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娇一说起这个就有些愤愤不平,“要不是她暗地里做手脚,偷了你房里的帕子出去,你也不会因此被沈伯父禁足这么久。”
“她这心思之毒,简直令人发指。一来污了你清白名声,二则还叫沈府与孟府起了冲突。这事一出,听闻孟公子家中给他说好的亲事也泡了汤。”
“好在你本就与孟祥没什么交集,不然安定王那边怕是无法交代。”
沈徽垂眸,掌心托腮,细细咀嚼着宋玉娇话里的意思。
自己重生的时间虽然不同,但胡旭、翠娘、孟祥三人的结局还是差不离的。只不过手法上多多少少有了变故。
原先是她精心设计,联合各方设局作饵,今生却是由旁人代劳。
沈徽略略转换了心念,估摸出些味来。
第一次重生虽然懵懵懂懂,但也因为她的出手,改变了这三人的命运。要不是突如其来的人马追杀,说不定就能避开新婚之夜的惨死,不用再重生一回。
现在他们三人的命运已成定局,是以这第二次重生,日子便与第一次不同。
那也就是说。
手中的杯盏被握得发紧,沈徽眼神发亮,炯炯有神地瞧着面前一头雾水的宋玉娇,“看来老天到底怜悯,叫我不走冤枉路。”
她这欣喜来得突然,宋玉娇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衣袖,眉目担忧,暗道,果真不该禁足两月之久。好好的人都被憋出了毛病。说来说去,都是那不知好歹的婢子!
两人心思各异,再瞧台上的旦角,也没了之前的新鲜劲。
一时之间,那凄婉的唱词倒是入了耳,听得人心有戚戚。
也不知白石怎么样了。
沈徽叹息,远远瞧见两道人影走近。
“姑娘。”碧珠手里拿着油纸包,掀了珠帘款款进来。再见碧珠,沈徽心里安稳许多,待目光落在她身后,忽而后背攀上一股凉意,叫她牙齿发颤。
“宝瓶?”沈徽诧异,心念几转,又想明白了。今世是庞玉湖设宴,自己与玉娇只是去听风堵人,想来玉娇也顾不上多想。
她缓和了笑容,细细打量着身旁的宋玉娇。见她神色自如,稍稍松了口气。
“沈姑娘。”宝瓶笑眯眯问了好,与碧珠一道把买来的零嘴摆在桌案上。
宋玉娇早就入了戏,嘴边的小吃未停,手中的帕子也没断。又哭又吃,又吃又哭。
宝瓶伺候了一阵,见她消停些。眼珠滴滴转了转,悄悄凑到沈徽身旁,递过一张揉捏地发皱的纸,小声道,“沈姑娘,昨奴婢又新得了一首诗,您能不能给看看?”
碧珠闻言,知趣地退到一边。
沈徽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上去。宝瓶的诗作还是一如既往,要是旁人看了,指不定要笑成什么样。偏沈徽念她这种锲而不舍的求教姿态极为宝贵,所以从不笑她,也会认真指点一番。琇書網
是以,每每宋玉娇约了沈徽出来,宝瓶总会将自己的诗作一并带来。
往事历历在目,再加之第一次重生沈徽拆穿胡旭却害了她,心中更是有愧。
“这首尚可。”她放柔了声,一时不知怎么面对。
宝瓶骤然得了沈徽的肯定,面上笑意盈盈,“我就说沈姑娘最好了。”
她喜上眉梢,也不敢多缠着沈徽,拉住碧珠躲在一旁,非要给她念上十来遍,彰显文坛盛况。
一出戏罢,宋玉娇长吁短叹,两人坐在马车里,她眼里依旧惆怅万千,半晌才道,“徽娘,我的婚期也定下来了。”
“大约是在八月,但因要去琼州,是以下月初我便要启程离京。”
虽然胡旭已成过去,但沈徽还是有些担心,捏住她的手,压低了声,“玉娇,我知你不喜这门婚。我只问你一句,你心中可有其他念头?”
“徽娘你说什么呢。”宋玉娇偏过脸,“我还能有什么念头,只是我这一远嫁,我娘便更加孤单。”
她回眸,瞧着沈徽笑道,“我爹他这一辈子都爱极了娇憨可爱的女子,偏我娘性子清冷,要不是媒妁之言,也就没我什么事。”
沈徽跟着叹了口气,“玉娇,我们相识已久,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若你真有什么打算,需要人手时,不要顾及其他,只管来找我便是。”
“徽娘。”宋玉娇欲言又止,两人一时静了下来,甚至还能听见宝瓶坐在外室显摆诗作的声音。
“她倒是无忧无虑,过得逍遥。”宋玉娇没头没尾念叨了一句,见沈徽眉头紧蹙才又笑道,“你呀,不过禁足两月,怎得忧虑成这样。我可听闻多思伤脾。对了,你不是定了话本子吗?”
“我?”沈徽一愣,总算想起来这件事,没重生前,她的确是定了些话本子,打算好好研读一番,免得在新婚之夜被刘献之看扁。
“你到底定了什么啊?我怎么问你,你都不肯说。”宋玉娇不怀好意地附在她耳边,取笑道,“你该不会是定了......”
“没,没有。怎么可能,我,我......”沈徽脸皮涨红,羞恼地推开宋玉娇,强撑道,“不过是些平常的话本,你莫要多想。”
两次重生,对她冲击是在太大,以至于第一世冤死前的日子早就忘得七七八八。
好不容易打消了宋玉娇要跟去取书的念头,沈徽站在书局门口,心中百感交集,一时恍若隔世,一时又似梦境难逃。
“你在外等我。”沈徽止住碧珠跟随的脚步,缓缓走了进去。
定好的话本子早就被包的严严实实,沈徽结了钱,目光落在身后一排排书架,上头一本叠一本堆得满满当当。
她重生的事过于蹊跷,既然无法与人说,或许书本里会有解释。沈徽思忖片刻,忍不住又问道,“你这里可有讲类似人死复生的书?”
“人死复生?”店家略一思索,“姑娘要的可是志怪类的话本,最里面的那排书架上多是这些,姑娘不妨自己去瞧瞧,可有合心意的。”
沈徽依言寻到最后一排,志怪类的话本在京中一向不走俏,是以这架上积灰甚多。
“死生志异?”手指落在其中一本,沈徽将包好的话本往身后一放,抽出还未细瞧,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飞扬的灰尘中,熟悉的清冷之声似在耳边响起,“抱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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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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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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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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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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