里却更加关注这个孩子。待到墨尊离去,萧琰从吐蕃回来进入萧山,萧迟才完全确定当日引动寻星盘的,就是萧琰。

  但是,萧琰是否就是先祖预言中的引导萧氏命运的命星?萧迟对此是怀疑的,因为——寻星盘亮得不对。

  按寻星盘炼制的原理,寻星盘点亮后,某种程度上,就是作为命星的命灯存在,人命在,灯就不会灭。但寻星盘闪亮闪亮两个时辰之后……灭了,重归沉寂。

  萧迟一惊,以为命星遭遇不测,当排查这个方位的萧氏族人没有身陨的才放下悬着的心,但星点怎么会灭?

  后来萧迟确定,当初是萧琰引动寻星盘,但这个疑点仍然存在,没有寻到合理的解答;直到……萧迟确定萧琰就是这一个百年天道选择的星命,这个疑点反而得到释然:萧氏出了一个星命当然会影响萧氏一族的命运,必然会引动被族运蕴养的寻星盘;但萧琰并不是萧氏的命星,故而寻星盘被引动后又沉寂,等待真正命星的开启。

  ——萧氏的命星,另有其人。

  现在,寻星盘又亮了!

  萧迟盯着闪亮的星点,按寻星针映射的经纬计算命星的坐标……是一个范围,具体方位不明。

  那里的空间也被封锁了?!气机被隐匿,寻星盘的方位就是模糊的。

  这位萧氏子弟的身边必定有一位先天宗师。

  这个方位……

  萧迟眼神明亮闪烁,焉支山北脉,萧凉应该护着萧琮到了那边?!或者是,道门、天策书院还未离去的先天?

  萧迟给萧凉发了道神识,却发现对萧凉的感应模糊,神识讯息也发不过去,被屏蔽了。

  萧迟心中立即有了确定,应该是萧凉;还有三分不确定的原因是……

  萧凉在萧琮身边,引动寻星盘的是萧琮?!他入道了?

  但入道时的元神还太弱不可能引动寻星盘。

  只有元神气机强到能与天地交相感应,被天地法则标记,寻星盘才能从天地气机中搜寻到萧氏命星的气机。

  若是武道子弟,晋阶洞真境时,元神才能引动天地感应;若是法道子弟,必须晋阶筑基;若是剑道、佛道,正常的入道也不可能被天地法则标记……

  只有极少见的几种入道:道门的存想入道,佛宗的慧心开觉,神通道的天赋觉醒,入道时元神就能与天地交相感应。但这三种萧琮都不可能。

  不……萧迟想道:还有一种道,浩然道。

  萧迟抬眉,又落眼,瞳孔荡起浅淡的光色,似时间长河的涟漪,神识落在长河里溯流而上,搜寻时光的记录。

  良久,瞳孔光色消去,萧迟的身影也消散在竹屋中。

  ……

  长安,东宫。

  李毓祯又在练剑。每晚她都在宜秋宫练剑。

  宜秋宫的夜色被剑气撕裂,连风都被斩碎,却又被剑气禁锢在一丈之内。一丈之外,是天地的天地。一丈之内,是李毓祯的领地。

  剑气划过夜空,咔嚓崩碎声响,恐怖又锋锐的气息破灭了一丈之内的空间。跟着,空间又被天地强大的修复能力恢复。

  李毓祯眼神冷锐,比剑气更凌厉,浑身溢散出一种暴戾气息,似要摧毁一切。

  剑气纵横,从狂暴到平息,她阖了下眼,神识入紫府,片刻睁眼,转头看向西北。

  ——白虎星宿亮了。

  白虎锐金,星命却无锐金之气!?……或者,主兵事……出自军中?

  西北!西北?

  李毓祯轻振太阿,发出一道铮鸣,眼神薄凉锐利。

  现在才入道,太弱!

