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边笑意浅淡道:“我和你四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去书案坐好,我说,你记。”
“姊姊!”萧琰却忽然叫她。
感觉姊姊又疏远了。
就这片刻间,萧琰觉得沈清猗身上那股清幽疏离的气息愈发清晰。
她一直以为兄嫂两相悦悦,却不是,这让她猛遭一击后惘然沉郁。可是,就算姊姊不爱四哥,不会有情伤,可一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中间却要插进第三人,这能愉快吗!
萧琰自己都觉得沉郁,姊姊怎么会开心?
此时沈清猗虽笑着,却让她觉得清寂,想起初次见沈清猗,是那样的让人心生凛然,清冷却有着锐意,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人觉得冷而寂。
姊姊是将自己疏离了出来,这样才能更平静吗?m.xiumb.com
萧琰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沈清猗身上幽远疏离的气息却是清晰的,便觉得自己要更关心姊姊,对姊姊更好才是,她上前一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姊姊纾解,若言语不能那就让行动,这个萧琰会,她伸手抱住沈清猗,感情真挚又热烈,“姊姊,我很喜欢你。”
沈清猗耳中一嗡鸣,身子僵直。
“我会永远对姊姊好。”不让你不开心。
“嗯。”沈清猗僵直片刻,想说嗯我知道,后面三个字却终是因声不平稳而咽下去,血在血管里汩汩流,心口却是冷痛,她眼微闭就睁开,抬手按在萧琰肩上,素白手背上筋起,似是用尽了力气,攥她肩让她放手。
萧琰手一落,沈清猗就转身裙裾飒然,走到书案东下几案后坐着,远远和她隔开,端目说道:“你坐好。”
萧琰抬步就要过去坐她对面,沈清猗手指攥紧声音冷静,“阿琰你在书案边坐着,一会儿要说到方子,你提笔记下给七姑母。”萧琰哦一声止了步,却又咕咙一句,“姊姊你坐太远了。”
这黏缠劲儿……沈清猗心口一扯又头疼,抬手取了漆木凭几靠着,只觉身体沉倦没几分力气,见萧琰在书案后坐定,头疼这才缓了,言语清淡说道:“你身怀武道,又是国公之子,去到静南军,不会从小兵做起,或为火长,或为旅帅,都是一去就要统兵。静南军新兵训练必是首先适应高原,有些窍门,是针术的妙用,你以内气凝为细刺,便可为针。你既有身份又有武力,统新兵不难,但要让人敬服拥戴,还要以体恤收心。这一道针术你学了,收心的第一步就走出了,也能让你下面的新兵更快适应,训练便在他人前面。”
她神色语声都疏淡,萧琰却能体味出里面的关心,嗯嗯点着头,看了眼刚摆她的一沓白宣,又看眼纸边的吸墨水笔,颇有拿起纸笔坐到沈清猗案几那里的意动。
沈清猗又头疼了,沉眉,“你坐好。”
萧琰立即坐直了。
沈清猗从贺州出行就在思索针法,应对高原剧烈训练和战斗的针术已经沉思熟虑,便教了她针术的口诀和运针诀窍。
又吩咐青葙将针匣送入,令她在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得入。
沈清猗起身到了书案前,让萧琰挽袖伸手搁在书案上,隔了书案给她用针,教她体会针术的细微精妙。
萧琰凝神于腕穴处,只觉银针颤动速度极快,却又细微不可辨,又随着针转渐生奇异,若有若无的生出气感,仿佛有一丝丝的气被针从体内引动,然后循着无形的线路前进,那线路不是沿着主经脉进,而是在如丝般的细络上游转。
萧琰神思随着那气丝游走而动,渐渐浑然不知外物,神思入定,又在静定中入观光,气感游进的无形就在观光中连成了光影轨迹。
这就看得更清楚了!
萧琰半阖的眼中不知觉纯黑的瞳仁细成针,光影印灵台,灵台印目针,目针凝眉心。
如果这时有人紧盯她的眉心,就会发现眉心内有光点闪烁,虽只一光点却奇异的璀璨,好似一颗星辰的光辉凝聚于此。
萧琰浑然不知,沈清猗目敛于针、心神聚于针,自然也不知。但她能感知到萧琰体内的气感,被她的针路引导,也反馈引导着她的针路。
此时两人同时进入一种奇妙的境地。
彼此都心凝于己神,随着针路而进,如同两片水银向前漫出,然后前端相接,两片水银成一片,心神漫接。就在这一刹,沈清猗的针术清晰映入萧琰的灵台,萧琰的观光也清晰映入沈清猗的心神。
萧琰灵台上的水珠澄静剔透,银针光影忽地显现其中,之前神思都不可察辨的精细奥妙以光影的轨迹显现,让她在灵台中清晰的感知到沈清猗运针的妙法。
而在沈清猗心神中,她第一次清晰看到自己的针术在对方身体内的行气线路。又随着她刺穴的增加,光影线路也在增加。这些线,参伍错综,却给人感觉不是杂乱的,倒像是在画……
这一刻,在无比澄静又宁神的观光中,萧琰的记忆忽然从识海的最深处翻出了久远的一幕,那是她牙牙学语的时候,母亲立在摇车边给她看的一幅幅图画,白白的纸上,黑色的线条,交错,组成了一个……
字?
