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舍内灯火通明,道观照明点的不是蜡灯,而是松脂,松脂里又掺了龙脑檀香等香料,清凉幽香沁在室内,让人心神宁静却又头脑醒明,是道观佛寺入定的香,宁神又能清心。
沈清猗的心却并不宁静。
萧琮与功德法师在住持静室下棋,顺便商谈道门与萧氏在河西道合作的细节,沈清猗在静室里写信。
抬头写下“阿琰”她就顿住了,久久不能落笔。
该怎么给她写这封信呢?
沈清猗心里幽叹一声,垂着眼睫,看着毫端的墨滴了下去,落在浅绿色的砑花信笺上。她心里紊乱,随手就着那小团墨画出一只墨虾,前面两只虾脚钳着两根细长的头须,仿佛纠结般……她眼色幽深的盯了会,便搁下笔要揉了那信纸。
抬手时却又顿住了,清幽的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她长长的眼睫垂下,半晌,提笔在墨虾右侧画了一片帆影。
狼毫濡墨,写道:
“来信已阅,心甚悦。画和篆字我都喜欢,阿琰用心了。并诚谢长辈刻简及赞誉,惜乎不能回府当面致敬意。
“此无量观一别,我将去道门,预计一载后可归。此为太清掌教所提,于济世有利,于萧氏有利,于我亦有利,当去。你四哥不同意我去,但此事关乎萧氏利益,非他能决。他已尽到丈夫之责。你四哥处境颇有难处,这一两年内,需得有子嗣,魏五娘子应于年底或明年初嫁入萧府,此事我无异议,你知便可,勿作置喙。
“赴道门虽事起突然,但事临之,则安之,亦圆我少时所愿。冥冥中让我与孙师相遇,这或许就是天意。此般道理在我心中,循之。道路纵有荆棘,亦坦然而行。高空高远,愿生翼。……”
字清峭,瘦挺,折处藏锋,如屈铁断金。
“此去,唯挂念于你。”写到这里,笔力有些滞涩。
她迟疑了一会,又提笔将这句涂去。
踌躇再三,最终落笔道:“此行应安,勿忧。”
“勿念”二字在心中盘桓良久,终是未落于纸面。
……
静南军玛沱河北岸大营。
新兵东营课室里,萧琰并不知道沈清猗因她而生的百转萦回的心思,她正认真的听营监军做的新兵宣教课,旅帅以上的带兵官回营后必须照本宣科,给下属新兵上这样的宣教,核心就是忠君爱国,荣耀责任。萧琰原以为这样的宣教课必是铿锵的口号,谁知却被营监军当成故事般讲得活泼有趣。
他们这些带兵官中,除了少数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外,其他人或因家境或因读书差,只上过蒙学,再好一点的上过两年小学,一听说上文课就头痛,但营监军的宣教深入浅出,将圣高武对大唐军队的训旨和趣事一些讲,众兵官听得目光炯炯,从入军第一天晚上他们就开始学圣魂之歌,没有谁不知道陛下的圣辉,现在听到陛下和大唐帝国军队,和那些星光熠熠的名将的往事当然是很有意思的。
萧琰一边上课也一边默默观察这些旅帅团主,他们在未来会是自己的下属或者同僚。很多带兵官脸上眼中流露出向往和憧憬,向往那个将星如云的辉煌时代,憧憬自己将来也是星光璀璨的一人。萧琰低眸微笑,吸墨水笔在军札本上写下端正有力的两行:信仰源自向往,信念来自憧憬。
上完宣教课,萧琰三人回到团主营帐,交流了如何做下面的宣教后,萧琰便与萧继、慕伏二人商议新兵训练进度之事。
她进入新兵营已有半个月,这半个月她都在观察新兵。从开初进营就对全团新兵的摸底,到这半个月的观察,陆续往新兵档里添加内容,萧琰对这二百名新兵的长处和短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她开始思考新兵训练后的去向。
四哥说:新兵训练三个月后,就会分入缺员的老兵营,入营后继续进行新兵训练,一是战技训练,二是阵法操练。
在新兵营担当兵官的,分到老兵营后,肯定要降职,团主、旅帅一般是做队正、火长,不会让你做老兵营的旅帅团主,老兵也不会服。
按理,他们也要经历这一过程,分进老兵营后,只要有能力背景又够硬的,这种世家子弟很快能升上去,至少也是个旅帅。
但是,目前摆在萧琰面前有一个更好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静南军新增的两个营的建制。
“你们说,这次招的新兵,会不会直接组建两个新的营?”她问两位伙伴。
慕伏擦刀的手猛然停了,他抬头看着萧继。
——要论内.幕消息,肯定是萧八知道得多,不然白瞎了有个军主母亲这后台了。
萧八摸着下巴,“新增两营建制,按道理是这样。”
总不可能将老兵拆散了,和新兵混编营,这样虽然可以加强新兵营的战斗力,却同时扯低了老兵营的战斗力,明智的主将都不会这么做,宁可让一个全新的新兵营在战场上损耗大,也不会让新老混编拖累老兵营,因为老兵的命比新兵贵。
“不过咱们新兵营可是有四个营,东南西北,要新增两营建制,那也是四中选二,可不确定咱们东营就能选上。”萧继跟着打击一句。
“只要咱们训练出来更快更强更狠,不选咱们选谁!”慕伏一脸狠色擦着刀,“整个营训练进度还要加快!”
