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明情。
——知道了对沈清猗的情从何而来,也知道了自己的情会往何处而去,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中,情理共融的感情会是她们的恒久,经得起风浪和岁月。琇書蛧
她也已经明心。
——知道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唯有大毅力正面迎上而不可因情而怯退,才是不负大道不负情。
她已经无疑无惧。
大道艰辛,清静寡情会走得相对轻松,而有情人一旦生死相隔,另一人可能也就毁了,情愈深愈成大道的障碍,但无情不是她的本心,避情不是她的道,只有直道而行勇往直前让自己更强,才是她的解决之道。
霎时间,萧琰的灵台一片通透,道心的间隙已经浑然无隙,但距离圆满却差了一点点。
差了什么呢?
光影流转,蜃境中的时间继续向前。
时光如梭,流去的皆是她和沈清猗的往昔……
眼见到了这一年的九月初十,又是萧琰去承和院上课的日子。这日是旬休日,萧琮在家,萧琰从中庭自习课程出来,便去外庭的书房,向四哥请教功课上的疑难。
外庭的书房题匾“谧斋”,取卧病心静之意,萧琮病愈后也未改其名,继而以“静能生定,定能智慧生”为惕厉,作为君子的修身自省。此时沈清猗也在谧斋中,正与萧琮对坐书案,推敲新诗中的一处用词。
因昨日是重阳节,士族向来有登高菊会宴诗作赋的传统,宴上评出菊诗榜,节后集结出诗,兰陵萧氏还会专门为子弟设菊榜,节后出萧氏重阳诗集,以观子弟诗赋水平与去年相较是否有增长,萧琮和沈清猗都有一诗入选,今日上午萧琮再回看上榜的那首诗,琢磨有一词可修改,斟酌再三,颇犯踌躇,遂请沈清猗过来一道推敲。
眼见兄嫂终于敲定那一字,萧琰苦着脸说写诗也好辛苦,反正比她练刀辛苦。
萧琮一笑说:“不敢与贾瘦石比苦。”
萧琰噗哧乐了。
“贾瘦石”是穆宗朝有名的苦吟诗人贾阆仙,因号碣石山人,世人皆称“贾瘦石”,平生作诗最是苦吟,在字句上狠下功夫,“推敲”一词就是从他而来。
萧琰打趣兄嫂说:“你们都不做手势的,要又推又敲才行。看人家贾瘦石,在门前都是推了又敲敲了又推。”
萧琮哈哈道:“碣石以诗为妻,咱们总不能也学他这般痴。”
沈清猗忽地顿眸,神色有些微妙。
萧琰正巧看见了,觉得这神情有些熟悉,好像是隐藏了秘密的那种,回眸瞅一眼四哥,心道四哥这句话难道有问题?笑问,“姊姊你又想到了什么?”
沈清猗有些感叹,说道:“贾碣石一生不婚,非是以诗为妻,而是别有怀抱。”
萧琮、萧琰:“……?”
又有秘闻呀!萧琰眼睛噌一下亮了,脱口道:“难道贾碣石还有暗思,求而不得?”
若是明恋,早就世人皆知了。以大唐民众狂热爱诗的劲头,对有名诗人的恋情也是津津乐道,碣石山人若有恋情不可能默默无闻,除非是不为人知的暗思。
“不是暗思。”沈清猗说道。
萧琰咦。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沈清猗轻吟这首有名的推敲诗,清眸微有异色,“这个‘僧敲’不是僧敲,应该是,孙敲。”说着提笔在纸上落下一字:孙。
萧琮、萧琰:“……?”
所以这“僧”不是指贾阆仙自己?
孙?……哪个孙?
沈清猗轻轻道出四字,“孙文简公。”
兄妹俩:!!!
