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闪电是在雷声将尽时突然闪亮,不知道从何而出,就好像雷声带过来,更好像雷声变成了这闪电,因为劈下来时带着隐约的沉雷闷声,而不是闪电的刺啦声。
注视这边的先天道君们目光惊愕又惊喜——这是雷电!
不是雷和电,就是雷电。
蕴含天地法则的雷电。
这道雷电直接劈透静室外的防御阵法和屋顶,却没有破坏阵法和屋顶分毫,就好像是穿过无形的空间通道,正正劈到沈清猗头上,从她的百会穴贯入头颅,无数道细丝般的雷电如蛛网覆盖她全身,连骨髓都没放过。
那一霎的感觉难以言喻!
就好像被炸飞了魂,全身都被高高抛了起来,事实上她的身体仍然平卧在石槽中,但全身都在颤栗,意识感知不到身体的任何部位,只有一种感觉:剧麻后的痛!元神虚虚荡荡的,连神识的存在都感知不到了,就好像被这道雷电劈成了虚无,成为不存在。
沈清猗的意志却很清醒,这一刻是在她的等待和意料中,她以强韧的意志力将虚虚荡荡的元神“揪出”,立刻重新感知到自己的神识。
此前,当听到那道雷声,她的神识已经同步操作,覆盖全身炼体的离火霎时被神识收回压缩,当雷电劈入百会穴的同时离火就已经收回了中丹田,重新变为火丹,此时九品黄丹体只差最后一步——沈清猗留着这一步,正是让蕴含了天道法则的雷电淬体。
雷电淬体比离火炼体更暴烈,也更痛苦,假若已经炼成九品黄丹体这种痛苦会减轻几分,但在炼成九品还差一步时就被雷电贯入淬体,这在成就究极体时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这是沈清猗在触及那道法则生出明悟时伴随的感知,但是这很冒险,如果意志力稍逊一点就会承受不住这种痛苦的冲击,沈清猗承受住了。
雷电中蕴含了法则,只要沈清猗承受住这种痛苦,元神保持清醒,雷电中的不垢不灭法则就会保持血肉筋骨脏腑的不灭,淬体的同时重塑,效果不是造化剔蚀丹液能比,躯体不是简单的重塑,而是蕴含有一丝丝的不垢不灭法则——这就是好处!如果是九品大成后再以雷电淬体,增加的是炼体强度和生命力,达到黄品炼体的完美度,但法则留不下。
沈清猗习惯这种冲击后,开始从元神中引出一缕神识落入躯体,也接受雷电的淬炼。
神识的感知是最灵敏的,雷电淬穿下,顿时直接体验了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感觉,元神又一阵虚空,连躯体的痛苦都感知不到了,但神识直接影响元神的痛苦比躯体的痛苦更胜百倍。
沈清猗能忍痛苦,再次以强韧的意志力聚拢意识,在加倍清晰的痛苦中感知那缕神识的淬炼,这种与元神直接相连的感知会增强她对雷电中法则的领悟,比之前只是“初步触及法则”的程度更进一步。
这缕神识被雷电淬炼后,也即被不垢不灭的法则炼化,虽然沈清猗不能掌握这种法则,却可以利用这缕神识刻画出蕴含法则的阵法。
沈清猗的目的并不是在身体骨骼上刻阵,这种难得的机缘对她来说只是次一级的追求,她的真正目的是在元神中刻阵。
当然,她不可能刻画出不垢不灭的法则,但可以利用法则炼化的神识,刻画出法则之下的低阶阵法,即高阶的生生不息阵。法则之下,高阶的阵法也是低阶。以她的阵法理论基础,加上对低阶生生不息阵的领悟掌握,她在触及不垢不灭的法则后已经能够解析出高阶生生不息阵的结构链路,利用那缕神识在元神中刻画出阵法,并以这缕神识作为生生不息的启动能量而后蕴养循环。
这个阵有什么好处?——简单的说,相当于一个循环不息的养神阵。有了这个阵,沈清猗的神识消耗会比以前恢复得快;更主要的是,可以让元神在持续蕴养中增加活跃度,长此以往,就能激发元神的阴影区,阴影区激发得越多,思维量度就会激活得越多,相应的,思维力和悟道力都会随之提升,而且是持续稳定的提升。这就是沈清猗最重要的目的。
这就相当于将修行者可遇而不可求的“顿悟”削弱几个程度后,成为稳定的输出,只要沈清猗深入思考,就可以进入这种顿悟状态。这就可怕了,若被人得知,必要骇然而瞠目!