不,不是。
字不是这样的,就算最古远的象形文也不是这样的。
就像是三岁孩童捏着石墨圆芯笔画的七横八竖的线条,涂鸦,乱画!
对,就是一幅涂鸦画!
……
——不是画。
沈清猗的心神清晰的映入她灵台中。
姊姊!
萧琰这一叫,光影霎然一灭,眼前黑暗。
观光破了。
沈清猗手止,针停。
萧琰睁开眼,有些心虚,讪讪的笑,“姊姊,我刚刚激动了一下,闪神了。”心里有些遗憾。
便又想起观光破出的刹那,沈清猗的那一闪念,萧琰眸子又睁圆,“姊姊你说的是——”
“纹。”
沈清猗的声音清晰又稳定。
但若细看,就会发现眼底的惊震惊疑,还有难言悲伤等等,就好像瞬间已经转过了无数念头。
萧琰眼中也是惊震。
“纹!”
……
五岁的小孩儿举着一张画,画上有很多错综复杂的线,蹦到母亲身边:阿母,这画上画的什么呀?好乱呀。什么都不像。
母亲说:这是文的轨迹。
小孩儿睁圆眼:文是什么呀?
母亲开始讲故事:很久远、很久远的时候,有一群最智慧的人,他们学会了读懂天地的语言,然后他们把这语言写出来,就成了“文”。写出雷文,就会落雷。写出电文,就会闪电。写出水文,就会出现水流。
小孩儿瞪圆了眼睛:这些人好厉害!
又问,然后呢?
母亲说:后来这些最智慧的人们都死了,人们再也读不懂天地语言了。
再后来,有次智慧的人们解读天地间万物的轨迹,风有的轨迹,雷有的轨迹,雨有的轨迹。读懂了风的轨迹的,学会了呼风。读懂了雷的轨迹的,学会了劈雷。学会了雨的轨迹的,学会了唤雨。
小孩儿拍手:这也很厉害啊!
母亲说:后来这些次智慧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小孩儿:啊?
怎么都死了?
那后来呢?
母亲说:再后来出现了次次等智慧的人,他们读不懂天地语言,也读不懂天地万物的轨迹,怎么办呢?但他们的脑子很会想,想啊想啊,就按风的形态画出了风,按水的形态画出了水。其他人看见了,就知道这是风,这是水。
阿母这我知道!
小孩儿兴奋跳起来:这就是字!最开始的人们画的就是形状字,画团火焰,就是火字,后来有了金铭字,再后来有了篆字,再后来又有了隶字,字就越来越简单啦。
母亲说:字是表达,它不是规则,也不是力量。
但纹是不同的。
……
萧琰清透黑亮的眼睛圆睁,“姊姊你的针路是——”
那个“纹”字顿住,忽然觉得这个字不能出口。
她嘻嘻一笑,一脸的“姊姊你真厉害!”
姊姊针术是纹啊,不是寻常医家的针灸。
这是孙先生传的吗,她心里雀跃,为沈清猗高兴。
沈清猗眸色幽邃莫名,眼底却已经没有了惊震,神色也沉静稳定,实则心思纷杂。
她看了萧琰一眼,回手一抬,将刺入她手臂穴道的银针起出,幽眸已复清色,声音轻细而清,“阿琰,针路的事,不可提。”她微微蹙眉,“我是师尊的医道传人。”
萧琰一脸明白表情,“我知道,姊姊。孙先生只传你医道。”
——没传你道纹。
她笑嘻嘻的,心想孙先生传的这是什么道纹?听说过符纹,阵纹,没听说过针纹呀?或者是叫灸纹?然后想到字近的炙纹,不由噗哧一乐。
沈清猗斜她。
萧琰伸指在书案上写个“炙”。
沈清猗冷漠道:“是啊你学会了正好炙肉。”
萧琰笑得哈哈哈。
沈清猗白她一眼,眼眉才一动就抑下了,神色又冷淡下去,声音也冷淡,“刚刚教你的,可会了?”