一脸惊怔。
大唐名臣辈出谥号“文简”的就有好几位,但姓孙的文简公只有一位……
穆宗朝宰相,门下侍中孙凝孙穆清,吴郡孙氏家主嫡妹,四十五岁入政事堂,历三年从门下右卿升门下左卿,又五年晋门下侍中、帝国次相,被誉为“政令铁门闩,乱命不出门”,史书评赞“执事有制,执要能固”,是《帝国名相录》有名的“审相”。
这位名相也是大唐最出色的诗评家,青年时就在诗论上崭露头角,为诸多诗人推崇,以她评诗为荣,三十多岁就俨然为大唐诗论之首,一部《人间诗话》成为大唐诗论的典范,要说贾阆仙倾慕孙凝,是不令人奇怪的。
但令萧琮萧琰受惊吓的是——这段情始于何时?毕竟孙相公在史上有修身君子之称,在个人传记中也有专情名声,若贾阆仙是孙相公的婚外情,那就是故作名声的伪君子之辈了,以萧琮兄妹俩的品性,自是相当不齿。
萧琰一脸受惊吓的表情,“……孙、孙相公!她、她,有夫室了吧?”
这是废话,孙凝当然有夫室。
萧琮抬拳掩唇轻咳一声。
孙凝的夫室是琅琊王氏的嫡支,婚后一直随孙凝任上,据说夫妻感情甚笃,孙凝一直未纳郎室,可见这个“感情甚笃”也不是空言。
不过,大家族的婚姻很难说,何况孙凝这种明显是家族联姻,夫妻情义多半是义大于情,婚姻久了夫妻情义也就是亲情了。孙凝未纳郎室,在外也无风流名声,有可能是她对丈夫的专情,但也有可能是她根本不好美色,一心务政和治学,后宅人口简单,反而得清静。
萧琰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关注这段情是婚前还是婚后,若是婚后,她对孙相公的观感就要下调一个度了——她虽有小顽皮却心性昭昭,品性纯粹,虽然因道境不足还未确立自己的道,却已经在不觉中以“正心”衡量世间的人事,认为宰执者应持正心秉天下国事也应为天下人之表率,德与位相匹配,若地位越高反而德行越薄,岂不是鼓励德薄更能得高位?如此上风不正,大唐的风气也会变得物欲在上,而不是德行名望被崇敬了。
沈清猗提笔将纸上的“孙”涂黑抹去了,搁笔说道,孙凝与贾阆仙相知时,已经娶亲三年。
那年孙凝正任幽州刺史,贾阆仙就是幽州人,但因双亲早逝心中悲郁,少年时就随云游法师出家,被带回樊川香积寺,后与常至寺中说经的隐居大诗人“诗佛”王摩诘相识并成忘年交,因其劝说心念通达,刚刚脱了僧籍回幽州还俗,与孙凝在诗会上几度相遇,渐渐相知,生情。
沈清猗说:“……那一日,贾碣石去易水访诗友,恰孙相公也在那里做客,赏花品诗。深夜,孙相公去了他院中,廊上徘徊,和他只隔一门,抬手欲敲,又落下,反复沉吟……是推门直接进去,还是先敲门询问可否?她心中又推又敲,辗转无数回,终是凝成无声的克制,决然离去。”
沈清猗说,那道门是横在孙凝的心上。心中有门,如何能破?从此之后便是情断两隔,再见也是陌路。
萧琰心叹,却更为孙相公的克制赞叹。
若换了那风流的,纵情一夜又何妨?
