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大,他,他们们,就就在这里,开了,了辆军,军车来的,肯肯肯定有药,嘿嘿——”
小结巴是镇上一个寡妇的孩子。
他妈前些日子着了凉,本就不好的身子越来越差,又突然多了那么多怪物,镇子上没人敢开门,卖药的家里更是安静得跟没人似的,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毛孩不敢硬闯,他妈的病就一直脱着。
家里粮食撑不了几天,也没种田,不得已只能出来找药跟食物。镇上有户人家,在怪物出现那天有了超能力,他知道那个叫异能,他看过书知道,也知道那些怪物叫丧尸。他没读几年书,他爸当兵死了,他妈那时候怀着他七个月,国家补贴都给了他素未谋面的爷爷奶奶,他妈什么都没拿,被老人家赶了出来,最后回到这个镇上。
他妈从小就告诉他,他爸有多优秀,是为了国家死的,什么都值得。说自己长大了也要报效祖国,为国争光。
他爸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却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他一直都这样想,也没觉得他爸有多优秀,因为他爸把他跟他妈抛弃了。
抛家弃子的人都不是好人。
遗书都被老人家藏起来了,他妈除了一个孩子,什么也没有,连心里想要个踏实的地儿www.xiumb.com
都没机会。
他一直渴望强大,这样他妈就不用过苦日子了。
所以他认了镇上那个有异能的人当老大,想从他那学些什么。
那被唤作老大的人在小结巴杂乱油腻的头发上揉了揉。
这人叫谭子俞,是个从外地回老家过年的B大研究生,很斯文俊郎的人,他身后跟着四五个毛崽子。
来到这间破旧的,风一刮房顶估摸着就得掀了壳子的屋子前,这些小孩的家人都变成了丧尸,他舍不下心,就帮着照顾一下,偶尔在街上清理一些丧尸。
几个小孩也很乖,不闹腾,都很懂事,他食物已经不多了。
他只有一个爷爷,在前几天变成了怪物,现在关在家里。
可是小孩子不能饿着,镇上的人不肯给食物,就只能看看这些外乡人能不能施舍一点,好歹撑几天是几天。
镇里没有能去城里车,几乎都被困在了这方寸之地。
谭子俞很干净,由内到外的,很让人喜欢。他嘴角牵着温和的笑,轻轻敲了三下门,等了会,没有动静。
他清了下嗓子,其实现在还很早,人家估计还没醒,但是他怕他们一早就走了,所以只能这个点过来。
“先生,叨扰你们真的万分抱歉,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些事,请问可以见个面吗?”他的声音也跟他的人一样,温温柔柔的,不是很成熟低沉,却总带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先生——”
“吱嘎——”面前的门在里边被拉开,谭子俞声音一顿,顺着门缝直视过去,是一个面容精致,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很好看,至少,他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人。
谢子夕是在莫阳怀里醒来的,那玩意一晚上没睡,瞪着眼盯着自己到天明,天知道他一睁眼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有多想一巴掌打过去。
谢子夕一脸不耐烦,他这不是自然醒,就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莫阳看他醒来了,才坚持不住睡了过去,气得他想一脚把那玩意踹到客厅腐尸怀里,让他感受一下分解者的亲|吻。
“一大早叫叫叫,叫魂呢?!有什么事晚点来是误了你投胎的时辰还是你要进行光合作用??爷爷给你大把绿,你能不能去河里跟草履虫共享营养早餐?!”
谭子俞听见这一窝蜂的怒吼,一愣,这话在长相这么精致地人嘴里说出来,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温声道:“先生,我是想来跟你们换粮——”
“砰!”面前的门被大力关上,如雷贯耳,凹凸不平的门面上的灰尘被震得飞扬,向谭子俞几人迎面扑去。
这并不影响门依旧倔强地挂在上面,拦截几人的步履。
“咳咳咳咳,老,老大,他他他,怎,怎么可以这,这样?我,我们也没,没有做什么,啊……”
“咳,就是,就是,他这样也太没礼貌了吧!”
