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的河塘里,因为接连几天的大暴雨,水位涨了不少,里面养的鱼好些都跳到岸上了。
大队长只好组织每家每户来按人头数量来捞鱼。
赵老娘前段时间秋收,用力太狠了,腰还没有好全,便让苏云柔过去捞一家人的鱼。三个小的一听要抓鱼,也有些按捺不住。各个都换上了兜多的衣服,跟着顺便去捡个漏。
苏云柔看着那三个小孩一个个那副巴不得快点儿去占便宜的嘴脸,心下一阵鄙夷。要是自己有了孩子,一定得给他最好的生活,可不能教他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等苏云柔到了大队的河塘,已经有不少人下水去捞鱼了。眼见着就快要被捞完了,苏云柔这才不情不愿地卷起裤腿,小心翼翼地下河,准备随便捞一捞拉倒。
她也不差这点儿工分,反正到时候还得按人头来分鱼,也不知道他们那么拼命干什么。
刚下水,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冰的忍不住身子颤了一下。
早知道她也应该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给躲过去。
下河的人越来越多,苏云柔被挤在中间,每次想要上岸,总是会被别人给碰到,根本不容易挤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河里待太久的缘故,苏云柔察觉出自己的腹部有些疼,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是迟到了几天的月事终于来了。
这里人这么多,自己今天穿的又是浅色的裤子,要是沾上了可真是要被人看笑话去了。
苏云柔只好用力推开身边靠的有些近的几个人,想尽快上岸。
结果反而惹来那几个人的冷眼,好巧不巧的正好里面有王婶子,这可算是触着霉头了。
“我说苏大丫,你没捞着几条,就想着上岸逃避劳动,还推推搡搡的。我告诉你,像你这种行为,就是大队长说的不劳......不劳什么来着,噢,对了,不劳而获!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你这种情况,根本就不配跟大伙一起分鱼。要我说,像你这样儿的,就该让大队长在大喇叭里通报批评一下,至于你们家的军属什么的照顾政策还是啥的,就该取消了才好,省得总搞些特殊......”
苏云柔听着王大婶跟个机关木仓似的一个劲儿的说,头都有些听晕了。要是放在平常,肯定是要回怼几句的,可是今天她必须得尽快回去,根本没什么心思辩解什么。
王大婶都已经想好接下来苏云柔要是说些什么,她该说什么骂回去。结果人家压根不搭理她,心里不由地堵了一股气。眼见着人就要爬到岸上了,王婶子一个用力,直接把苏云柔给重新拉了下来。
苏云柔也是没料到,这个王婶子根本没打算留什么脸面,直接当着大队里那么多的人,跟自己撕起来了。
一时间没站稳,直接仰面栽倒进满是污泥的河塘里。
王大婶觉得自己根本没使多大的劲,起初还以为苏云柔这是又开始装了,还伸手拽了拽对方,结果发现这个苏云柔根本不起来,不由地也有些着急。
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也察觉出点儿不对劲儿了,赶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帮人给抬上岸。站在一旁的王婶子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心里惴惴不安的。
还有人直接跑去大队的赤脚大夫家里喊人,一时间整个河塘的氛围都有些凝重。
等赤脚大夫来了之后,诊了下脉,想了小半晌儿,这才将心中的想法确定下来。一只手摩挲了一下没多少胡子的下巴,开口道:“这老赵家的是怀孕了,也就刚一个月出头的样子。兴许是最近劳累过度了,休息一会儿,人就能醒过来了。”
苏云柔迷迷糊糊中,听到那个给自己诊脉的赤脚大夫说自己怀孕了,不太清醒的意识也有了几丝清明。
她竟然怀孕啦!
这个时候怎么可以......