  不快成长,就是废星。

  ……

  道门,神农峰。

  弦月初升时,沈清猗已经坐在窗边榻上打坐吐纳,两旁铜鹤香炉里炙着丹香,袅袅正生烟,朦胧了清冷沉静的脸庞。

  月华从窗外落下,在烟气里蒙蒙,经过丹香过滤,纯质的太阴之气沿经脉进入丹田炼化。

  法道丹田是阴阳海,一白一黑泾渭分明,太阴之气落入阴海中炼化,部分进入阴阳海中间的漩涡,一阴一阳合而一,即为太极。

  夜晚打坐纳入太阴之气,吐出太阳之气,与白日打坐正相反,一吐一纳就是一个周天。

  行至第五个周天,沈清猗睫毛忽然微动,跟着又平静。

  两旁铜鹤中的烟气袅袅而尽,正好行完第九个周天,她睫毛一动,并未睁眼,神识进入紫府中感知。

  片刻,她睁眼起身,落榻站在窗前,望向遥远的星河,心中罗列出一条条线索,联结推理,加入想象推测。

  “白虎”入道,不是偶然。此时才入道,定非寻常道。入道机缘,道的机缘,都是天意人意的相合。

  天意来自于天,人意来自于人。

  天启就是天意,但启天是以人启,已知的四个星命,走的都是天地之道,应有一个星命是走人道:集天地人之道,才可架天地人之桥,启通天之路。

  天意已在,人意来自于人道。

  沈清猗确定:白虎此时入道,最可能是——浩然道。

  其一,只有这个道,才能最代表人道,集聚起人运。人间正道是沧桑,天翻地覆唯浩然。

  其二,浩然道修的是浩然之气,是天地浩然之气,也是人间正道之气。这是天意所钟的人道。

  但是……

  沈清猗微微垂眸,浩然道入道,太难。

  寻常入道只需打通经脉开辟丹田,先修气再修神,但浩然道入道必须心神合一同入道,即以浩然之气贯体:一贯天心淬元神,二贯人心合浩然,三贯气海辟丹田。

  其中,第一最难。因为浩然之气很难冲破天窍,即眉间天心的壁障;即使冲破天窍,没有天地人桥,就如无舟之渡无桥之河,浩然之气无法淬入元神,元神就不能以浩然之气入道。

  人族史上不乏大仁大贤者,但真正能入浩然道者鲜矣,盖因:心中有浩然之气,可引天地浩然之气贯体,内外相合,贯心窍、气海,辟经脉丹田修行;但元神必须天生强大,才能凝聚神念为内引,与天地浩然之气内外相合,冲破天窍,并以神念意志架天地人桥,渡浩然之气淬元神。如此做到“心神合一”同修浩然气,才能完成入道。

  做不到元神入道,就只是人道浩然,得不到天道承认,入道只入了一半,辟出的经脉丹田也只能修人间浩然之气,壮心、养势、养体,但得不到天地浩然之气修元神。史上大仁大贤者很少有长寿的,多数会因心力交瘁而亡,就是因为元神衰弱之故。

  白虎星命能入浩然道,有两个可能:第一,元神天生强大,靠自己凝聚意志导出神念,搭起天地人桥;第二,有外力相助。但元神排异,外力打通天地人桥会造成脑域崩溃。但既有天意在,那就还有可能出现一种机缘:现场有另外一个星命的神念相助,以天道赋予星命的“同气连枝,同一使命”的特质,以两者星命相联,会被元神认可是“同质”相哺,而不被排斥。

  沈清猗不排除第一个可能,但第二个可能有星命神念相哺,这有助于白虎星命入道的元神更强。沈清猗倾向于第二个可能,因为这就是:机缘。

  各种机缘巧合,就是天意人意。

  按照天意推测,沈清猗可以确定白虎星命入道契机来临之时,身边有一位亲近信赖的人——是星命。

  沈清猗的眼眸看着西北夜空,清冷下隐约有温柔。

  那人是萧琰。

  她已经确定白虎星命是谁。

  ——萧琮。

  若是别人,会有迟疑,因为萧琮实在不像是有强大修行潜力天赋的人;而且第一世家的世子,也不是像会修浩然道的人。

  但沈清猗没有迟疑。

  她和萧琮是夫妻时相敬相知,不是夫妻时也相敬相知,此为知己。

  萧琮寻到了他的心,此心所在,吾道行矣。

  ……

  极北海,大冰川。

  慕容绝白衣赤足行走在冰川上,一步,就是一道剑气,充斥着杀戮气息,眼神冰冷绝情,又有一种炽烈情感在冲突,就像冰与火,矛盾中有种独特的吸引力,一袭白衣没有在冰川中融色,反而构成一道极富冲击力的色彩。

