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毅如此直言不讳,跟这老板才见面就咒人家死期将至,胡牧阳大感头疼。虽然这王东来看着憨态可掬慈眉善目,但往往这样人畜无害的形象之下都会隐藏着一个心狠手辣的灵魂。此时自己和苏毅灵力全无,真若是动起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不释身上了。
不过胡牧阳没想到的是,那王老板听到苏毅如此不客气的话,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杀机浮现,便立即又转为和善的笑容,和气说道:“师傅说笑了,弟子信佛二十余年,自问足够虔诚。多年来家中和睦,事业顺心,身体虽然有些肥胖负担,但定期会有医生来访,算不得麻烦。却不知您这‘寿命将近’的说法,又从何得来呢?”
完了,蒙错了。刚才就猜想这苏毅是打算使用先言语恐吓,再以佛法来安慰的经典招数。可他却没想到对方真真也信了二十多年的佛祖,根本不吃他那套。
而苏毅此时听完王老板的话,只眉眼不动的轻笑一下,便对胡牧阳说道:“既然这位王施主确认自己身体无恙,咱们也无需多言,这便走罢。”
看看,说什么来着。套路失败的下一步就是脚底抹油,迅速离开,就是不知道人家对方老板会不会同意。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先配合自家人的动作。
胡牧阳也不说话,拉起几乎瘫在椅子上的肖华,又招呼对面还在吃喝的不释,准备随着苏毅往外走。
而就在苏毅一脚即将踏出门槛之时,背后响起了王老板那个独有的声音:“师傅留步。”
转过身来,也不开口,就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只见王东来收起了之前一直保持的憨态笑容,对身边那对双胞胎沉声说道:“你们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待两个女孩离开之后,他已经自己寻了一把椅子坐下,同时伸手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坐吧,咱们坐下聊。”
屡屡判断错误的胡牧阳这次没敢自作主张,先是去看苏毅。见他大方落座,这才依样效仿。
重新坐下后的苏毅开口道:“施主既然不信和尚所说,那么坐下再谈也没什么意义了。”
王东来却是看不出有什么尴尬,对着苏毅抱了抱拳,笑声道:“师傅您是高人,就别拿弟子玩笑了。这世道坏人忒多,不得不防啊。”
“施主就不担心,和尚也有可能是个伪装极好的坏人么?”
“不能够。刚刚弟子所说虽有不实之处,但这信佛二十年却是半分不掺假。之前斗胆试探确为不得已,任谁摊上弟子这事那也得小心再小心,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毅不置可否,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继而说道:“谈谈你的情况吧,和尚还需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只是王东来却没直接开口,而是用目光扫过众人。
苏毅知他心中所想,于是开口说道:“无须顾虑,直言便是。”
见对方如此,王东来只好说道:“不敢再欺瞒师傅,弟子确实已知自身情况。唉,说到底,终究还是钱财惹的祸。”
胡牧阳这会儿悄悄瞥过众人,肖华屁股只坐了椅子的一个边上,早已战战兢兢;苏毅却闭着眼睛犹如老僧入定;最正常的当属不释,没心没肺一直在屋子里四处寻摸着什么。那个钟经理一直没有坐下,此时就站在自己老板的身后,没任何表情。
又听王东来继续说道:“一切事情的源头,还得从二十几年前说起。那时候改革开放已然成熟,我在老家看不到希望,就琢磨着去南边做点生意淘淘金。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发家致富了,但我却是做什么赔什么,很快就把从亲戚那里借的钱都赔光了。三十几岁的年纪,家中还有老婆和老娘需要养活,一事无成又负债累累。终于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住生活的压力,决定跳海自杀,了却性命。”
说道这里,王东来一阵唏嘘。拿起桌上也不知是谁用过的茶杯,一饮而尽。
那个位置原本是肖华所坐,茶杯也是他已经用过的,只是他此时却不敢出言提醒。
喝过茶后,钟经理立即又往里续水。不过王东来却没看他,继续说道:“人要是倒霉,想死都死不成。跳海那会,正赶上退潮。本以为可以一死了之,没想到飘飘摇摇在海里泡了好几个小时,身上还被暗礁刮得都是口子。海水把我冲到一块巨石上,我心想既然天不绝我,那么就是机会要来了。所以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在海面挣扎了三天,最终才被一艘小渔船发现,并且救了回来。”
说到这里,王东来指着背后站立的钟经理说道:“他就是救我那位船老大的孩子。获救之后,有几个同乡曾来看过我。其中一位混的最好的朋友,见我着实落魄,于心不忍,就给我出了一个主意,去境外请佛牌改命!”
苏毅听到这里眉头微皱,但并未睁开眼睛。
王东来也没注意这个细节,还是自顾自的说道:“原本我是不信这些鬼神玩意儿的。只不过刚刚从阎王殿溜达一圈回来,就想着试试呗。后来通过这个朋友,我便认识了一位境外专门倒卖佛牌的鬼头。将自己全部积蓄都给了他,终于请回来一块最低阶的佛牌。不过至此,就是我真正翻身的开始了。”
揉着手中的菩提,王东来似乎陷入了回忆:“自请回来第一块佛牌,我便开始转运,生意也慢慢有了起色。见它真的灵验,我就托鬼头又请回来一块阶位更高的佛牌。果然,助力更大。不仅事业突飞猛进,老婆也在那年给我生下了一个儿子。于是我就在儿子出生那天给自己定下个规矩,以后每年都会拿出所赚钱财的一半去请一块新的佛牌供在家中。而且因为那鬼头是小乘佛法的虔诚信徒,所以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开始参悟佛法,为家中佛牌提供念力。”
然后,王东来停下手中动作,悲凉笑道:“只是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运道呢。这些年,我身边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情。甚至不止我自己,连带家人也时常遭受到无妄之灾。不过既然接触了这种邪门玩意,付出些代价我还是能够承受的。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才让我真正幡然醒悟。”
这时,一直闭眼不言的苏毅忽然睁开眼睛,开口说道:“孩子已然死于非命了罢。”琇書蛧
瞬间,王东来捏紧了手中把件儿,死咬着牙关控制心态。片刻之后,又如虚脱泄气一般摊在椅子上。疲惫说道:“师傅说的没错。儿子五岁那年,当地的游乐园从国外以大价钱请来一支花车大马戏的团队,每天进行一场游行表演。此前因为家中时常出事,我也深知其中缘故,所以根本没去过这种带有危险性质的地方。只是孩子闹的厉害,加上我总觉得陪伴他的时间太少,心有亏欠,就决定这次带他去远远看看算了。可即便如此,阎王爷还不死心。孩子口渴要喝水,我不过就是转个身的功夫,他就已经被惊厥的马车掀翻在地。惊慌的人们四处乱跑,等我拨开众人找到孩子时,却已成了一滩肉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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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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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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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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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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