但是,即使其他人知道她这种做法,也有幸得到了法则炼化神识这种机缘,并有刻画阵法的能力,但也无法做到,因为思维量度,量度不够高,再怎么激发元神提升的上限也不会高。
沈清猗完全无视躯体被雷电淬体的痛苦,因为她全部的心神已经凝聚在刻画生生不息阵法上。
在元神中刻画阵法是最难的,远比在身体中刻画阵法艰难,因为元神是能量体,是虚质,不可能承载实质的阵纹,阵纹必须是虚质而它又实际存在,沈清猗唯有以存想绘阵,即以存想为笔,以那缕炼化的神识为墨,用悟道力“想”出阵法。
当她完成这个阵法时,只觉浑身都出了虚汗,虽然汗水实际不存在,但在魂域中她的思维已经呈现萎靡,强韧的意志力也感到了疲惫。
所幸雷电淬体已经完成,一切痛苦都成为过去,心神疲惫的同时身体却轻得能飘起来,因为一切杂质都被淬出去,同时身体每一处都契合得严密,抬起手臂屈伸感觉无比的流畅,关节如珠般圆滑,内气运行经脉也像涂了润滑油一般流畅得过分,循环一个周天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倍。
她起身落到石台上,石槽内的造化丹液已经使用殆尽,只余下一层灰黑色的杂质。她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换上另一套干净的衣衫,又给石槽施了个清洁术,这才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光已经亮了起来,乌云散尽,噼啪落下的大雨也变成了雨丝轻飘。
药殿长老们都松了口气。
当沈清猗走出静室外的防御阵,宗门内各处先天道君的神识也扫了过来。
萧琰和太上长老立在廊外雨中。
沈清猗上前向道荷子行礼,然后向萧琰一笑,对太上长老说道:“至元不负期望,黄丹究极体已成,丹火进阶绿丹境。”
道荷子微笑颔首道:“天地玄黄,这是第一步,以后当再接再厉。你先恢复心神,明日再过来说话。”
“是。”
太上长老走了,各位先天道君的神识也收回去了,药殿长老们当然也走了,至于怎么炼成的究极体,那是后面再问的事。
萧琰一步上前抱住沈清猗,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心中这才踏实了。
良久,萧琰才放开她,打量她一阵,眨眼说道:“清猗,你更好看了。”
这不是恭维沈清猗,而是实情。
因为经过炼体后,沈清猗身体中的杂质进一步淬除,就如美玉再经琢磨,肌肤更加莹润,肌肉更加紧致而且柔韧;更主要的,人丹术以丹火淬炼身躯相当于肌骨的重塑,躯体的一些瑕疵在重塑中进行了调整,身材比例达到完美,让人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多看几眼就禁不住着迷。
沈清猗一笑逗她,“哪里好看了?”
“哪里都好看。”萧琰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活着,成功了。
萧琰胸腔里的一颗心嘭嘭跳动着,似乎这个时候才完全的活跃起来,隐藏在心底的恐惧、后怕也才完全消散开去。
“别怕。”沈清猗抬手轻按她肩,“没你在,我炼成九品不会有问题;有你在,我就炼成究极体了。”她微笑说道,没有说其中的凶险痛苦,这些都不必说。
次日清晨,萧琰陪沈清猗去了太上长老居住的山峰。
三日后,萧琰离开道门,回河西。
……
河西已经很冷了,中秋之后接连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其他地方下了两三日都停了,但西部的鄯善、焉支二州却是一直下雨未见停,而且都是暴雨。
这是河西罕见的秋季暴雨,糟糕的是暴雨引发了洪水,从天山南麓流下来的白河水泛滥,冲浪往南引起孔雀河泛滥,沿岸的鄯善、焉支二州二十七个村、四个牧场、三个镇、两个县城都淹没在洪水中。
河西道西部向来有春末夏初的融雪汛,但是秋冬季节枯雨,几百年都没发过秋汛,今年突如其来的秋季暴雨引发的洪水将官府和百姓都打了个懵,洪水凶猛咆哮而来,一下就淹没了村庄牧场县城,短短五日就有两千多百姓死亡或失踪在洪水中。
河西道因为融雪汛建有防汛司,属于道级官署,按照《防汛律》有权临时调集道内官兵和财物,接到汛所的紧急汛情后,立即下发汛情呈文和防汛调集函,大半个河西都动起来:
河西布政司立即向朝廷呈报,同时下令相关部门接受防汛司调拨指挥;河西转运司支拨银钱,调集物资材料运往灾区;河西常平司下令附近的常平仓立即调粮发运灾区;河西道武侯治安司命令高昌、瓜州二州武侯治安卫调集治安队奔赴灾区,主要协助受灾二州维持治安,防止出现□□和□□诸事;河西折冲府下令甘州、肃州、凉州、海州四州折冲府抽调府兵奔赴鄯善、焉支二州,联合二州的府兵,组成抗洪抢险队伍;受灾二州的刺史府也在不停轴的运作,征调当地民力物力,组织抢修堤坝和救灾诸事。m.χIùmЬ.CǒM
