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巨响吸引的不止有丧尸,连同一些躲在暗处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却碍于屋外的丧尸,不敢动作。
街道上已经没了人流,客厅内只剩牧呈一人。
这个有些傻气的男人揉着干涩的眼,盯着屋外苍茫的夜幕,便开始独自伤感了。
远在家乡的父母生死未卜,毫无征兆的,一觉醒来,便到了末世。
让人有种错觉,这只是一场梦,一场不知何时醒来的梦。
Al是他花了十年时间,才屹立于世界之林的企业,说是企业,倒像是他的孩子,末世一来,似乎都毁于一旦了。
和其他同阶级的人不同,牧呈这个人,在朋友面前一直都表现得有点弱智,在外人面前,却像个二痞子流氓,一个人的时候,没了文件工作,就喜欢伤春悲秋。
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活得倒像个刚出茅庐的轻狂少年。
夜里的别墅依旧危机重重,终归需要一个人守着,他乐得当这个人。
顾熠的回到房间,就拿出好几箱溜溜梅,坐在床上,剥包装,然后放进汤碗里。
——今早在超市搜刮来的。
席祾也跟着在剥。
像村里围着剥花生的妇人,还不时闲聊几句,轻松又惬意。
今晚晚饭是席祾做的,莫阳倒什么话也没说,牧呈则啧啧称奇,没想到好友还有这么贤惠的一面。
顾熠想着下午的事,“哥,牧呈这形象过于清奇了。”
霸总形象深深崩了,崩地惨不忍睹。
下午他在客厅计划行程,牧呈那满嘴骚话跟没关的水龙头似的,没完没了。
席祾突然问道:“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顾熠一怔,随即明白:他在以一种啼笑皆非,极端幼稚的方式,放松随时可能崩裂的神经。
“刘伯你叫谁去接的啊?”
“今晚能到。”
顾熠想起一件事,“我去隔壁把一些莫阳他们穿的衣服给送过去吧。”
席祾眼眸微眯,有几分危险,像是在权衡利弊。
那种无处不在的焦躁不安只有在出现的刹那能够被人察觉到踪迹。
顾熠蓦地一愣,旋即明白了,他对席祾的爱来得过于仓促了,曾经的二十四年眼里都没有的东西,突然出现,只会让人觉得虚假。
他看着他,骤然拉过对方,鼻尖相抵,琥珀色的眸子直直看进席祾心底,似要将五脏六腑都灌入他脑海,与他身心相连。
“亲爱的席先生,除非有人能把我的无名指剁了,否则这戒指我就得戴到棺材里去,明白吗?我顾熠,只跟心爱的人上床,我的爱,不廉价,除了你,谁都配不上。”
“劳烦先生,铭刻于心。”
连裂缝也全无,无懈可击的堡垒包裹着一颗只有席祾的心。
席祾手上动作一顿,心脏在剧烈跳动,震得四肢百骸发着疼,以鞭挞灵魂的力道,在血肉里刻上了顾熠的名字。
他直勾勾地盯着顾熠,嘶哑道:“二十秒。”
顾熠一挑眉,抱着箱子大步流星走向对面房间。
屋子里四五个人住着,丧尸闻着人味儿,都往这边赶,牧呈枪就没怎么停过。
整个人腰也酸,手也酸,偶尔丢个雷电,还控制不好,不是一下子挥霍一空,就是没什么杀伤力,他真没想过自己这么废材,他以前学东西挺快的,身后还有一箱子弹,他开枪,百发百中,不浪费一个子,弥补了他那被残害的所剩无几的自信,然后他又骄傲了。
席祾下了楼,就看见牧呈抬着手在比划着什么。
听见身后有动静,牧呈回头看是席祾,就凑到跟前。
“诶,你说,我这电怎么没你那冰准呢,还没你那冰凝聚力强。”
席祾抬了抬眼皮,“智商有限,别逞强。”
牧呈的手僵在半空,“……”
“我说你一天天不损我,你就不开心是不是?”
席祾没搭话,找了个位置靠着。
“你的人呢?”
“什么人,我的人不是在长沙吗?这不你以后还得喊我句姐夫呢。”
见席祾皱眉,牧呈急忙道:“这不都上有老下有小的,回家了呗。”
“嗯。”席祾在客厅拿了把枪,走到牧呈面前,守着这洞口。
“我说,你跟那小娃娃来真的?”
“五年前你抢我照片那事。”
“当然记得……不是吧,照片上的人就他?”
五年前那次,席祾第一次喝醉酒,不太清醒,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看着,眼里全是陌生的情绪。
牧呈那时候觉得好玩,就去抢,结果没被打得半死,差点葬送了他那珍贵的十几年的塑料兄弟情。
下午那场无声的交战,牧呈就明白顾熠在好友心里有多重要了。他跟席祾认识这么久,席祾第一次跟他动气,就那俩字“戏子”,辱了顾熠,也气了席祾。
他以为席祾就玩玩,他想象不出席祾动情的样子,所以不信。
因为席祾这人,没见他对什么特别喜欢,口味甜的淡的辣的咸的都吃,当教师,改装机械,画画,打架杀人,这样看着就不像他能做的,但他做出来,你就觉得没有违和感。
牧呈吐了口气:“我那半山别墅下面还有一堆军火,明个去取吧。”
“一起走。”
“怎么的,怕哥走?诶,你把你姐照片再给我点,我就留下,怎么样?”
