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慢慢模糊,慢慢陷入一片黑暗里。可渐渐的,他眼前出现了幽蓝的火光。
等到他完全看清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坐在他的对面,幽蓝的火光扑闪扑闪的照在他脸上,看着还有那么几分阴森。
吴邪坐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把胸口,那里好端端的,没插着刀。
“你刚才看到幻觉了?”零问。
“我其实并不太想提,”吴邪想了想,说:“这里幻觉出现的是又什么依据吗?还是凭它自己制造?”
一般产生的幻觉,应该是人本身的潜意识被激发所产生的才叫化觉。
可是他记忆里并没有那一段,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幻觉?还是说这门里有自主的意识,会让人看它想给你看的东西?
吴邪突然想起了张海客说过的话:青铜门是活的……
他打了一个寒颤。
“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潜意识里的东西?”零问。
吴邪心说,难道老子潜意识里闷油瓶会拿大刀砍我,难道他一直怕闷油瓶哪天会杀他?
这不放屁么。
脑子里尖锐的疼痛有越来越清晰的感觉。甚至让他无法组织出脑子里所有的信息。脑海里唯一清晰的,不断响起的只有零的那句话。
小哥现在肯定正在赶来的路上。
又或许已经到了也说不定。
他现在明明要做的事就是快速整理好自己自己的情绪,他应该更加笃定的按照他原来的计划继续走下去才对。
可是,大脑就像是不受控制的会按照零的话一直重复。
吴邪知道他这样想很危险,这会左右他的判断。
可是他阻止不了,这颗脑子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曾经想过,只要能结束掉这一切,无论牺牲掉什么,无论是不是会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他都愿意自己背负着最后的结局。
零说过,小哥最后还是会一个人留在这里。
如果最后的终点不是他,那他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个人活在世上,应该都是有意义的呀。
他背负着一切,走过一个十年。就好像把自己分离成两个人,一个默默的思念着只属于那一个人的净土。另一个面目全非,策划了一次又一次的阴谋。
吴邪从未对自己感觉如此的厌恶。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从内里开始腐烂了,他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一点点泯灭,变得面目全非。他邪挺佩服自己还能表面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吴邪闭了闭眼,他拿出匕首,一刀刀的往自己的手臂上割去。从手臂上次传来的痛感让他的脑子清晰了一些。
或者说他他终于有其他痛感了,这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零看着吴邪的动作,淡漠的眼里全是复杂的情绪。
“你在做什么,自杀?”
吴邪好像没有听到零的话,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他没有刻意的去控制手上的力道,一刀深,一刀潜。很快,他的衣服就被血渗透,血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滩。那只早就布满了伤疤的手臂,又一道道的被划开。
“我有一个疑问。”吴邪用平静的声音开口,出口的话却没有以往温润的感觉,到像是撕裂喉咙般沙哑粗糙。
零不看着吴邪,示意他问。
“既然张家的长生和青铜门相互存在,那张家跟青铜门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又或者说,张家,跟万奴王之间有没有直接联系?”
零一震,他没想到吴邪居然会想到这个问题。
吴邪勾勾唇,零的反应已经告诉他,他问对了。张家和万奴王一定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或者更直接的来说,是血脉。
零看着吴邪一脸平静的问出这个问题,但手上的动作没停,那只手,似乎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吴邪知道自己这样很危险,再这样下去,没被青铜门弄死,他就会先失血而死。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真的需要让自己头脑清醒。
费洛蒙已经快到极限,如果他不控制好,那么就会放任这些思想吞噬自己。
零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但他的反应已经明确的告诉吴邪了。
手臂从一开始的疼痛变的麻木,不知道过了多久,吴邪终于收起刀。
只是那淡漠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零知道,那是吴邪极力压制的结果。他刚才的话无疑是给他最大的压力。现在的吴邪精神上几乎可以说是很脆弱了,他知道什么才能让吴邪产生压力。他的那些话足够让吴邪的精神崩溃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居然还能控制住。
至少他还知道用布把伤口绑起来,不让血流的那么快。
吴邪站起来,并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似乎是不想说,他只是对着零说:“继续走吧。”
他看着更远更黑暗的地方,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零知道吴邪并不像表面那么淡漠。费洛蒙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崩溃,还有身体上的疼痛,他却还能正常交谈,走路。可这到底又能坚持多久呢?