“你也别太狠了,其他团可不是咱第一团,把人都训趴死了,还争什么建营。”萧继说了这句,又笑嘻嘻道,“听说许营主调到新兵营之前,是先登营的副营主。”
先登营的副营主来训练新兵?
三人对视一眼,目光都灼亮起来。
“这就对了!咱们东营就是上面预定的建制营!”
慕伏一拍大腿,刀也不擦了,眼睛噌噌发亮,若是新兵建一个营,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分入到老兵营中最多只做个火长,以他现在的职位,只要带兵不差,以后正式建营他的起步就是旅帅——慕伏这头小野狼也禁不住荡漾了。
他更兴奋道:“这样一来,我们也不会被打散了。”
“也未必不会打散,”萧继看不得他得意,泼他冷水,“如果以新兵建营,我们第一团就是精兵,全营最优秀的都集中在第一团了,其他团怎么办?上战场全打光,只剩咱们一团?许营主可不是你这样的傻子。你看着吧,等训练三个月后,正式编营时肯定要六个团混编。咱们今天是一个团的,没准三个月后就是三个团的了。”
慕伏一听,蔫了。
萧琰却道:“这不是很好么?难道你们只想当旅帅?我可是想着,以后一团作战在前,左右有二、三团打配合呢。”
慕伏一听,头刷地抬起来了。
萧继绽开笑容,灿烂了帐内灯火,“当然,我们可是好伙伴。”
萧琰道:“目前我们要做的,是在这三个月内,怎么练出我们想要的兵。历来打仗,新兵上战场都是损耗最大的,不管在营里训练三个月还是三年,一上战场,新兵损亡率还是比老兵大得多。”她看着萧继,“八哥应该知道这方面的数字。”
萧继点头,他的父亲桓逸是静南军的长史,掌管军中参谋、文史兵籍、伤亡抚恤等,对新兵的战损当然是要统计的,教导儿子兵事也时常佐以这些数字。回答道:“一般是四到五成。”十人中就要死四、五人,“我听阿父讲,静南军曾经有一个老营全打残了,补充的都是新兵,训练了三年遇到战事,一场战斗下来,全营只活了六百不到七百人。”
一个营的正常编制是一千二百五十人,只活了六百多人,这存活率只有五成多一点。
这还是训练了三年的!
