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地球自救逃生指南>第14章 山间小镇(一)
  夜幕悄然降临,缭绕峻岭边缘的青龙因白日那场恶战被生生斩断,庞大的尸体犹如平地升起的高山,姿态诡异地屹立在空地上,不少乌鸦盘旋其中,等待着即将成熟的食物。

  失去生机的大树被堆成与尸体等大的山坡。

  不远处的洞穴里闪着昏黄灰暗的火光,石板上铺着柔软的被褥,容貌冷峻的男人躺在上面,面无血色。

  顾熠低垂着眸,目光定格在席祾脸上,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神色淡淡。

  身上的裙子不知何时已经换下,着了男装,疏离的气息无声地拒绝着所有生物的靠近。

  席祾只是太累了……他明天就会醒来……明天就会醒的……

  他心底不断地默念着,恍若病入膏肓的患者,不厌其烦地催眠自己,在内心寻着一处慰藉。

  可潜意识里的声音却毫不留情地折磨他,一次次理智克制地告诉他,席祾再也醒不来了……身体机能承载不了力量挥霍的代价,已经无法运作了……

  绝望斩断灵魂与躯体的联系,只余下一片空茫。

  莫阳目光平静,怀抱着谢子夕坐在篝火处,然后沉默地,扯了下嘴角。

  那缕银白的丝线钻入变异猿的血管后,一路蔓延冻结了它体内的血液,直到大脑皮层被低温彻底破坏。

  那是席祾灵光一现的最后攻击。

  沉寂笼罩着黑夜,繁星月光逃离了人类的视线,天边架起千尺血河,尖厉悲鸣主宰了人类的意识。

  “他不会出事,别乱想。”待到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出现,莫阳翻找着食物,语气平静。

  顾熠指尖微动,掀了掀眼帘,半晌归为平静,恍若未闻。

  莫阳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道:“先把外面的东西解决了,差不多到它们的饭点了。”

  “你在这看着,我过去。”话音未落,顾熠已拿上匕首,向外奔去。

  “你家小可爱有得折腾了……”莫言瞥石床一眼,喃喃道。

  来到尸体身旁的顾熠面色如常,没有悲哀痛恨,神情甚至木然的。

  乌鸦漆黑的瞳孔齐齐落在这个外来者身上,诡异惊悚,密密麻麻的,纹丝不动。

  那投射到身上的视线僵硬冰冷,宛若死神的凝视。

  “想吃吗?”

  顾熠垂眸呢喃,然后举起匕首狠狠地刺进尸体的血肉里,血肉飞溅,一股气浪顺着匕首流入尸体内。

  周遭的乌鸦似有所感,扑腾着翅膀飞上天空,黑压压的,黎明好像又堕入了黑夜。

  霎时,尸体青白的皮肤上裂谷般布满了血河,体内似有巨虫即将破茧而出,肉块,血液,额骨,青筋火山爆发似地喷涌而出,炸得整片绿林染上了血红,乌鸦发出愉悦的叫喊,为这漫天的食物而讴歌。

  或是肉渣,或是肉条,或是粗长的犹如蟒蛇的肠道,挂着,铺着,嵌着,占领了森林。

  无形的气流阻隔了血污的沾染。

  顾熠拾起脚边的被气体包裹的晶核,压抑着的情绪突破遏制,像地底的岩浆猛地喷发。

  他隔着一层虚无的气垫重重地跺着地面的碎肉,边跺边骂:“老子上辈子就该诛了你祖宗,特么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牲口,席祾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得把你的脑子削了喂狗,去你妈的操.蛋玩意——”

  这样骂着,眼泪却像开了闸门般夺眶而出,顾熠毫无所觉,声音哽咽着也要用尽毕生所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跑火车一般一轰骂出口。

  可怜兮兮的。

  末了还非常没有形象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艹!”然后一抹脸,鼻涕泪水糊成一团。

  顾熠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污渍,在空间里拿出水开始清洗,他面色惨白,比席祾好不了多少,腿也哆嗦着站不稳,他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怎么休息,本就酸软的身体,如今全凭意志力在撑着。