萧琰还沉浸在观光的神妙和孙先生教了姊姊道纹的喜悦中,完全没注意沈清猗的冷淡,注意到了也只会以为姊姊还在恼那炙肉纹,笑嘻嘻的点头,“我和姊姊神交的时候就会了。”
谁和你神……沈清猗恼火道:“是神会。”
“哦神会。”萧琰心想跟神交不是一样的吗。
沈清猗神色略有些不自然,但转眼就回复清冷,拿软布将银针拭了,回针递过去,“你自己在手臂上练习。”
萧琰应声接过针,瞑目入定一会,睁眼,下针。此时她的眼神是涣散的,眸子没有焦点,完全没有视物,她的心神全部凝聚在灵台水滴中。
与其说她在下针,不如说她是在灵台复制沈清猗的动作。
过了一会,她蹙眉,似觉得不对,起针。
然后瞑目又入定,顷刻,睁目,重新落针。
……
沈清猗由她自己练,坐在书案对面,取过那沓硬宣,看了一眼萧琰正瞑目,便未叫青葙研墨,抬手拿了那支吸墨水笔,坚硬的铬尖划过纸面,行笔如流水,字却铁屈银钩,书下三道方子。
她在得知萧琰要去静南军后,就在承和院的内书房和药房里之间来回,研精覃思,究高原病的致病原理,以脏腑协调机运之理,反复思虑后定下这两道方子:一道防,一道调。
这都属于温和调理方,显效不快,但调理脏腑协运和适应高原的体质会更有效。
这两道方子沈清猗开的都是药膳汤方,军中一日三餐两餐皆用,坚持三个月下来,就有明显效果,即使在海拔两千丈的吐蕃高原上剧烈战斗,普通军士也能坚持作战三个时辰;如果调理时间更长,当然更好。
她书的是药膳汤剂,军中按方上备注熬汤即可。
沈清猗也没有去思虑治高原病的方子,因为军中已有急救方,只是在她看来药效不够。但沈清猗没在这上面下功夫,以她的推测,圣人既有谋吐蕃之心,太医署就不会闲着,或许帝国中央禁军已经在服用了,只是严禁外泄。若真到宣战的时候,这速效的散剂或丸药就必然会下发到河西军,不需要她临时去殚精竭虑。
沈清猗很快书完方子,又抬眼看萧琰,见她仍是一会儿瞑目,一会儿睁眼,时而落针,时而起针,眉目认真又深刻,刻入她的心。
沈清猗转开眼去,怔怔看着窗牖,忽地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碧绡帘,推开横窗,让清风拂在脸上,拂去心中所有。
一切都会随风而去。
……
中午,萧琮从军营回来。
沈清猗已经动身去城外的松明园赴宴,西次间用午膳就只有“兄弟”二人。
萧琰不时看萧琮一眼,眸光有几分怪异。
萧琮被看得莫名,觉得那目光似乎……挺幽怨的?
萧琮嘴角抽了下,按捺下疑惑,待用完饭食,漱口净手后,才问她:“怎么用膳不专心?阿兄脸上有花不成?”
萧琰哼哼,“我想着明天就要离开阿兄了,多看你几眼呗。”
萧琮一听乐了,“早上还生我气呢,这会不气了?”
萧琰哼哼,“姊姊给我讲道理了。”
萧琮呵呵一笑,觉得有个明白事理的妻子简直太省心了。
萧琰哼哼一声,觉得这样好的姊姊阿兄居然没喜欢上,简直……太可气了!
“兄弟”俩去了书房,侍书上茶后,萧琮便给她讲去静南军的事项,让秉笔也跟着一起听。之后又屏退侍人,只与萧琰一人讲静南军诸将尉的性格、为人处事,如何交往,等等;又给她讲从军后的训练、操练诸事,手下有了部属后如何带兵,如何恩威并用,遇上那等不服管的又如何,等等。
林林总总讲了一个多时辰,萧琮最后道:“你先记下这些,不明白的,等你以后有了兵,在带兵中就有体会了。”又叮嘱她,“闲时要多看兵书。不能做纸上谈兵的赵括,但也不能当有勇无谋的张飞。你看魏将军,道儒墨之类的书读得少,但历朝各家的兵书都读得烂熟,还有曹将军,也是如此。不读兵书打胜仗的将军也有,但那是天生的战争直觉,有了条件后还得读书。”
萧琰点头应下,她原就喜欢读兵书,多看兵法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勉强。
萧琮却又说:“经义也不能放下,这是世间的道理,做人、做事的道理。为政的道理也要略通,即使不处政,也要懂些为政之本,政民之道。”
萧琰唯唯应下。
萧琮只觉有万般话要叮嘱这个弟弟,颇有孩子要出远门父母好担忧的感觉,心里叹息一声,十七已经大了,不能总当成孩子,便将那些话都咽下去了。
又想起魏五娘子的事,不想因此事与弟弟有了隔阂,便关心妻子是怎么说的,问她道:“你阿嫂给你讲了什么道理?”