“谭哥,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人太不友好了,到时候可能急了还会打人。”
“而且,他们明明看起来就过的很好,为什么不能分点食物给我们?太小气了。”
谭子俞皱眉,看着那面色红润白净的少年,在他面前弯下腰,与他平视,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小五,如果食物是你拿命换来的,你有很多,你会给别人吗?”
小五脱口而出:“怎么会给,那可是拿命换的,想要就自己去找啊。”说完,小孩也愣了,羞得满脸通红。
谭子俞欣慰地笑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皆是星辰,颇有些“孺子可教也”的教师感动,“所以,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挣,你们要是睡的很好,突然被人吵醒,也会不开心吧,平时在家里被爸妈喊起床都要生一通闷气,何况是陌生人呢?”
几个小孩都在一旁一动不敢动的,一副怕极了谭氏教导的模样,眼角红红的,眶里藏着泪。
谭子俞一见,知道他们想父母了,就张开手,将几个小孩揽进自己怀里,“好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吧,他们应该也快起了,饿了吗?”
小孩都很懂事,哪怕昨晚只喝了一碗稀粥,现在也不约而同地摇头。
这片地偏僻,若不是昨天看见车往这边开,他是真不知道这里还有屋子。
附近没丧尸,他才敢带着孩子过来。
其实刚刚的动静很大,顾熠跟席祾都醒了,这会在跟突然醒来,一无所知的谢子夕解释情况。
当然,席祾是决计不会开口的,只顾熠一个人在解释。
谢子夕期间一言不发,目光一直落在莫阳身上,眉头紧皱。
“对了,外面有个叫魂的,可能是找你们的。”谢子夕一边啃面包,一边含糊道。
说实话,顾熠是真挺佩服谢子夕的,在这满屋子尘灰,隔壁还住着具腐尸的情况下还能食之下咽,这就是他一辈子学不来的人间绝活。
失传的那种。
他以为谢子夕该是个斯文绅士举止有礼的精致少年。
这与容貌完全不符的性格不会让人觉得粗鲁,甚至让他整个人都生动着,与昏迷时的脆弱死气截然相反的一种气质。
大概,莫阳跟谢子夕投反胎了吧,他如此作想。
“吱嘎——”
谭子俞听见开门声,慌乱地站起身,确定自己形象到位后,向前走去。
席祾见有人拦在前路,幽暗漆黑的眸子随意扫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谭子俞与之视线相撞,猛地一震,无法言喻的恐惧与即将被猎杀的窒息感汹涌而来,他甚至无法记清那近在眼前的容貌,仅有滔天般的负面情绪翻腾涌动。
“有事?”一道清冽疏离的声音将他在崩溃尽头拉回了现实。
谭子俞面色惨白,冷汗浸湿了大片背部,眸子里血丝漫溢。
“谭哥,你怎么了?他们出来了啊。”
“老,老大,老大!”
几个小孩在谭子俞身后扯着他的衣角,不明白谭子俞怎么突然怔了。
他回过神,前方是冷漠俊美的青年,有些眼熟。
席祾刚刚突然顿住了脚步,顾熠知道可能是谢子夕说的那位“叫魂先生”拦在了前面。
谭子俞旋即微笑道:“先生,您好,我想用一些东西换你们一些食物和药,可以吗?”
顾熠挑眉:“什么?”
谭子俞取下脖颈上的鱼形玉佩,“这块玉佩里有大约三百立方米的静止空间,可以储存物品,我想换你们一百斤米跟五十斤罐装菜,再加一些药。”
“可以,不过你的玉佩任何人拿到都能控制?”顾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随后甩出的问题却让谭子俞一愣。
“是这样。”他神色略显迟疑,惶恐这个缺点让客主不满,拒绝这笔交易。
这绝不是一笔互利互惠的生意,至少,对谭子俞而言,一定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嗯。”顾熠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在谭子俞断定这交易已经失败时,顾熠接过了玉佩。
“你就不怕我用抢?”顾熠饶有兴味地看着谭子俞。
“你,抢不过老,老大的!”小结巴自信满满,小脑袋仰起来,颇为得意。
“谭哥很厉害,我不认为你打得过。”小崽子里一个高瘦的少年出了声。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你也忒不要脸了!”