萧琰和慕伏的脸色都很严肃。
萧继道:“我阿母说,新兵不管训练三月还是三年,上了战场都是……”他停了口,抛了个眼神,“你们懂得。”
——新兵就是战场上的消耗。
萧琰回想自己第一次杀人的经历,深有体会的点头,“训练和战场的真正区别是,战场会见血,士兵知道自己会杀人或者被杀。我寻思着。战场上多数新兵死亡,不是因为战斗技能不过关,而是第一次见血就被吓住了。处于真正的血腥场中,没有见过血的兵会心虚手怯,这一个瞬间的犹豫就可能让他们失去命。”
所以老兵和新兵的区别不仅仅是战斗经验、战斗技能、战斗纪律这些因素,更重要的是老兵已经见过血,挥刀枪时手不会软,动手杀人绝不会犹豫。
但杀人之前犹豫是新兵的通性,这一点犹豫会导致新兵送命。
这个道理萧继和慕伏都懂。
但知道是一回事,却是没法解决的。“总不能训练时杀人吧?”萧继摊手,据说当年羯胡的后赵就是这样训练新兵,上了战场就狠,但训练出来的是一群没人性的兵,他可不想带出这样的兵,也不合大唐军人的荣耀。
萧琰道:“当然不能杀人!但见血是可以的。咱们大营一个月要吃多少只羊?让每人都去伙房杀羊去,不只要杀,还要将剥皮切肉都做全了。至少要见血,别上战场前,连鸡都没杀过,甚至见血晕的。”
这个可以有,就算杀人跟杀羊是两回事,但至少杀过生了,闻过血腥味了,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两个伙伴都点头,表示赞成。
“还有,青加山脉不是动物多吗?训练时加入狩猎项,既可练习弓射,也是杀生见血。若猎杀些狮虎熊之类的猛兽就更好了。”
这个也可以有,两伙伴又点头。
“现在咱们还没有分兵种,应该三个月正式编营时才会分。我认为,对新兵来讲,无论以后是什么兵种,现在都要练好弓.弩。以后战场排阵时,新兵都先排前面的射阵,练好箭射准头,先远距离杀个敌人,心理上有个适应,也有了一些胆气。别慌慌张张的,箭都射空了。当短兵相接,刀枪肉搏,那就怯了。”
两伙伴又点头。
商量妥当细节,便由萧琰提笔,写了《新兵训练建议》。
……
次日一早出操,萧琰将它提交给营主。
许冲默翻了翻,背着手走了。
晚上,这位营主出现在中军大帐中。
萧曈翻完建议书,溜了眼下面三个签名,哟了一声,“三个小伙伴呀,顶个臭皮匠。”
旁边看统计数据的长史无语的瞥了下眼,将自己的儿子侄女说成臭皮匠,真个是……www.xiumb.com
许营主板着脸心里忍着笑。
“嗯这个臭皮匠不错姓诸葛。少年人想法还青涩,不过,也有点意思。”萧曈笑眯眯道。
许冲默见军主似要同意,有些迟疑道:“若按这样进行,训练强度就增加了,超过了目前的进度计划。除了第一团,和其他团明劲五层以上的武者,其他五个团的普通新兵体质训练还跟不上。”恐怕训练中就会爆发头晕心悸的急性高原病。
萧曈抬眼看他,“三年前你在旧营带过一次新兵,你觉得这一次的新兵,总的训练进度和当年比如何?”
许冲默思索一会,脸上就露出奇怪的神色,“以入营两个月论,今年的新兵进度比三年前的差不了多少。”
就是这样才奇怪,旧营的海拔可是比这边玛沱河的高原大营低了两千米,这新兵的训练进度怎么可能只差不多少呢?高原体质训练这一项就要拖后腿。
所以今年高原大营第一批新兵营的训练期就是改成了四个月,比以前的三个月多了一个月,就是因为训练强度不可能如旧营那样的速度增加,时间要更长一点。
萧曈莫测高深的一笑,铬尖笔在建议书上签了字,语气强硬,“就照这样办。承受不了的,重新编成一团,调低强度。跟得上的按跟得上的走。不能用弱的拖了强的!”
“是,军主!”许冲默利索行礼转身离去。
萧曈起身走到长史身边,手臂亲热搭到他肩上,“看来咱们这侄媳妇的方子真不错。四个新兵营用了半个月的加料羊肉汤,已经见到效果了。”
桓逸点头,脑海里自然浮现出昨日统计出的四营新兵训练进度,和前些年几批新兵训练进度进行对比,剔掉内家武者和明劲五层以上的武者,其他新兵的平均训练进度就看出不同来了。
“从明日起,第二道方子诸营开始用。”萧曈说道。
“好。”恒逸点头,新兵营是试方,试了没问题,也见了效果,正式营就可用了。
萧曈看了一眼帐内的落地摆钟,嘀嗒的走时声在安静的军帐内显得格外响,相比宁静的恒温漏钟,她却更习惯这种带节奏的机械响声,能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冷静,摒弃一切情绪如机器一样思考,浅褐色的眸子逐渐冷酷锐利。
“明日通知四个新兵营,原定的四个月新兵营训仍然改回以前的三个月!”