  白衣赤足行出十里,身后忽地咔嚓咔嚓连声,冰川陡然开裂,裂出一道笔直的、深达百丈的沟壑。

  慕容绝顿步,回身。

  她没有看剑气造成的结果,冰与火的眸子看向遥远的南方。琇書蛧

  但只片刻,她又继续前行,一步一剑气,切入冰川百丈,充满了杀戮毁灭气息。

  “星命”之命在于己,不在于星。不强,也只有毁灭的命。

  ……

  萧琰没有走多远,进入一里外的密林便冥想调息,默运《太上玉清经》的养神篇,恢复消耗的神念。

  之前她点上萧琮眉心的那一指看似轻松,实则调动了自己全部的神念,在萧琮问心立道的瞬间为他贯通天心,搭建天地人之桥,让浩然之气贯入元神,“淬养”元神之后,又开辟紫府与天道相感应,前后耗费了她三分之二的神念,此时识海都在微微抽痛。

  她的元神强大远超过同阶,耗损这么剧,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萧琮入的浩然道。

  萧琮感悟的是人道,要引动天道法则比起感悟天道要难得多。那一刹,萧琰果断出手。她的神念贯入紫府天幕上的白虎亮星后,再从紫府出,贯入萧琮眉间天心,因为同属星命,她的神念又沾染了白虎星命的气机,没有被萧琮的元神排异,浩然之气顺利通过天地人桥贯入萧琮元神。——和沈清猗推测的没有二致。

  萧琰调息中神识一动:布下的结界被破了!她立即睁眼起身,神识感知四周。

  来者很强,但没恶意,故意泄露的气机有些熟悉。

  ……夫子?

  “别看了,你最最美丽潇洒的夫子在这里。”

  萧迟修长潇洒的身影显现在夜空,倏忽近在萧琰面前,一手揽上她肩,亲腻腻的,“小琰琰——”

  萧琰打个哆嗦,“夫子!”您好好说话。

  萧迟挑眉,点了点她,又点点涧水那边萧琮的方向,一指直指天,声气悠长:【嗯?】

  萧琰点头:【嗯。】

  ——你四哥,也是星命?

  ——是。

  空气突然沉默。

  萧迟抬头看着夜空,眸底似有潮浪,冲起又落下,时间的光色在潮浪中如一道飞梭,往后飞退……忽然,她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

  她心中豁然贯通,久远之前的疑惑,曾经的疑点,现在的不解,一切都得到了解答。

  ……圣高武!

  她心里喟然长叹。

  很早以前,萧迟就觉得,萧氏得到道门遗失已久的寻星盘太有机缘了,之后又得到了炼化寻星盘和蕴养祭炼的方法,虽然付出了代价,但相比寻星盘的价值,就不值一提了,这是先祖之德和族运保佑。此时想来,这不是他们萧氏的气运爆发,而是人家送过来的机缘。

  因为:未来的萧氏命星,会是天启星命。萧氏的命运和天启早就连在一起了。

  天启是天的意志,也是人道的意志,是圣高武的居中运筹,是大唐帝国前进的道路,从萧氏进河西时天启计划就开始了。圣意萧氏进河西,不止是定西北,谋安西,更远是谋……

  “四灵”星命之一!