吴邪没有心思去想这个随时有可能捅他一刀的小人心里的想法。他只是时不时的会看看周围的情景,但无一例外的都是黑暗,除却他们周围两米以内的范围,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吴邪并不在意。
至于疼痛?当然有,就连脑海里那些声音和碎片也越来越清洗。只是现在他开始仔细的去听那些声音说了什么,去辨别。他甚至还产生了想交谈的冲动。
这种状态很像他在策划那场巨大的计划时的感觉,他就像分离出了两个自己,做着各自该做的事,他有时候会认为,自己是不是要疯了。他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不知道。
一般只有精神病才会觉得自己是两个人吧。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因为费洛蒙的关系。只是那时候这种状态持续了两年多才慢慢好转。
不过吴邪也没有什么表示,这种事情,多来几次也会习惯的。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嗯,长出很多来了。吴邪突然觉得,光头也不错,至少摸上去手感挺光滑的。
零看着吴邪,他总觉得吴邪越来越不对劲,气息也越来越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越发浓。他知道,是那些隐藏在布料下的伤口。
他看的很清楚,吴邪每一刀都不浅,都是需要缝合的伤口,可吴邪就这么放任不管,随便包扎了事。
这无疑是一种自杀模式。
有时候零也会觉得,他待在吴邪身边将近五年之久,却好像从没弄懂过他的思维方式,吴邪总能出乎他的意料。
就像五年来他知道吴邪相信他,但事实是吴邪也在怀疑他,这是一种几乎矛盾的存在。但是他可以把两种感觉完全分开,就像是客观和主观的不同。
简单来说就是,他对你无条件的信任,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怀疑你。
他当然知道,吴邪的信任是有道理的,因为他透露的信息,完全是对的。
而吴邪怀疑的是他这个人,或者说,他存在的意义让人怀疑。
而现在,吴邪也只不过是证实了他的怀疑罢了。
两个人一直走着,零时不时能听到吴邪在呢喃的声音,但他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其实吴邪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像只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脚在动,思想却完全不由自己控制。
等到他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能见度突然变低了。
吴邪去看立在两边的灯盏,发现那些灯盏火光好像变弱了。
他停下脚步,仔细去听,四周更安静了,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们呼吸的声音。
零也发现了:“光变暗了?”
吴邪走到灯盏边,探过头去看,即便是靠的很近,也只能看到微弱的灯光。
他把手放在眼前摇了摇,发现了什么。
“不是犀角蜡烛的光变弱了,准确来说,是我们的视线被阻挡了。”
零小小的脸眉头皱着,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就连吴邪距离他这么近都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难道有什么让他们的视力下降了?
吴邪警惕的看着四周越来越黑,慢慢的,周围几乎已经陷入绝对的黑暗。刚才还能看见灯盏的一点点微弱的光,现在是完全看不见。
身边有轻微的动静,吴邪知道是零,他想问这小子知不知道这情况是怎么回事,毕竟零对这里比他熟悉。
他们现在已经无法辨别方向,但吴邪习惯黑暗,凭着之前的记忆,慢慢的往一个方向走去。零似乎察觉到了吴邪的动作,听着他的脚步声挪动脚步。
走了几步,突然吴邪觉得脖子后面痒痒的,猛的回头,一双红色的怨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几乎就在他眼前。
他立刻打了一个激灵,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再去看,那眼睛却不见了。接着他就听见后面传来碰撞的声音。
是零,他和什么动起手来了?
吴邪慢慢的把白狗腿拿出来,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
只是一瞬间,他猛的发力,手往后面挥出去,同时踢出一脚。他能感觉那东西速度很快,但他那一脚还是踢到了,脚上的感觉很真实。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格外的响,奇怪的是那东西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又一声传来,吴邪知道,零那边也是同样的状况。那东西只会在攻击的时候发出声音,很难判断它是从那个地方攻击。
吴邪又想起那双红色的眼睛,他认得那双眼睛,那是蛇的眼睛。可是他有些不确定了,难道攻击他们的是蛇?但是按照刚才的感觉,如果是蛇,那么那蛇的体积绝对不小。但是如果是体积很大的蛇,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而且刚才看到的那双眼睛,明明就在他眼前,好像人一样的站立着。
难道说不是蛇,是人?
突然吴邪感觉到耳边气流细微的变化,他的手成勾爪,往旁边一勾,手里捏住了什么东西,触感又粘又软,像是一种软体动物。
他手里的东西剧烈的挣扎着,吴邪手里的匕首直接刺了过去,他的动作很快,这是黑瞎子训练的结果。
立刻就有一股粘稠的液体喷洒在了他脸上。
吴邪拎着手里的东西,或许可以说是那东西的头。本来想放在眼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但眼前只是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到。能见度越来越低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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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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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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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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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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