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当然不会做这么蠢的事,只是世事无常,他不知道吴邪安排好的人早就已经彻底出局了。他也没想到,吴邪会在明知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独自一个人就进了青铜门。
这一切张起灵都不知道。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一直到路变得宽敞起来,慢慢的,前面的石壁上能看到雕刻的浮雕,浮雕是连绵的一片,若是放在平时黑瞎子会有兴趣去看那浮雕雕刻的内容。但张起灵显然没有要停息下来的意思,他们也就没有停顿。
大概又走了几十分钟,他们从一个反打的的盗洞进去,穿过一条甬道到了一个陪葬的墓室。张起灵知道从那里走出去,不出两个小时就可以到地宫。
他们快速穿过了甬道,却也没有如所料的出现入口或者是墓道,而是石壁,仿佛这里是一条死路。
黑瞎子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在石壁上拍了拍,的确是结结实实的石壁,看样子跟凿痕,应该是人工修造的,可没道理修一半放弃了啊。
“哑巴,你是不是带错路了,”黑瞎子舒了口气:“一路过来,你点一分寸都没有。”
张海客也停下来休息,他知道黑瞎子的意思。张起灵没有了以往的小心谨慎,或许有,但是他的前提是赶路,似乎把危险放在了最后,当然,这也不排除他曾经来过,可以避开一些危险。
张起灵并没有理他,只是看着那面墙壁在思考什么。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黑瞎子也不在意,早就习惯了这样一问不答的模式。所以他也没有再问,只是站在一边休息。
张起灵把手放在石壁上,奇长的两根手指细细的摸着上面的那些石壁的凸起。他把耳朵贴到石壁上,忽然,他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听了一会他就判断这是细微的风声。他一手撑在石壁上,不断地在石壁的缝隙里摸索。
他知道汪藏海对于墓道设计的巧妙之处,这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个什么作用的废弃墓道。
摸索了一忽儿,他突然手一顿,两指猛的发力,一块石头硬生生被扣了下来。
就看到那凹进去的石壁里,嵌在石壁里的拉环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看上去锈迹斑斑。
张起灵扣住拉环,一个用力,那拉环被拉出一小节。
一开始什么动静都没有,张海客正要说话。突然石壁颤动了一下,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他们立刻回头去看,一道石门在他们身边缓缓起来,然后原本在他们右边的甬道慢慢的被石壁覆盖。
黑瞎子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不知道是想表达感叹呢还是调侃。
入眼的是一个四周黑色石壁的墓室。墓室很大,四周都雕刻着浮雕。或者是由于密封做的不错,这里面的浮雕看起来很完整。
最中间的两边,分别摆放着两口石棺,这里应该是个陪葬墓室,可是却连一件像样的陪葬品都没有。
这也太寒酸了。
而引起他们注意的,是在那两具石棺后放着一个物体,影没在灯光照不到的范围。他们移动手电看过去,那东西立在那里,看着有些像一块石碑。
“是墓主人志吗”张海客问了一句。
“不是。”张起灵说。
“是椅子。”黑瞎子晃了晃灯光,张海客这才看出来,那是一张背对着他们放置的石头雕刻的椅子,因为是背面,他看到的是石椅的靠背,所以一开始以为那是一块碑。
那椅背上雕刻着细小的花纹,有些像是无数的小蛇盘绕着。张海客想上前去看得仔细一些,刚走了一步,却被黑瞎子阻止了:“别过去,有东西。”
张海客一愣,仔细去看。他发现那椅子的扶手上有什么东西,再定睛去看,发现那是一只手。
黑瞎子和张起灵全都看着那椅子的方向不语。
“有人”张海客轻声问。
黑瞎子摇摇头,不知道他是表示不知道啊还是说那不是人。可是仔细一想,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难道说是吴邪?那根本不可能,按照他们的计划,吴邪此时应该在青铜门那里等着和解雨臣的人回合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那是谁?是刚才埋伏他们的那些人其中一个么?难不成是在在这里等着,进行下一轮的埋伏
