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唐在走之前向段玺借回了他的耳机,段玺没多问还给了他。
上车之后,姜唐飞快坐到后排两个座位里靠窗的位置,跟段玺随口说了一句“我睡会儿”,然后耳机一戴,靠着椅背,眼睛就闭上了。
段玺刚坐下,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了姜唐一系列操作,有些没好气的笑了,但也没再打扰他。
时间还长,段玺在手机上打开段付分享给他的一些金融和股票资料。段付是职业经理人,段玺上了高中之后,段付会分享给段玺一些资料,会抽空给他讲讲股票证券投资。
也许有遗传的原因,也可能是段玺在无尽的数字中找到了乐趣。他对这些很有兴趣,一直跟着段付在学。他十七岁生日当天,就赚得的第一桶金。
时间过了挺久,段玺感到自己肩上一沉,姜唐的头抵在了他的肩上。段玺侧目看着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次他已经没有了躲开的想法。
还在皱着眉头,原来过了这么久他还没有走出来吗?段玺保持肩膀不动,轻轻地调整了坐姿。
姜唐睡着了,段玺也看不进去东西,索性闭上了眼睛,但是没有睡着,在想姜唐,从初遇到相熟。
感觉到姜唐稍稍动了一下,段玺以为他醒了,想等姜唐坐起来,自己再慢慢睁开眼睛。但是等了好久都不见姜唐再有其他动静,段玺睁开眼睛看他,发现了不对劲。
姜唐脸色苍白,鼻尖发红,额间有密密的细汗,整张脸难受得快要皱到一起了。
段玺抬起手,摸摸他的额头,冰凉一片,心下顿时着急,小声喊他:“姜唐,姜唐,醒醒。”
姜唐迷糊地睁开眼睛,眼角已经发红,声音也有些虚:“到了吗?”
“快了,姜唐,你怎么了?”段玺摁下姜唐想要抬起的头,让他继续靠着。
姜唐也没力气挣扎,说:“我就是晕车,你不要跟我说话,我要再睡一会儿,你到了再喊我。”
说完,姜唐又把眼睛闭上了。
段玺思考了数秒,伸手环住了姜唐的肩,把他搂在怀里,调整了一个让他更舒服的姿势。
抬起头,段玺不经意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半响后,他拿出手机,给付远航私发了一条微信:我和姜唐有事,不过去了。
“车辆起步,请您扶好坐稳,下一站新区商贸城,要下车的乘客请往后门走,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姜唐的脸色愈发难看,冷汗浸湿了碎发,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
广播已经播了快一分钟,段玺不得不喊醒他,声音极致温柔:“姜唐,醒醒,快下车了。”
姜唐睁开眼睛,抬眼看到了段玺的下颌线,目光有些呆滞。
“我们先下车,好吗?”
“哦,好。”姜唐胃里非常难受,强忍着坐起来,挣扎着起身。
段玺没有收回放在姜唐肩上的手,继续搂着他,给他支撑。姜唐也没拒绝,将身体大半的力量都倚在段玺身上。
两人走到车门前,等了不到一分钟,车到站开门,他们下车。
下了车,姜唐挣脱段玺的手,虚着步子走到一旁,扶着一棵树便蹲了下去。
段玺随即蹲在他旁边,帮他把耳机挂好在脖子上,拍着他的背轻声说道:“姜唐,去医院吧。”
过往车辆来来往往,旁边等候公交车的人也越来越多,已经有小姑娘朝着他们不断飞来眼神。
段玺没动,他在等姜唐的回答,心里在计时,时间到了便会直接动手。
“不用,我就是晕车,这次坐得时间长了才这样。”姜唐嘴硬。
段玺目光盯着姜唐的眼睛,半响后姜唐放弃了:“我不想去医院。”
段玺点头:“嗯,走吧。”
“去哪?”
“不去医院。”
“能走吗?我背你。”段玺扶着姜唐站起来。
“啊?不用。”姜唐脑子里虽然天旋地转,但还是下意识拒绝。这□□的,两个大男生,小爷还要不要面子?Χiυmъ.cοΜ
“你扶着我就行。”姜小爷说完,一点儿也没客气,身体压向段玺。
段玺看了他一眼,不再勉强。
走了几步,姜唐问道:“我们去万达广场吗?”
“不去。”
“嗯?去哪儿啊?”姜唐的声音有些委屈,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动。
“回家。”
姜唐听到答案,吓得腿一软,差点从段玺手里滑下去,再坐这么一遭车,他会直接升天的。
他想了想,段玺不会真的这么没人性,也不再开口问了,主要是实在没精神说话了,他现在头晕脑胀,恶心的只想吐。
迷迷糊糊跟着段玺走,好在没走多远,段玺带着他转进一个小区,他还听到段玺还跟门口的保安打了招呼。
走进一个单元楼,上了电梯,他也没看清段玺摁了几,电梯就停下了。
“这是哪儿啊?”
段玺没理他,扶着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前,掏出钥匙打开。
“???”
