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记仇。”沈徽慢慢吐出几字,见白石还在等着下文,她嘴角一斜,幽幽道:“会拉你做垫背。”
“......”
果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就是放狠话也没头没脑。
“拉我做垫背?”
白石叹气,“与我一同被埋起来?”
“不,是你下去陪我。”沈徽及时纠正。
她这话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在暗示什么?
白石瞧了眼她微微发红的面颊,忽然福至心灵。
生不同衾,死同穴。
除了这句,白石再也想不出她所谓的一起被埋,还有什么情景。
京都一向安稳,沈、刘两府也都是朝中说得上话的。
那些可怖的事,至少不会在她的身上发生。
他摇了摇头,“与男子说这话,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自然。”沈徽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怎么威胁过别人,不过。
看白石一脸震惊的模样,这话分量还是有的。
“你,不后悔?”
白石惊讶于她的坦白,可两人不过才刚刚见面,况且他还非常怀疑面前粗布衣衫的这个笨丫头,才是真正的沈府千金。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白石从未应付过如此情形,过往那些女子目光便是再大胆,好歹也还是会先含蓄试探一番。
不像她。
如此直白,让人不知怎么说才能恰到好处的拒绝。
冬日里寒风瑟瑟,吹得白石脸上好似一块被烧红的铁。
叫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羞意还是冷意。
尤其那双丹凤眼,直直看着还在点头如捣蒜的沈徽,莫名地带了笑意。
“好。”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沈徽皱眉,“你说什么?”
“你要不要吃糖糕?”油纸袋里的包子早就变得冰凉,白石瞥了眼还在算命摊围着的另外两人,想起她一路的目光,不是追着糖糕,要么便是糖葫芦,再者就是糖包。
所以她必然是爱吃甜。
投其所好,也算一种战术。至少拉近关系之后,也好侧面打听一下为什么到处托人去寻刘家的消息。
白石顺手拉住她的衣袖,还不忘跟她解释一番,“你鞋不合脚,我牵着你走,不易摔倒。”
这个理沈徽明白。
可她不懂白石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刚刚他们不是胁迫与被胁迫的关系么?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大发善心的要带自己去买糖糕。
好一招以退为进。
看来刘家果真有猫腻!
沈徽由着白石拉着自己慢慢前行,心里将看过的那点用兵之计翻来覆去的选了半日。
眼前就是糖糕小摊,她乖乖站在站在白石身后,粗略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以武力取胜,那是绝无可能。
智取的话,这人又反复无常,摸不准他的心思。看来需得好好琢磨琢磨。
白石一回头,就瞧见她眼巴巴盯着自己,“喏。”
他递过糖糕的手微微发颤,沈徽没注意到。
一来她的确有些饿了,二来没有手炉,她手指变得红彤彤的,还略微发肿。
“过来。”
白石的声音没有起伏,他面色如常,只是眼瞧着远方。让沈徽摸不准这个过来,指的是什么。
她右手还举着糖糕,下一瞬,就被白石轻轻拥进了怀里,“你......你登徒子!”
沈徽从未如此慌张,偏他不低头,只有声音飘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把手放我怀中,不然会冻坏的。”
“手怎么会冻坏!”沈徽不信,往年她也跟着爹外出赏雪。堆雪人打雪仗这类事,她从未落下,也没听说过什么冻坏。
“你的手是不是有点红肿?”
白石带着她顺着人群慢慢走过,瞧她沉默,白石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唬道:“要是再不管,手指可就要烂开。想必你还没见过冬日里手脚溃烂的人吧,不仅会发脓,严重的时候,手脚都会保不住。”
“这么严重?!”
他说的似模似样,沈徽顿时安分了不少,将自己的手指好好放在他怀中,比起手脚保不住,这点男女之别还是可以忍受的。
反正她现在是一个婢子身份,只要不遇上熟人,谁会知道她是谁。
路边的小饭馆开得正红火,里面坐满了避风的青年男女。
白石叹了口气,只好将她带到一处背风的馄饨摊上,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
“吃吧。”
“手......”沈徽为难地瞅了眼还被他放在怀里暖着的左手,这个姿势食之不雅。ωωω.χΙυΜЬ.Cǒm
白石顿住,一双丹凤眼看得沈徽更为不自在。
怀中的手指比起刚刚温热了许多。他极为自然地将她的左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搓了又搓,直到沈徽脸都快红成蘸料碟中的腐乳,才松开她。
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刚指尖缠绕的暧昧,只不过是沈徽的错觉。
白石长得好,坐在小摊之中更是吸引了不少游客的注意力。
一时之间,空着的小桌子挤满了人。
大家三三两两拼桌而坐,唯独避开白石与沈徽的那一张,不少姑娘眼瞧着白石,衣角都快被扭成了麻花。
喝了几口热汤,沈徽总算有了发汗的感觉,只不过她刚刚接连吃了糖包、糖糕,这会碗里的馄饨还剩下大半。
“白石,我吃不下了。”
锄禾的艰辛她还是懂的,只不过没料到白石会接过她的碗,将剩下的馄饨连着汤料吃得干干净净。
“还冷不冷?”
“不冷。”沈徽摇着头,身上比起刚刚缓和多了。
白石瞧了眼她缩在一起的脚,悄悄皱了眉。
“走吧。”他才刚刚起身,沈徽的肩头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咦,你怎么......”说话的是位面容姣好的姑娘,衣着打扮虽然素净,可料子都是一等一的。
她先是瞧了瞧挤眉弄眼的沈徽,又看了看沈徽身后站着的男子,连忙朝勾过沈徽,低低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雅致的心思。”
“玉娇!你今日就当没见过我,只要你守口如瓶,你想要的那个簪子,我送你!”
沈徽说得飞快,眼神略过白石,见他没有疑惑才松了口气,“怎样?”
“好是好,不过过几天,你可得跟我好好说说。”宋玉娇又偷瞧了几眼白石,羡慕道:“也不知他是不是也有这样好的耐心,肯陪我闹。”
“他?”沈徽好奇,“他又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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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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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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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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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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