张海客正想着,就见张起灵慢慢的走上前去,他的步子非常的轻,没发出一点声音。他慢慢靠近了那张椅子,抽出黑金古刀搭在那只手上,停顿了一下。
并没有任何动静,张起灵走过去,他并没有贸然的将手电照过去,光线太暗,他只能大概看到轮廓,那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里的人,只露出头和手,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
张起灵甚至能看到黑袍地下微微起伏的胸膛。
还活着。
黑瞎子和张海客禁声,唯恐那是个粽子,却突然听到张起灵说:“你是谁”
他声音并不小,吓了两人一跳,反应过来才知道这话不是对着他们说的,而是对着石凳上坐着的那个人
椅子上的人一动不动的坐着,似乎没有听见。
张海客和黑瞎子面面相觑,心里都疑惑。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说:“好久不见了,小哥。”
张起灵神色沉了沉,他手里始终放在那只手上的刀从他看起来骨瘦如柴的手上移到了被遮盖在斗篷地下的脖子上。
“吴三省。”
这是一句几乎没有任何疑问的陈述句。
黑瞎子显得有些吃惊,这是吴三省他居然还活着?而且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你那么确定他是吴三省,不是解连环?”黑瞎子问,他觉得张起灵太笃定了。
张起灵没有理他,只是看着石椅上坐着的人:“不重要。”
黑瞎子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论他是不是吴三省都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是吴三省还是解连环他们都在做一件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早就是一个人了。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一样年轻,冷静睿智,”吴三省苍老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丝不明意味的颤抖,肩膀抖动了两下,像是在压抑那几声咳嗽。
“吴邪在哪里?”张起灵没有那么多心思来问吴三省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他现在迫不及待想知道的就是这一件事情而已。
“唔...咳咳.....”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回荡在空旷的墓室里。
“他在哪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吴三省说的很慢,似乎这几句话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
停顿了十几秒,那苍老的声音才开始接着说:“吴邪,吴邪...”反复的念着这两个字,吴三省的语气里有那么几分苍凉:“吴家一直希望他做个干净的人,清清白白的过完这一辈子,只是他们都忘了,他从一开始就在局里了,注定要走上这条路。”
“没有人能替他做选择。”张起灵说。
张海客有些意外听到张起灵这么说,这句话的意思理解起来就是:“这一切都是吴邪自己的选择,和旁人并没有关系,你不要自责。”听着倒像是一句安慰的话,但是张海客不明白张起灵这样说的意思,这不像他的风格。
吴三喜忽然笑了,那声音非常的难听,就像是喉咙里堵了一把沙子。他笑的全身都在抖。
“你觉得吴邪像你吗”吴三省笑够了,又问张起灵。
张起灵没说话,吴三省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他接着说:“你多少次救他是觉得他像是背负着沉重命运的你说实话小哥,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没出现过,如果说吴邪有今天是必然,那么这个必然的极大一个因素是你,所有的一切,在遇到你之后,吴邪就失控了..”