姜唐不清醒的脑子现编了一个故事,段玺是隐藏的富家子弟,小时候走丢了被段叔领养,现在亲生父母找到他,给了他一套房子和……
“想什么呢?不难受了?”段玺的声音让姜唐的故事夭折在半路。
“你爸爸是谁?”姜唐突然问道。
“嗯?”段玺先是不解,随即反应过来,轻笑道,“省省你的脑子,先去床上躺会儿。”
姜唐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逼问题,但是现在还不能去床上。
“厕所在哪儿?”姜唐问道。
“直走左转。”
姜唐再一次挣脱段玺的手,踉跄着冲进厕所,扑在马桶上就开始吐。
听到身后段玺走路的声音,姜唐出声阻止他:“你不许进来。”
段玺脚步一滞,没再往进走。
厕所先是传来冲水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了姜唐趴在洗手台上洗脸。刚吐过的他,眼睛很红,眼角还带着泪,一把清水扑在脸上,脑子里的嗡嗡声半点没减下去。
段玺走进去,帮他拿了毛巾。
“床呢?”姜唐这会儿真撑不住了,随时可能倒下去。
段玺继续扶着他,把他带到一个房间里。姜唐蹬掉鞋,直直就倒在了床上。段玺无奈,坐在床边半搂着他,把被子从他身下抽出来,又给他盖好。
等做好一切,段玺才发现,他下意识就把姜唐领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套房子在新区北街的和熙家园小区,是段付在两年前新区第一阶段开发结束的时候买的。作为生意人,他很有远见地想到以后青川的经济发展会转移到新区。
一年前就装修好了,但是段玺考到了一中,距离临湾只有二十分钟地铁,唐茵所在的青川市一院也离临湾更近,所以就暂时没有搬过来。
戚慎家之前也在临湾社区,跟段玺家是邻居,这就是为什么两人一起长大的原因。后来戚慎爸爸跟着段付买了新区的房子,也是在和熙家园,买得稍微迟了些就到了别的单元楼,一年前已经搬了过来。
段玺一家虽然没搬,但是段付的生意已经转移到了新区,晚上加班太迟了,就会到和熙家园住一晚。段玺和戚慎他们有时候约在新区,玩得时间久了,也会到和熙家园住。
唐茵会定时期请人过去打扫清理,所以这套房子虽然还没有人常住,但不妨碍临时入住。
房子是四室一厅,原有两间房还空着。姜唐来青川之后,唐茵和许姨抽空过来把段玺隔壁的房间整理好,放进去了电脑桌书架之类。
段玺也是在某天下楼的时候听到了唐茵和许姨的谈话,才知道的这事。
姜唐是有自己房间的。
段玺下午出门的时候,没想过会来这儿住,只是习惯就顺手拿了玄关的钥匙,现在他万分庆幸自己带了钥匙。
站在床边盯着姜唐看了许久,段玺伸手摸了摸姜唐的额头,还是很凉。他绕过床拉上窗帘,房间瞬间就暗下来。
手机震动,戚慎打电话过来,段玺快步走出门后,轻轻地把门带上,才按了接通。
“喂,老大,付远航说你不过来了,是真的吗?”
段玺声音比较低:“嗯,临时有事,不去了。”
“好吧,那下次我们几个再聚。”虽然有点失望,但是段老大的事,戚慎作为小弟从不过问。
“嗯。”
“那行,我给唐哥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打了。”段玺怕戚慎打电话过去吵醒姜唐,阻止的声音有些急。
“啊?”
“姜唐跟我一起,我们都不过去了。”
“啊?哦哦,好。”
戚慎挂完电话,睁大眼睛看着旁边的付远航:“真的,老大和唐哥在一起!”
“我说是吧,还没人信。”付远航说道。
“那他们都不过来了吗?”褚鑫星问道,旁边的一群姑娘们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戚慎。
戚慎倒是不想让她们伤心,但是没办法:“不来了,他们有事。”
说完就收到了一片的失望叹气声,几个女生已经小声讨论等会儿要不要提前走。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浩浩荡荡的A班队伍朝着同一个方向走过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段玺打完电话,烧了一壶热水,洗了几个杯子,然后坐到客厅沙发上,开始搜索跟晕动症相关的资料。
一直到客厅的光线都暗下来,段玺才抬起头,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眼角的睛明穴。
从姜唐的反应,他得出一个结论:姜唐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晕动症,而是乘车恐惧症,跟心理有关。
很多跟心理有关的疾病,最后都会具体到某一件事上,姜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他还不清楚。
段玺起身走到他的房间门口,打开一个缝,侧身进去。房间里的光线更暗,段玺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走到床边。
姜唐还没有醒,段玺伸手摸了一会儿他的额头,轻微发热。
这就是段玺一直担心的事。姜唐出了一身冷汗,很容易就会发烧,还好现在只是低烧。帮他掖好被角,段玺转身被姜唐拽住了手腕。
“老爸!”
段玺转回来,看着被姜唐拽住的手腕,眼神有些复杂。好在一会儿后,姜唐主动放开了他,手臂垂落在床边,手指没有意识地蜷缩着。
段玺把他的手臂放回被子里,起身走出房间,径直下楼走出小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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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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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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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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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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