  圣意:兰陵萧氏世袭梁国公,世袭河西道大都督……因为“西方白虎”主兵事,出军中;

  圣意:御笔题书萧氏经道堂,激励经道精神传承,弘人道……因为浩然道修的是人间正道。

  白虎主兵事非兵道,白虎出军中非杀伐。

  这是西方白虎。

  让人意料之外的白虎星命。这是圣高武的“圣意”。

  百年聚运,百年造星。萧氏的命星,就是天启的星命。

  四灵星命!五方四灵星命!——这一个百年的星命,是“五方四灵”。

  想到墨尊离开的那封信萧迟完全确定,“五方四灵”都和圣高武的“谋运造星”计划有关,至少,李毓祯、萧琰、萧琮,这三个星命,一定是在圣高武的谋划中。

  还有慕容绝,身负乌古斯汗国的皇族血统,又有大唐慕容世家的血统,是乌古斯帝国的气运凝聚而成的星命,又有慕容世家的气运,这也绝不是偶然。

  ——大唐帝国和乌古斯帝国,必须有一个天启同盟的联结,有什么比拥有两个帝国血统的星命更合适?……这或许是天意,但更可能是人意的运筹。

  萧迟不能确定的是,主南方朱雀星命的沈清猗,这一个星命为何会落在吴兴沈氏?这应该也在高武的大计划中——一定出在甲姓世家。但南方的甲姓中,吴郡孙氏、丹阳纪氏比沈氏更合适谋运。出现在吴兴沈氏,是意外?还是有另外的因素……或者,是和道玄子有关。当年制定的天启“造星”计划,道玄子在其中一定担负了重要角色。

  萧迟念头贯通,在时间回溯里的思绪里想通了很多事,时间也只过了十几息,回神见萧琰正悄悄往边上挪,呵笑一声,抬手将她扯近相距咫尺,撩眼道:“避什么避,看到夫子不欢喜不激动?”

  萧琰往后仰了仰头,眼神端正答道:“欢喜,激动。但要和夫子保持距离——这是父亲母亲七曾叔祖勰叔祖都交待过的。”

  萧迟哼一声,心情好不与她计较,眉眼一撩夸她:【亏得你过来了。若不然,入道不成,四郎就得抱憾终身了。】萧氏错过一个命星一个星命,还不得痛心疾首?!

  萧琰诚心道:【这是四哥的机缘。】

  萧迟斜眉轻呵:【你当机缘是白来的?机缘出自天意人意,你是人意之一,你若无意,这机缘缺了一角,就不可成命。】

  萧琰思忖点头:【是。命出于天意,成于人意。】

  萧迟拍拍她,落到三十丈外的树枝上,撩眉眨了下眼,给她个眼神:【全力,出你最强的一刀。】

  萧琰立即领会夫子的用意,这也正合她自己的意。

  抬眉一笑,利落应道:“是。”

  下一刻……

  眉定,神静。出刀。

  ……

  萧琮从涧中出来,衣衫已经干净,被萧凉施术尽去污垢,萧琮正穿外袍,忽然看到天地变得虚实迷离,不知道是存在还是虚无,不知道自己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虚幻的构成,身体连同元神都要泯灭在这虚实相幻中。

  萧凉神识轻喝:【定神。】

  萧琮蓦地一醒,又被萧凉的结界护住,但见结界之外,百丈方圆的密林变成了海市蜃楼,其中的林木生灵,只需要一个意念,就会随着海市蜃楼的消失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萧琮骇然,急道:“阿琰……”

  “勿忧,”萧凉声音止住他,“是十七出刀。你二曾伯祖在考较她‘顿悟’的成果。”

  “……顿悟?”萧琮松口气,又惊诧:二曾伯祖来了?!阿琰调息时又顿悟了?

  萧凉声音平静严肃:【四郎,你今晚没有入道,是十七顿悟创招,引动天地气机,元气风暴。你是回贺州后,服了十七给你的洗髓伐毛药剂,才入道。】

  萧琮错愕,转眼又明白,“是我的道?”……有特殊?

  萧凉道:“十七会与你说。”

  萧迟平缓出刀。

  云破月来花弄影。一刀清气定乾坤。

  刀光优雅,明亮如月,斩破了萧琰的有无道意,虚实相幻的域境重归现实,海市蜃楼如风吹云散,化为天地元气。

  萧琮顿觉眼前一定,心神也一定,那种虚化的感觉此时才彻底消失。

  他身在先天宗师的结界内,元神竟然还是被萧琰的刀意冲击,可见这一刀之强!

  的确是萧琰最强的一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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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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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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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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