  这也是席祾拼死也要杀了变异猿的原因,否则顾熠应付不过来。

  也不知他从哪找来一桶了汽油,在周遭晃悠,乌鸦似乎都有些惊惧,肉都没吃了,齐刷刷盯着顾熠。

  他踌躇了半晌,还是没往森林里倒。

  回到洞里,莫阳已经把粥煮好了,瞧着顾熠眼睛红肿半句话没说。

  两人都没什么胃口,莫阳也就做了粥。

  顾熠吃不进别人做的,当着莫阳的面在空间里拿出席祾以前屯的粮慢条斯理的吃着。

  刚刚那个歇斯底里毫无形象的人跟他没关系,他如此安慰自己。

  少年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喝着粥。www.xiumb.com

  在莫阳断言席祾没事时,他试着用精神力查探了一下,发现席祾体内明明已经停止运作的机能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呈动态上升趋势恢复。

  他们在这里待了三天,这片山岭除去那大片的林子,算得上荒无人烟,本该两个月后出现的变异兽为什么现在就遇到这一切都不得而知,值得庆幸的是,遍地危机的世界里,变异兽没再出现。

  上一世记忆的优势或许只有提前得知末世降临的消息。他当时不在国内,六年的居无定所让他无法得知这些浮于表面的事实背后,隐藏的真相。

  哪怕最后到了西亚,那个国家的实力也不足以知道更多,他只能不断的听闻,却无从求证。

  就像他也曾怀疑,末世到来的真正缘由是什么?消息流传的本源是什么?宇宙的法则又是被什么力量打破的……

  他只能随波逐流地相信,相信那些所谓的真相。

  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是真实还是虚无。

  或许他们曾经坚信,坚信着一切都是真实的。

  席祾缓缓睁开眼,猛地撞入一双猩红的眸子里,他伸手要抱顾熠,却突然挨了一拳,又凶又狠,直直打在腹部,随即又一阵天旋地转,顾熠压在他身上,反手钳制,俯身在席祾后颈咬了下去。

  席祾一愣,放松身体,什么也没说,等着顾熠。

  莫阳抱着谢子夕,戴上防毒面具走到洞外,拜顾熠所赐,一整个森林除了洞口空气被顾熠隔开无法传播,铺天盖地的恶臭味,连乌鸦都嫌弃。

  血腥味在顾熠口中弥漫,他松开口,又含住了席祾的耳畔,声线含糊沙哑,欲要遮掩些什么:“席祾,您的脑子呢?我从来不知道你能这么蠢,怎么?觉得自己死得伟大,死得光荣?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活着比一切都好?”

  席祾没有说话。

  顾熠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一辈子怀着痛苦行尸走肉的活着是好?还是你觉得我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尸骨无存是我最大的归宿?啊?你说啊!!你不是很能耐吗?!能耐到什么都不说就直接走吗??那你特么找老子干嘛?!你死了干老子屁事,老子要在这生不生死不死守着你!!”

  席祾浑身上下的肌肉陡然紧绷,顾熠哭了。

  他突然翻身破开顾熠的钳制,一双狭长的眼逼视顾熠,“从戴上借戒指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留不得你顾熠一个人活着,到死我们都得同一刻闭目,多一分少一秒都不行,你这辈子都不能逃离我,浮土尘埃亦然如此。”

  两人相顾无言,顾熠怔然,眼窝红肿,呆愣愣地看着席祾。

  席祾叹了口气,轻轻拭去顾熠眼角的泪,“乖,别哭,不会再有下次了,以后会提前告诉你,别哭。”

  顾熠仰头去吻席祾,这是最苦最咸的一个吻,可他舍不得松开。

  莫阳坐在车后,闭眼小憩,谢子夕明天就会醒来,他越来越期待了。

  顾熠边打嗝边开车,席祾在副驾驶上吃东西,这副画面有搞笑又有些甜。

  “……”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莫阳低着头。

  林子里的路并不好走,泥泞不堪,装甲车在路上磕磕碰碰,颠来颠去的,人坐上半个小时都能腰酸背痛四肢发麻。

  远处袅袅炊烟在灰白的天空中拉开帷幕,随风飘荡,朦胧缥缈,沉甸的乌云密布,喧嚷着一场狂风暴雨。

  “前面有个镇子,要下雨了,今晚在这里过夜。”顾熠没询问其他人的意见,驱车朝小镇驶去。

  大概是临近山区的缘故,小镇的街道上丧尸寥寥,两侧房屋大门紧闭,几缕于烟囱缓缓升起的纱雾述说着此地人烟依旧。

  暗角里潜藏着窃窃私语,少许的窗子拉开了一条缝,有什么在窥视这群新鲜的外来者。

  顾熠没有清理丧尸的打算。

  他们避开了丧尸,找到一个瓦片黄土屋。

  “吱嘎——”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顾熠进入屋内,尘埃弥漫的气体呛得人胸腔发疼,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土,老鼠四处逃窜,唧唧作响,蜘蛛网笼罩着各个角落,还有一股霉味与腐臭味久不散去。