河西大都督府也接到了河西防汛司提请援助的公函,梁国公萧昡立即下令麒武军抽调五千官兵奔赴鄯善、焉支二州抗洪,由世子萧琮统率。
受灾最重的是鄯善州,有十七个村被洪水冲没,邻河的三个镇和州城都受到洪水侵袭,幸而被堤坝挡住。
但是,这些堤坝都是按融雪汛的标准修建,每年的融雪洪水都没有今年的“秋汛”凶猛,洪水咆哮着奔腾过去,一道洪峰过去又有洪峰,坚持五日后,很多堤坝也决口了,各处官兵都在抢险。
鄯善州的州城处在白河支道,不在主河道,防汛堤没有决口,但暴雨持续五日后支道水位已经很高,距离堤沿不远,至第六日傍晚大坝出现了两处决口,并有多处险情,麒武军、折冲府兵、武馆的武者都在抢险第一线,军校学生和武学的学生在抢险第二线,组织起来的民众在抢险第三线,人们的汗水混着雨水滚落,在寒冷的夜晚冒着暴风雨抢修堤坝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尤其第一线的官兵已经连续奋战十二个时辰,幸而临时调集的静州折冲府兵顶上了,让一部分官兵能够轮换下来歇一歇。
大坝南端的高地上是河道所巡守屋,屋前立着一柄赤色大油伞,大伞下不时有人进出,或者汇报或者领命。大伞顶端挑着一面旗帜,绣着斗大的“萧”字,梁国公世子萧琮就在这里。
大油伞下固定着八盏玻璃风灯,将暴雨下的黑夜照得光明,萧琮穿着世子裘袍立在伞下,一边听着官员说话,一边望着远处咆哮的洪水,神色严肃又沉静。
他临时兼着防汛副都指挥使的职任,坐镇受灾最重的鄯善州,就近指挥协调抗洪事宜,前日傍晚急驰抵达州城,一直驻守在大堤上。
河西道气象署的官员正在禀报,“……预计暴雨在今夜子时转中雨,最迟明日辰时雨停。”
“这是个好消息!”萧琮立即下令,吩咐侍卫将这个消息通传堤坝各处。
很快堤坝上传出了欢呼声,抢险队伍都觉得干劲十足,抗洪最惧的就是暴雨不停,只要雨小了就好,何况明日上午雨就停了,之后加固就不怕了。
果然临近子时暴雨转为中雨了,不再是倾盆而落,虽然雨还在下,但抗洪队伍都有了笑容,堤坝上也响起了歌声,后勤队伍和医疗队的跑动都更有力了。
萧琮神情却是严肃的,听着一名侍卫的禀报,眼中隐有沉痛。
治灾的民政方面萧琮并不担忧。大唐积累了两百多年救灾的经验,面对各类灾情都有章程,鄯善州的刺史处理灾务中规中矩,没有出色的亮点,但中规中矩的将事情办好,严格遵循《防汛律》和《洪灾措置条例》的各项条款办事,治灾就不会出岔子。
萧琮最忧虑的是灾民的搜救,这是救灾中最薄弱的环节。
洪水当前,首要是保堤;其次是赈灾,维持灾区秩序;然后是灾区重建。这其中,搜救洪水中的灾民是官府相对薄弱的环节,因为军队和折冲府兵的职责是保堤抢险;州县武侯治安卫官兵的紧急任务是奔赴洪灾各地建立临时灾民安置点,在紧急安置后再迁往后方大安置区,前后要搭建灾民帐篷、公厕、公共浴堂,维持治安,防范大规模的疾病和瘟疫,这些都是治安卫官兵的职责,只能分出部分官兵组成搜救队伍,其他是由官府组织民力搜救,洪灾初期往往有很多地方顾及不到,所幸大唐国风彪悍河西百姓也彪悍,而且洪灾不像地震那般抢救时间短,只要有食物,所处之地比较安全,多数受困灾民都能在高处支撑个七八日等待救援,这个时间也足以让官府组织起大规模的搜救队伍了。
但是,洪水初期的搜救确实做得不好,尤其河西的这次洪灾是在秋季寒冷天气,前面五日又是暴雨不停,很多百姓死于寒冷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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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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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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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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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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