恒逸惊愕抬头。
却见妻子冷如机器的目光。
他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应命,“喏。”
心忖新兵营的教官们要头痛了,进度计划表都得大调整,一下子缩短了一个月,呵!
……
次日凌晨新兵跑操时,四个新兵营的长官和教官都收到了军帅帐下达的新命令,个个脸都僵了。
许冲默脸也僵了,却跟着又舒展了。
当日早食后,许营主集合六个团的新兵,在操练场上宣布了新的训练规定:上午除了高原组合体能训练外,增加六十次举六十斤石箱的臂力训练,只有臂力强了,才能频繁的拉弓射箭;下午的兵器训练减少一小时,增为射课训练;晚上增加杀羊训练,“以后全军的羊肉就交给你们了!”许营主板着脸道。
众新兵眼前一黑:全军的羊肉?那得是多少头?没有八千也有五千吧!嗷,他们宁愿增加两小时的弓.弩训练呜呜呜!
许冲默暗爽,一挥手,“解散!”走了。
……
这一日,新兵营个个鸡飞狗跳,训练计划大调整,强度嗖的跃进,四营的新兵前一刻还能哭号,后面连嚎的力气都没了,不时就有人昏倒被军医抬下去灌急救药汤,下操时一个个都成了咸鱼干。
当天傍晚,全军伙房里的羊都咩咩咩狂窜狂叫,东营新兵也啊啊啊狂蹿嚎叫,不知道谁比谁惨。伙营的都乐了,一个个抄起手使唤人,连平日懒做的羊肉丸子今儿个都有免费劳力剁肉碎了,还挺坏心的说:“你们当剁蕃胡人肉!”众新兵:呕!
第二天中午,静南军全军官兵都吃上了久违的羊肉丸子汤,一个个啧啧说伙营终于有良心了呀,东营六个团的新兵却是看见羊肉丸子就想吐,昨晚他们不仅杀羊剥皮拆骨还剁了三小时的羊肉碎啊啊啊!
第四天晚上,东营新兵杀羊已经面不改色,手起刀落“嚓!”,剥皮拆骨干脆利落,剁起羊肉锵锵锵。次日早操,许营主就宣布,你们杀羊合格,轮到其他新兵营了,六个团的新兵嗷嗷欢叫起来,轮到其他人去剁“蕃胡人肉”啦啊哈哈哈!
当天傍晚西营新兵狂嚎狂叫的跟着一群乱窜的羊咩咩狂奔,东营的一群新兵挺有兴趣的组团观看,笑得仰天跌地。但下来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第二天上午营主宣布:你们又增加新的训练项目了,跳入湖水中臂举六十斤石头箱完成水中深蹲一百次努力!众新兵:营主我恨你!
许营主板着脸:你们恨错人了。
“应该被恨”的始作俑者萧琰三分钟完成了举石箱一百次水中深蹲,这还是她刻意减慢速度。
一湖新兵:……团主我恨你。
教官们在岸上甩着长索,“快点快点!向一团主看齐!别怕别怕,昏了将你们捞起来,保证利索。”
众新兵:……
萧琰抱着石头箱子搁了岸就围着大湖蹿,看见有体力不支的东营新兵,长索子一套先将石头箱子揪起来,再一索子将人也揪起来,食指如剑蹭蹭蹭刺手臂至膻中心肺两路穴,内气在新兵体内如丝线行走参伍错综,几分钟后那新兵又活蹦乱跳了,嗷嗷我还能举一百次,扑通跳下水,干劲满满。
众新兵侧目:……嗷嗷团主请也给我一指!
熊武呼呼完成任务跳上岸做战技训练,眼见袁恢在湖中脸色苍白石头箱要坠被教官一索子套上来,军医端了药汤跑过去,熊武一边蹿过去一边叫“嗷团主快来袁二郎要被灌药了快上你的一指神通救命啊!”恁熊的个子偏叫出了杀鸡般的声音。
正准备灌药的军医:……
要被灌药的袁二郎:……
当袁二郎被萧团主几指神通抖擞起来后,决定以后要对大熊好一点,少算计几次。
第三天晚上,西营的一团主蹭到东营一团,诚恳的请萧团主明天到他们湖边也“指点”一下。
没错,西营南营北营的兄弟们也惨遭荼毒增加负重下水深蹲项目啦。东营新兵怒了:这是我们的团主,干嘛指点你们,不去不去不去。萧琰便跟许营主商量了一下,两营新兵的这项训练就错开时间,萧琰的就能都“指点”了。南营北营的听说后也蹭过来了:求指点!