***
苏青禾大早上是被人给生生摇醒的。
一旁本就浅眠的顾朔,在听到苏青禾隐隐约约的啜涕声就已经醒过来了。
犹豫了半晌儿,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最终还是决定叫醒苏青禾。
等苏青禾醒来,就正好对上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
顾朔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苏青禾哭了,心底的某处地方也跟着有种细细密密的疼,像被蚂蚁一点一点啃噬般。
他下意识地就要伸出手,想把苏青禾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苏青禾察觉出顾朔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瞧,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脸上那股湿漉漉,黏腻腻的不适。慌忙赶紧用手想给擦掉,结果不曾想被顾朔给截胡了。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苏青禾的脸上,她下意识地就想往后撤退。等她重新看向顾朔时,就发现对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想到自己现在已经跟顾朔结婚了,这些触碰都应该习以为常,往后撤的头又再次挪到了原本的位置。
顾朔原本还有些暗淡的双眼,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手上的力度比刚才更轻了,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等顾朔帮苏青禾擦完脸上残余的泪水后,这才开口解释道:“我见你一直在哭,正好天也快亮了,就想着把你给叫醒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苏青禾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顾朔刚才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着了,身体都变得有些木讷,头部僵硬地点了点头,简单说了声“嗯”。
顾朔见她没有像昨天那样有些疏离感和排斥的意思,稍微犹豫了一下,继而问道:“你昨天晚上是做噩梦了吗?梦见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苏青禾听到顾朔的问话后,愣了一下,想到昨天晚上梦见的,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什么都没有说。
看到顾朔微微有些失落的眼神,她连忙解释道:“我......我有些不记得了,可能是梦见过去的事情了吧。”
顾朔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抿了抿唇,掀开了被子,准备起床洗漱。
苏青禾也是等顾朔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还放在对方的腰上,瞬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快速抽回了手,脸色涨得通红。
顾朔只是对她笑了一下,便尽自己可能,以最快的速度简单收拾好自己,离开了屋子,给苏青禾留下充足的空间。
***
沈丽这些天因为接连大暴雨的原因,一直待在县城里偷偷跟本地人租的小院子里。下雨天根本没有人愿意单独带她去上河大队的牛车,现在见雨停了,立马换了身最好看的衣服,再次去了趟生产大队。
这次她已经不打算指望沈括那个便宜侄子能帮她什么忙了,还是靠自己比较靠谱。
经过了一路的颠簸之后,沈丽终于再次站在了那个给她带来不好记忆的那个山脚下的小院子。
这次她学聪明了,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拼命地砸门,而是轻轻地敲了几下。
苏青禾很快也听到了院门外的敲门声,不由地眉头紧蹙。
她现在听到敲门声,都已经下意识地警戒起来。
原本她重生回来之后,一直都是懒洋洋的状态,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些人在戏台子上唱戏。有时候,她甚至是想找点瓜子花生之类的打发时间。
现在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这么久了,也应该尽快把这些总是想来找她茬的人给打包解决掉!
院门外的沈丽刚还想继续敲下去,就见面前的那扇木门被猛地一下子给推开了,沈丽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尽量把自己的脾气给压下去,用组织培训过的标准笑容看向此刻正站在面前的人。
“你好,苏青禾同志,我是沈丽,上次还来过一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知道。”
“今天我是想来跟你向上次的事情道歉的。”
苏青禾都要被对方的厚脸皮给惊呆了,她就没见过过这么多天才要来道歉的人,想到顾朔之前跟她提过,对方的身份很有可能是个间.谍,不由地更加警惕了起来,只是面上不显。
“这位沈丽同志,谢谢你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后,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就及时来我们家道歉,并且也没有带任何引人误会的东西,不然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这是什么私相授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可就不好了。”
沈丽没想到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村姑,说话温温柔柔的,却总是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一时间,空气静默了片刻。
她今早也是太着急了,这才忘记了拎点儿什么东西过来。就这点小事,换做其他人,不是应该装作没发现吗?
她可倒好,直接说出来,搞得自己现在下不来台。
沈丽刚想解释什么,还没组织好语言,对面的苏青禾又再次开口道:“既然沈丽同志,这歉也道完了,就请回吧,以后应该也没有再来这里找我们一家人的理由了吧。”
沈丽简直是要被这个没眼力见儿的村姑给气得心口疼,见对方已经开始要关门了,只好急急忙忙地说道:“等等,等等,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是想见一下顾同志。”
苏青禾小脑袋里的雷达,在听到对方提及顾朔的名字时,瞬间转动起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有什么回应。
“我也是受了顾同志所在基地的一个人的委托,前来看望一下顾同志的伤势,顺便询问一下关于他临走前,对那项没有完成的研究有什么新的想法。”
“我听你话的意思,这么看来你并不是基地里的工作人员,那位委托你的人想必很信任你,才会让你来办这件事情吧。”
虽然沈丽觉得苏青禾的问话有点儿怪怪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能冒昧的问一下,对方跟你是什么关系呢?你也知道,顾朔他是在科研基地工作的,很大一部分都是要保密的。在没有搞清楚你的身份之前,他应该也不会轻易就说出来吧。”
沈丽听了苏青禾的解释,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迟疑了一下,最终开口道:“他是我正在谈的对象,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会订婚了。”
沈丽说完后,脸颊微微泛着一层粉红。多年培训的职业素养,让她最终并没有开口说出对方的名字。
“既然他让你来问顾朔这件事情,是因为他现在依然对那次让顾朔腿受伤的研究比较感兴趣吗?基地那边是不是打算继续研究那个方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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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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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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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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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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