  没办法,小镇上的屋子都锁了,在别人地盘又不好放肆,转了两圈才找到这么个地儿。

  顾熠对此非常满意,上辈子他为了躲过丧尸潮,在腐烂的尸堆里躺个一两天都是正常的。

  现在这个是小Kis。

  不过显然另外两位主儿就不这么想了,都停在屋外,好似面前有座万丈之高的门槛。

  莫阳额头青筋鼓出,语气依旧风轻云淡,仿佛内心咬牙切齿的人不是他:“你要住这?”

  “将就一晚,外面下着雨,车上你睡的舒服?我是不行,我开一天车了,今天,必须躺着。”他无拘无束,潇洒自如地进了屋,打开手电筒,往前边一照,原形毕露,“卧槽!!”

  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妈的!!什么鬼东西!?”随后是顾熠的滔天咆哮。

  席祾一听,以为顾熠出事了,猛地冲了进去,将脸色苍白的顾熠按进怀里,才定睛一看。

  “……”他盯着面前的玩意看了许久,抚着青年瘦削的背脊,温声道:“别怕,是死人,别怕……”

  莫阳见状,打开手电筒,抱着谢子夕走进屋。

  “……”不知道为什么,莫阳自认为不是个对美有崇高追求的人,也觉得这玩意太丑了些。

  只见屋子中的摆椅上坐着一个人,一个死人,皮肤臃肿腐烂,老鼠在空洞的眼窝里穿梭啃食,蟑螂在七窍里游走穿行,蛆虫密密麻麻地铺在上面,蠕动交缠,椅子还在摇晃,就像有人坐在上面憩息。

  顾熠侧目,忍着恶心,目光吝啬地在尸体上停了一瞬,“……我特么……”

  突然天空炸响,一道巨雷破开苍穹,一瞬间点亮了整片天,屋内猛地一亮又归于平静。

  但这并不妨碍顾熠将尸体彻底看清。

  “……”很好,他不知道自己该骂什么了。

  倾盆大雨席卷而来,兴奋而急切地击打着大地。

  万幸,这屋子虽然破,却还有个面积足够大的房间,顾熠缩在席祾怀里做乌龟状。

  “顾熠,先起来。”

  莫阳要抱着谢子夕,顾熠又被吓得不轻,搭帐篷的事只能交给席祾。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挣扎了半晌,终于不甘不愿地抬了起来,脑袋的主人睁着一双湿漉漉地眸子蹲在一旁,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搭帐篷的男人。

  昏暗阴沉的狭小空间里,席祾是顾熠眼里唯一的光。

  席祾其实有些洁癖,如果顾熠不在的话,他是宁愿在外淋一夜雨也不会进这屋子的。

  帐篷搭好后,顾熠顺理成章地钻了进去,最后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塞进了席祾的怀里。

  然后他就开始不老实了,在席祾的脖颈处蹭了蹭,席祾当他撒娇。

  顾熠突然翻身坐席祾身上,俯身去舔他的脖颈。

  席祾身子一僵,安抚的动作停了下来。

  颈间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几乎令人抓狂。

  顾熠无所顾忌地舔舐着,研磨着,手也肆无忌惮地在男人身上点火。

  席祾猛地拽住他的手,“别闹,明天还要赶路。”

  顾熠眯着眼,“席先生,您确定做这个柳下惠?”

  席祾按住对方后脑勺,炙热的吻就这样落了下去,直到顾熠举着拳头在他胸口捶,他才松开,随即将他按进怀里,指腹在顾熠后颈的美人尖上摩挲,低哑着声音说:“不把你关进笼子里,你那股浪劲越是欠收拾。”

  顾熠一僵,闷声不响。

  席祾拍抚着他的背,无奈道:“去临时基地再说,睡吧。”

  待到耳际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席祾才叹了口气,努力忽略下身的胀痛,闭目养神。

  五感因进化而加强的莫阳紧抱着谢子夕在另一帐篷里,还未睡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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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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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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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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