萧琰心情立时又不好了,翻了下白眼,将沈清猗关于联姻的那段话讲了,哼了声道:“姊姊说,没有魏五娘子,也有其他娘子。——还不如魏五娘子呢。”后面这句是她加的。
她看着兄长,目光有些不善,“阿兄喜欢魏五娘子?”
萧琮觉得他要回答一个“是”十七很可能扑上来掐他脖子,心里有些无语,说道:“只见过几面,话都没说过,哪来喜欢?”
萧琰哼声,“你跟姊姊朝夕相处四年,怎么没见喜欢她了?”
萧琮咳咳一声,伸手拍她一巴掌,“兄嫂的感情你也管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萧琰抱不平道:“姊姊这么好,阿兄你怎么不喜欢她呢?”
萧琮扶额,感情这事不是好不好就能产生?语气有些无奈道:“我不是不喜欢你阿嫂,只是男女情爱的事,不是想有就有,这得看缘分。有夫妻缘分的,未必能彼此爱慕。能相爱的,未必能做成夫妻。”
萧琰不懂,她觉得阿兄和姊姊都是很好很优秀的人,怎么就不能互相爱慕呢?
萧琮头疼,难道要他说沈清猗不是他喜欢的那种?
以前他病卧在榻上时,也有很多次想象他未来的妻子是怎什么样的,听说江南世家的女子都很温柔、体贴,他想象他妻子也是这样的人,而且笑容温如暖阳,让他见了就会觉得温暖。
可是看过沈清猗的情报后他整个人都沉默了。
冷、酷、狠。——这是他要娶的妻子?
是,他需要一个冷静、缜密、坚毅又果决的妻子。
即使她冷情、冷性、手段冷酷、下手也狠,那又如何?
他要娶的不是爱人,而是能救他命的,也是能在未来和他一起撑起天空的人,娇花不适合他。
萧琮默默的将娇花埋进了土里。
他见到沈清猗时,觉得这女子的风骨极好,但比想象中更冷,那是一种冰天雪地的冷彻梅香,不是三月满山笑的迎春花。
萧琮默默将笑如暖阳挂到冷风里的枝头上。
当然沈清猗待他是很体贴的,但是那种让人生出旖旎的体贴……真没有!萧琮觉得他对沈清猗就生不出旖旎来,想象沈清猗对他温存妩媚的样子,他自己都要打个哆嗦,这情景太不能直视了。
但是,这些能跟萧琰说么?
绝对不能啊。
这孩子肯定跳起来跟他急:“姊姊怎么不温柔了”“姊姊怎么不体贴了”“姊姊笑起来怎么不暖了”……哎这没法说,扯不清。
萧琮觉得给弟弟谈兄嫂为何没有产生爱慕,这事怎么不对劲啊?
他抬手敲了萧琰一下,瞪她道:“像我和你阿嫂这样的,真要相爱甚深,日子反不好过了。懂不懂?”就像母亲,真个深爱父亲,梁国公府早就闹翻天了。他那庶兄还能这么蹦跶?梁国公府根本不可能出现庶子,父亲那些女人得死光。
安平公主的杀伤力,绝对不会有人想去尝试。
他曾经思索,觉得族中长老们可能担心过母亲会深爱父亲,从此让梁国公府的后院没有宁日。
以父亲的英俊魅力,夫妻朝夕相处,很难说母亲不生情。长老们这种担忧也不是没有根由。
但后来母亲看上了韩三青,萧琮不知道韩三青是怎么出现的,就好像忽然出现在母亲的后院中,然后父亲沉默了,族中长老们也沉默了,似乎不知道一般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母亲不弄出孩子就行。
萧琮十岁知道母亲有个“后院”时,他也沉默了,后来知道祖父深爱的女人只能是他的媵,曾曾祖父和曾曾祖母也是各有“后院”,他心里就沉默很久,那时就想着,他如果能不娶大唐公主就好了。
而娶了沈清猗已经实现了他在婚姻上的最大期望。
萧琮觉得,相比父辈和先祖们他已经幸福很多了,至少不用娶了妻子还要防备她,夫妻间能做到相互信任真的不容易,这比相敬相知难多了。
萧琮叹道:“这世间的夫妻,能做到相敬相知,相互信任扶持,可同富贵,又可共患难,这真的不容易。我和阿嫂,已经是最好的了。”
比起父亲,他已经幸运得多。母亲她,始终是大唐帝国的公主,对皇室的归属感和骄傲刻在骨子里,不会因为嫁人和生子而改变。
萧琮想到这里心中又沉重,若河西与大唐终有那一日,母亲将如何呢?
他的眼神黯然,眼中似生荆棘,刺得生痛。
萧琰的神色也怅然。
四哥说的这样最好……真的是……最好的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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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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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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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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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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