吴三省每说一句话就要喘一口气,张起灵没有说话,墓室里十分的安静,能听到吴三省狠狠喘气的样子。黑瞎子点燃了一根烟抽着,喘的这么厉害,还带着一些粘稠的呼吸声,只怕是咳血了。肺估计伤的很重了。
“你走的每一步都是一个大坑,我大侄子跟着你总觉得自己走得稳稳的,”吴三省又喘了一大口气:“你失去的记忆找回来了吗你记起来了吗”
黑瞎子听着吴三省跳跃式天马行空的话,完全没有听出这前后两句话的关联在哪里。
吴三省依然没有得到张起灵的任何回答,他像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张起灵静静的站在椅子旁边,墓室里昏暗,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黑瞎子想,就算看得清,也大概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吧。
“你要死了。”张起灵淡淡说。
吴三省又笑了:“人都是要死的,我找到了我的归处,只是在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你而已。这个局走到这里已经是终点了,当我发现结局的时候,几十年来我一直试图让吴邪改变这个结局,但他依然走到了今天。”
“你们张家人淡薄如水,人的根基是情,温热的才叫做人,冷冰冰的那是石头。”吴三省说话确实有些前沿不搭后语,他似乎是想到什么就说,没有逻辑可言。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张起灵说,他知道吴三省在这里等他,一定是有话想告诉他。
吴三省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张海客一直在旁边听着,以为已经断气了,突然听到一声抽气声,似乎是忍受着相当的痛苦,直到像是哮喘病人一样喘了好久以后,他们才又听到吴三省的声音:“吴邪已经到了吧。”
张起灵没说话,吴三省的头动了动,似乎是转向的张起灵:“你阻止不了他,我们都阻止不了,他会知道一切的...他会看到的。”
黑瞎子看见,张起灵握着黑金古刀的手几乎用力到手指发白。不知道为什么,黑瞎子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吴邪要的是和张起灵在一起,还是让他彻底摆脱“张起灵”这三个字的宿命?那扇门后面到底有什么?
黑瞎子第一次,对这个未知的谜团有些一些好奇心。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张起灵才缓慢的开口:“我不会让他死。”说完,他把黑金古刀别回腰上,转身就走。
“小哥,”吴三省的叫住了张起灵:“这件事一开始,我从被迫参与,到后来的主动。这些都不是我的初衷,活了这么久,我不得已的事情太多,我只是想只是为了告诉你。如果这是他的选择,放他去吧,有时候,真正的解脱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莫强求这个是我最后能为我大侄子做的事了...”
张起灵听到有什么东西划破风声,他抬手接住,入手的感觉应该是一个用布包着的盒子。他停下了步子转身,看着那椅子后再没有动静的人,他走了过去。慢慢的拉下了那戴在头上的斗篷。
映入眼帘的人,不,不能说是一个人了。那样子已经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个人了,他浑身都被黑色的尸斑覆盖,有的地方已经开始长出一些类似于黑毛的东西,看上去十分恐怖。
张起灵其实已经想起来的很多东西,越靠近青铜门,他能想起来的东西就越多。他想起自己见过吴邪小时候,见过他被吴三省绑在树上,无聊的蹲在地上数蚂蚁时的样子,他只是远远看过一眼。
与哪里啊那么久以前他就见过吴邪了啊..
“吴邪看到的,其实是两个三叔是不是”黑瞎子说:“西沙海底墓的时候,解连环和吴三省都没有死。”
张起灵看着吴三省的尸体,并没有说话。
黑瞎子说得对,从他们初识这个巨大的事件开始,解连环和吴三省就达成了一致协议。
吴三省参与了蛇沼鬼城的事,他隐藏的太好,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这样说来,那时候出现在蛇沼的到底是吴三省还是解连环,还有待考证。
那时候,一定是他带走了尸化后的文锦,他想想办法帮文锦。他一定是觉得既然“它”能够让文锦尸化,必定也有缓解的办法。
当年能威胁到吴三省的事情,应该就只有这一件了。只是他没想到,年少无知的莽撞,成了这一辈子也无法拜托的噩梦。
看着吴三省满脸被黑色的斑块覆盖,整张脸瘦的像是只有皮覆盖在上面。眼睛严重的凹陷下去,空洞的看着前方。那黑色的斑纹像是尸斑一样蔓延到脖子以下看不到的地方应该是全身都有。
吴三省死了,就这样默默地死在这样一个鬼地方。
张起灵伸手覆盖住他的眼睛,让他瞑了目,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黑瞎子静静地看着,嘴里叼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时间真的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他老了。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沉稳老练的三爷。当了一辈子的土夫子,死在这样的墓里,也对得起他的职业了。
三爷,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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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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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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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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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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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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