只是这道“门”就是孙相公的底线,那是夫妻的道义、责任,也是她对贾碣石这份感情的尊重。
……
认知念说:孙凝心中这道门,是她的品格和感情,也是她的理性和冷静。
最真挚的感情,是超越了情爱和占有欲的感情,是对感情本身和双方人格的尊重,这是最理性的冷静。
最纯粹的感情,没有爱和性这两种欲望,是回到人间产生情爱的最初,对至纯至美的向往,所以情意真正纯粹的人,能在心境上达到情至深而至静。
此即情到深处情转无,不是无情,而是感情到了至纯净至宁静的状态,心中不起丝毫波澜,看起来就跟无情一样。
认知念说,情至深而静,在色.欲天中也是如此。
沉于色.欲天而出离色.欲天。
便听“轰!”一声,光幕哗然塌落,蜃境溃散化为万千光点,重新归入识海。
萧琰的灵台一道光明,一刹那心神出离坐忘,入形体,身心合一,睁眼垂眸,似拈花又似顿悟,微微而笑。
她的神情宁静,眼神空明,似明月松间、清泉石上,隐隐又有流水的淙淙之音,这是道心的静悦从容,恰似“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空灵、澄净,至静生定。
她的身体忽然袅袅而散,聚成一缕清气入莲,琉璃莲花的剔透玉色又净去一分,愈发向无色转化。
……
萧琰睁眼,看见湛蓝的晴空和火红的杜鹃花,胸口抱着信匣,身下是湿润的泥土,混杂着花香和土腥气,是如此的鲜明和真实。
她在蜃境中岁月回溯也是真实,但以纯粹的认知念看去,却是点线面构成的纯物质世界,真实而无感情,至静而无生动,是物质世界构成的有,却又是无情无欲的无。
蜃境回溯,不止让她明情明心,更让她的认知真实经历有无之境:客观世界之有,世界至静而无;因情而有,因静而无。而至情和至静却不是矛盾的,而是在两个极致中达到了统一。故,至情之极为至静。这个领悟,就是她突破色.欲天的关键。
她起身扬眉一笑,真气化巽诀清去衣上泥尘,几步踏空步掠回飞雁石,将信匣搁回书箱,提起背上,便如疾风般掠下山去。
……
纯阳峰人依然清静,翡翠湖风景依旧,吕道君却云游未归,道侍算日子说大概还有十天半月才回。
萧琰心急,恨不得马上回神农峰见沈清猗,表白情意,但不能因为急切就中断求道,对讲道夫子不辞而别,这不止是失礼,还是心性态度问题。
萧琰静下心来,在湖边练刀,又冥想吐纳,回复清静心境,心神再入紫府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之前道心补缺没有了情障的漏洞,心境回到清静心而且更澄净,自然脱离了色.欲界,此时她再动情念炼成色.欲天虚境,心神入其中却感应到自己不可能沉沦了。
她在坐忘观中洞悉了破色.欲天的法门,以情至深沉沦色.欲天,又以情至深而至静出离色.欲天,但无沉沦何以出离?
色.欲天是因欲而生的虚境,而她道心澄净空明,有情却无情障,情意纯粹真宁,恰如清泉流于石上,澄静自然,如何沉沦?
萧琰叹息。
这真是有得必有失。
她可以清静心脱离色.欲天,但脱离不是突破,心境从“观光”晋阶“定无”,必须得静定,而她的静定是从坐忘观中悟得,不是心境经历磨砺而得,松柏要经历风雪不凋才是岁寒枝,她入色.欲天就是寻求心境的风雪。
她入色.欲天更是寻求晋阶先天的机缘,此时道心的圆融是因为心境漏洞的补缺,而不是因为道境的提升。
萧琰不会放弃色.欲天,不会中止对吕道君的求教,但也不可让沈清猗等下去受煎熬,立即打开书箱给沈清猗写信。
离开元合庭时,她对沈清猗说,“可能几天,也可能一月两月”,现在已经过去一月,纵然不能立即相见诉情,也可以信寄情,让沈清猗明她心意。
信急速书就,请吕道君的道侍送过去。
信很短。
“吕道君让我看花去,万紫千红,唯你最艳。我在坐忘观里明情见心知真意,道深不阻情深,情理无惧岁月。心中切切,盼与携手,道情共永。”
……
元合庭内,合欢树叶飒飒而摇。
书房内,沈清猗心如枝叶抖颤,又如迸泉飒飒,激溅飞沫。
她将薄薄一页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素手撑于眉间,手掌覆住眼帘,掌心泪湿。
良久,激荡的心才静下来,想到纯阳居的道侍还在侧厅候着回信,立即提笔蘸墨。
心中千言万语却只落下一句,墨浓如她的情意。
——已知心意,静待君归。