席祾收枪,看了眼牧呈。
“没没没,开玩笑,我这住宿费都交了,这走了不就亏了吗?哥也是商人。”
见有丧尸已经过来了,牧呈开了枪,又道:“这边的军队基本都去中关村和领导那,现在没人来管这群老百姓的死活。”
席祾瞄准丧尸,开枪,闻言挑眉,有些稀奇:“你要救?”琇書蛧
“哪能啊,就去超市搜刮一通,没人管呗,再说,命都是自己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嗯,顾熠说明天去收集物资。”
“得得得,知道你听老婆的话,哎,也不知道老头子他们怎么样了。”
席祾没说话。
“明天收集物资前,先去我那边,我那还有两辆装甲车,一辆改装的乔治巴顿,可惜了我那些好车,都不能开了。”
“嗯。”
“我没那个命,我的乔治巴顿也不错,就是不够骚,你说等咱安定下来了,我要不要给那个装甲车喷一层紫色的漆,往那一搁,那绝对会令万千艺术家为之倾倒,看那颜色,多么的引人注目,那纹图,多么的别具时尚特采,再看看这型号,多么的具有新时代华国特色社会主义青年的创新思想,你说我那Al集团倒闭了,我要不要去时尚界,我肯定能成为那最耀眼的末日新星!”
牧呈越说越激动,就差一脚蹬在凳子上,手指苍天了。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说一句,席祾嗯一声,他就不觉得无聊。
“说真的,你那消息到底哪来的,别不吭声啊,我好歹也跟你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顾瑾把资料传给北美了,我在那边查到的。”
席祾的手段有多少,牧呈还是有个大致了解的,对于这种事没觉得哪里不对,听到满意的答案,又开始叨叨了。
一阵引擎声从不远处响起,飞快靠近。
血迹斑斑的路虎停在两人面前,来者是身着迷彩服的女人和穿着蓬蓬裙的双马尾女孩。
席祾见状,剑眉紧锁。
牧呈见两人向这边走来,吹着哨,调侃道:“哟,美人呢,这大晚上的,有事儿?”
女人目不斜视,在席祾身前站定。
牧呈被无视了,也不尴尬,盯上了女人身旁的小女孩,这才发觉小朋友右眼下纹了一个黑色菱形纹身。
女人手里拿着一个黑盒子,看样子有点像骨灰盒,“老板,我们找到了刘老,但刘老变异为了丧尸,这是他的骨灰。”她将盒子递给席祾。
席祾沉吟半晌才嗯了一声,冷硬的脸上看不透思绪。
刘老这个人牧呈是知道的,也只是知道,没有接触过,因此对他逝世的消息没什么波澜。他挑眉看向席祾,“介绍一下?”
“助理,薛幽,技术员,狄威·里德。”
他见是席祾认识的人,也不见外了,弯下腰开始逗小女孩。
狄威垂着头,额发遮住了眉眼,即使耀眼的金发,也掩盖不了少年的阴郁低沉,皮肤有种不见日光的白。
“诶,小朋友,喜欢裙子吗?叫声哥哥,以后就是天打雷劈,刀山火海,哥也得给你整一个Lolita王国,怎么样,划算吧——”
说完,他就手贱地去摸女孩的金发,还未碰及,就被突然握住了手腕,一阵天旋地转后,只听砰地一声,牧呈狠狠摔在地上,倒吸一气。
“滚。”这是一个还在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发音有点生硬。
牧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男,男的?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世界的恶意,这个穿着粉粉的lolita小裙子的小妹妹,是个男孩?
席祾扫了一眼地上的牧呈,从容道:“狄威里德,十八岁,北美人,黑客‘Pilferer’,”说完还特意停顿了一下,补充道:“男的。”
薛幽拉着狄威,走到席祾身旁。
牧呈腰部使力翻身站了起来,拍了拍灰,“是我想的那个Pilferer?”
“嗯。”
路道上几盏灯亮着昏黄的光,将周遭都笼罩在影影绰绰的光晕里,牧呈透过车窗,隐约看见里面堆积如山的物品,迈开腿,向路虎走去,当后备箱打开时,他彻底震惊了,然后他看了看车里,抬头去看狄威。
“你,你的?”
薛幽姿态优雅地撩了把刘海,万种风情,淡淡地睨了牧呈一眼,“我给他选的。”
满满一车的lolita全套和假发,几十种类型的魔方,以及化妆品,一个装着食物的登山包,座位底下塞着几把枪和一箱子弹。
牧呈:“?”
席祾波澜不惊,见怪不怪:“你们今晚睡一楼的房间。”
已经凌晨四点了,两人开了一天的车,才从T市赶过来,刘老先生一个月前在孤儿院举办了一场画作竞赛,前天才得以结束所有程序,两人陪了十天,现在身心疲惫,眼底都发了青,薛幽摆了摆手,拉着小朋友一起回了房间。
牧呈看着席祾,“小老弟,这两人,什么来历?”
“薛幽真名贝蒂·希尔,五年前被父母卖给黑市,管理能力不错,遇上了就带了回来,此后一年,她跟十三岁的狄威·里德相遇,狄威在数字化信息领域很有天赋,成就了现在的Pilferer。”
“狄威有自闭症,只有在薛幽的陪同下愿意接触陌生人。”说完,席祾瞥了身旁架枪打丧尸的人。
牧呈面色如常,又皱着眉头催促道:“行吧,时候不早了,赶紧去睡觉。”
“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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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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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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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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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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