“我们是在跟你换东西,你怎么能抢!!”
谭子俞退了一步,将义愤填膺地小崽子护在身后,依旧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言语间夹着自信:“我相信我自己。”
顾熠嗤笑一声,眸光里淬着利剑般的寒光直视谭子俞,“是我给你的感觉就是个好人?”
霎时,谭子俞眼前白光一闪,强烈的不祥感促使他侧跨了一步,只一眨眼,脖颈处传来刀剑般的凉意。
顾熠的匕首抵在谭子俞颈处。
他身后是一声声惊呼。
“老大!!!”
“谭哥!!!”
谭子俞被震得头晕目眩,吼道:“别动!”他瞳孔紧缩,终于注意到了余光里的男人。
强大残忍,不容侵犯,不可亵渎的弑神者。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忘记一个存在感那么强的人?为什么会忘记一个那么危险的人?
他头痛欲裂,额角青筋暴起,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没有人会解答他的疑惑,也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
席祾神色淡漠,若忽略孩子头顶悬着的冰锥,这只是一个气质出众的男人。
“嗤,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是什么时代?阴沟井底待久了,连什么是人都忘记了?我有实力抢到它,我凭什么要付出代价?”
他靠近谭子俞耳畔,声音鬼魅犹如地狱的恶鬼:“你没能力护着的东西,要么丢了,要么藏好,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碾成渣子。”
言罢,他陡然松开谭子俞,又回到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哥,帮个忙,把登山包拿出来。”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接二连三的精神摧残使得谭子俞面色惨白,几个小孩已经围过去搀扶这摇摇欲坠的人儿。
“呜呜呜呜,老大,你没事吧——”
“谭哥,有哪里不舒服?”
“老,老大,你,你脸好,好白。”
只有那个面色白净的少年默不作声,良久才带着哭腔问道“是这样吗?实力强大,就可以不付出代价就得到食物吗?”
其他几个小孩毫不犹豫地反驳了。
“怎么可能!想要什么就自己换啊!”
“谭哥说过,想要什么就自己换。”
“对,对啊,老大,不,不会骗我,我们的。”
顾熠见状,挑眉轻笑,似在为即将到来的闹剧而欢呼。
谭子俞咳着嗽,温温柔柔的声音透着脆弱:“对啊,有实力就可以做很多事,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几个孩子都怔住了,仿佛不能理解一般,皱着眉头,眼里满是迷茫与困惑。
他轻轻说道:“你可以抢别人的东西,可以想打谁就打谁,可以住很好的房子,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你也可以想救谁就救谁,可以保护好爸爸妈妈,保护好自己的亲人朋友……”
你也可以颠覆世界,破坏食物链的顺序,改变自然法则,俯瞰万事万物。谭子俞内心念着未说出口的话。
蚂蚁可以扳倒巨象,侏儒可以俘虏雷电。
“我想帮助弱小。”
“我,我要,保护我,妈妈。”
高瘦的男孩与白净的少年闻言片字不言。
顾熠将整个登山包都给了谭子俞,谭子俞本不愿收下多余的东西。
“你觉得你这买卖很合算?我不爱占人便宜。”说完就整个包甩给了谭子俞。
谭子俞无法,就接了下来。
顾熠走时对谭子俞说了句话,“你这样不仅会害死别人,也会害死你自己,你救不了所有人。”
那个温柔尔雅的人微笑着:“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我只救自己想救的,”他顿了顿,道“我想,我的眼光还不是很糟糕。”
顾熠缄默不言。
席祾顿住脚步,第一次正眼直视谭子俞,以一种平静的,没有威胁的姿态,“那四个孩子,有两个需要注意。”
谭子俞微怔。
他听见这个神秘危险,带着未知力量的男人说:“他喜欢的,我会护好。”
而你恰好踩在点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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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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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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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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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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