……
栈桥上人影端坐。
萧琰看了信就笑,笑了又看,反反复复。
信上短短一句话就让她看出无尽意味来。
不需要多言,情意已经透笔而出,浓厚炽烈、温柔,又蕴藉着情定的从容。
——我等你,不着急。你也不要着急。我们会有很长的岁月。
萧琰满心欢喜。
次日凌晨从栈桥起身,仍去高山草甸练刀,至旭日高升方回翡翠湖,又打开书箱取出纸笔给沈清猗写信,仍请那位道侍送过去,又有些羞涩说:这次不急着等回信了,信送到后即可返回。
道侍很年轻,是在纯阳居打理庶务的,虽然奇怪无念宗师不用传讯符,却依然没多问,接信而去。
萧琰有传讯符,是沈清猗给的,符上有元合庭的定位标记和沈清猗的神识气息标记,发出后就会飞回元合庭。这种传讯符并不贵,因为符纹不复杂普通符纸就可承载,而且读取后符中的元气就会消散归于天地,对天地元气的折损极小,多用几张也不会可惜。虽然可用传讯符,萧琰还是习惯写信。写信和传讯符是不同的,笔意,也是她的情意,传讯符,却只是符纸而已,信可以看了又看,符纸却是读了就废。
这封信她写得不急,相应的内容也详细,说自己构造蜃境,以坐忘观明情明心的过程;说自己悟出了破色.欲天的办法……情若真粹纯净,则不惧沉沦……说自己一得一失,遭遇的困境,需向吕道君请教解决之法。
写完这些前因后果,她停笔,抬眸看着翡翠湖,只觉心情透碧如湖水,于幽碧静谧之中生欢喜,是一种别样的宁静,不由又落笔。
“心如一湖翠色,静中别样欢喜。只因有你。方知何为静好。”
唇边微笑,眸光澄净、安然。
“清猗,”
她落笔写下这两字,只觉胸口一荡,这是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心里欢喜温柔,自然写道:“我心悦你。”
萧琰还是喜欢用直白的话语来表白。
……
沈清猗泪湿。
她思念她最深的时候都未泪过,万般相思凝噎于心,也不愿虚弱于外;此时却因萧琰两次表白,而泪两次。她可苦极痛极而忍,却是喜极而不禁。
平静后她又看萧琰的信。
她本就聪慧,思维力惊人,入道之后又不再克制,推理洞察能力比昔日更甚,由萧琰信中的内容便可推出她问题之所在……但,不适合由她说出。
她不愿给萧琰一点压力。
由吕道君说更合适。
沈清猗提笔濡墨,徐徐道来,说道贵于自然。情就在那里,不会流走,安心静悟就好;说到看花去,说诸峰哪些花景好,自己看过哪些,笑问萧琰看过几处的“万紫千红”……
她写相思诗情意入骨,又可缠绵悱恻,写信却是情不直露,而是在平常的话语中蕴藉,读来只道是寻常。
……
翡翠湖边。
萧琰依然端坐栈桥上,认真看信。
一边看,一边笑,不是喜极而笑,是会意的微微笑,看了一遍,又一遍,像珍珠米粒一般,慢慢咀嚼出淡淡的甜味来。
与诗中那些刻骨情意相比,信里的情似乎浅了些,淡了些,萧琰却觉出这就是“幽泉细无声”的情意。因至深而静。
……
次日,她又给沈清猗写回信。
说自己去了哪些山峰,看了哪些花;……看到每处花时,都想到你。
景因情更美。
人因情更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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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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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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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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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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