没几天,军主萧曈就听说四营新兵有了个总指点官,一听说后喷笑了,“小十七干得不错哟。”浅褐眸子却是冷静沉思,晚上歇帐时就对恒逸说了猜测,“咱们那位药王弟子侄媳妇可能将孙先生的度厄针术传给十七了。以内力凝刺代针,这想法真有创见。”
不过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呢?静南军主呵呵一笑,“有意思。”又感慨一句,“人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连药王的不传之秘都传了。”
桓逸无语,半晌回她两字:乱想。
“不过十七的确招人喜欢。”他又一笑道,灯下容颜俊逸无边,萧曈哎哟一声,扑上去道“你也招人喜欢呐”,夫妻俩滚到了榻上,灯熄,帐不静。
……
过了几日,四个营的新兵全部负重越野,奔跑四十里到青加山脉北部的嘎温布湖,湖水东西长达四十里;下湖训练武装洇渡;再托举六十斤石头箱完成一百次水下深蹲;随后新兵四人一组,水中抱圆木仰卧起坐,完成一百组;上岸肩扛圆木二百米往返跑;再完成徒手倒立、单腿深蹲、蛙跳高原体质组合训练,训练强度很高,三个项目后就有几十名新兵体力不支,四个项目后更多了,萧琰这个总指点官来回飞蹿,不时响起新兵的嚎叫救命声:“团主团主快给我来记大力金刚指!”“团主快来九指神通!”“团主给我一指!不六指!”“嗷团主大力神指救命灌药的来了!”
四营长官:……
四营教官:……
众急救军医:……
总觉得误入了什么神奇地方。
……
就在这样的鸡飞狗跳、鬼哭狼嚎中新兵营不断增加训练项目,也不断翻新花样,各个教官训练的十八般武艺仿佛都要在这期新兵身上操练过个瘾,新兵们已经麻木了,也不呜呜惨叫了,惨叫也没用,只会激起这些教官的残暴兽性,反正咱们有总指点官嗷嗷放马过来!
但萧琰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出指,总是对新兵反复说:
“大唐帝国的军神慕容燕公说过:拥有坚韧意志的军队,即使死伤过半的人,士气也不会垮掉!没有坚韧意志的军队,死伤达到两成就会全军崩溃!士兵最重要的,是有坚韧的意志,才能打造百战不垮的铁军!你们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坚持到底,就是铁铸的兵,巍巍青加山脉,也压不垮你们的意志!坚持坚持,你们就是精锐!大唐军中的精锐,未来就是你们,起步就在这里,不要倒在操练场上!”
许营主:……
总觉得自己的话被抢了。
……
四个新兵营的东营第一团很快成了四营的标杆。
萧琰对第一团的兵说:“我们第一团最突出,最优秀,但不能一枝独秀。一枝花香不叫香,百树千树开花,才叫满园飘香。以后上了战场,不是咱们一个团打仗,左右配合不得力,后边还有拖后腿的,咱们一样都得死。为了咱们都活下去,拉着扯着也要让其他团的跟上来,至少不能差得太远了!”
让他们各施奇才,管他们是炫耀嘲笑也好,鼓励加劲也好,总之起到刺激作用就是好的。
“是,团主!”
袁恢发挥了他的优秀脑子,一晚上就编了十几个本子,让一团的新兵们各分组合去唱话本。
一团新兵大觉有趣。
于是瞅着空子就组队到其他团和其他营,或嘲笑或炫耀或讽刺或吹拉弹唱,极拉众新兵的仇恨,纷纷叫嚣干掉第一团,训练热情高涨,主动要求教官加强度。
三营教官:……
三营营主:……
总觉得自己的活儿被抢了。
……
这日下了操,去往新兵营食堂的路上,许营主的亲兵过来了,让萧琰萧继立刻到营主帐去。
萧琰二人随亲兵到了许冲默的营帐前。
许冲默已经在营帐外,对二人道:“世子过来巡军,军主叫你二人即刻去中军帐。”
萧琰心中一喜,四哥过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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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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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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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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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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