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毅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湖翻涌之中,便没看到胡牧阳的神态异动。待得重归平息,这才又严肃开口:“胡兄弟一身精纯灵力,又如此至情至性,实属难得。今日多番助我,为兄无以为报。如不嫌弃,你我二人可否结为异性兄弟,此后苦甜同享,福难同当!愚兄今年三十有二,应当痴长你几岁……”
“歇了吧歇了吧,三十二岁怎么好像年近半百的中年人一样呢。原来暮暮沉沉不悲不喜,决定还俗以后就非得学那江湖中人大开大合絮絮叨叨么!”
却是胡牧阳终于受不了对方如此状态,立即叫停。若非如此,总感觉自己好像穿越到了水泊梁山似的。
苏毅也是一愣,不过却没什么生气的表情,反而坐下挠挠头:“这些年习惯了做和尚,忽然转变身份还有些不适应。没关系,不结拜也不影响你我二人的关系,只当我又欠你一个‘赐名’的人情好了。”
“我看你现在属于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刚好我也有事要请教,两两相抵算了。”
苏毅将两人茶杯添满水,也不多言,点点头示意请说。
胡牧阳收起此前的轻松,深吸口气,沉声道:“我想知道关于刘伟强的事情。”
没错,虽然经历过许多,虽然如今零壹也不在身边,虽然现在自己灵力全无又恢复无望,但他却始终没有忘记最初的那件事,以及叫做艾婷的那个人。
苏毅原以为胡牧阳关心的是关于佛道之间的秘闻,未曾想到他问的却是一个普通人的事情。不过这对于自己来说却是无所谓,既然认定了他是朋友,无论哪件事都可以知无不言。
略微思索,便开口说道:“几个月前,我师徒二人在沿海地区无意发现了一伙以灵蛊控人的邪恶势力。经多方探查后得知,其中修者寥寥,但普通成员数量庞大,且在蛊虫影响之下,几乎悍不畏死。所以强攻不成,只得智取为上。我在当地找到了神庙主持,说明来意后,主持高僧答应配合我们一起行动。同时,他还打听到这股势力中一个重要人物的行踪。经过周密的部署,那头目终被我等抓获。只是尚未还得及庆祝,就被那些已经清醒但却不相信事实的受害者们团团围住。这些人大多都是被组织洗脑才导致家徒四壁,又都是非修者的普通百姓,打杀不得又实难全身而退。最后只能蜷在一处破旧房屋内,小心躲避。就在房门即将被众人击破之时,刘伟强带人出现了。”
灵蛊附身?岂不是跟不久前的韩天成一样!
“莫非他也是被种过蛊虫的人么?”
“不,他去那里是为了帮我解除麻烦的。”
对此,胡牧阳皱眉不解道:“你这般高深佛法灵力加身都只能选择暂避,他刘伟强一介凡人,如何能解除这种事情?”
苏毅笑道:“若是对付鬼魅邪祟,数量再多,实力再强我也无惧,最多不过一死证道。但面对遑遑暴怒的人类,还是金钱最有效果啊。”
是了,金钱方面刘伟强的确有这个能力,不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见胡牧阳先是恍然大悟,继而又若有所思,苏毅复又说道:“他这人年纪不大,但行事老成。现场便着人分别统计各家实际损失,承若大家将被骗走的金额原数奉还。不到半天时间,就解了我头痛万分的麻烦。虽然知道他不可能无欲无求,但既然承了人情,我还是要郑重谢过才是。这人倒也干脆,直接说出了这次主动出手助我的目的,就是帮他驱鬼!”
果然,他早就知道自己被鬼缠上了。
胡牧阳沉吟片刻,还是决定隐去零壹的相关,轻声说道:“我之所以跟你打听刘伟强的事情,便是因为这鬼魂的缘故。实不相瞒,缠在他身上的女鬼,应该就是我幼年时期的朋友。上次参加百柳山庄的拍卖会,也是为了寻找机会接近他,探寻我这朋友死后变鬼的成因。”wWW.ΧìǔΜЬ.CǒΜ
苏毅闻言点点头,却没再问其中细节,而是继续说道:“小徒不释,天生双瞳,无须灵力催发便可肉眼见灵。所以当刘伟强提出帮他驱鬼的要求后,不释便通过耳语告诉我,这人的脖子上的确架着一只女鬼。我心中了然,但还是以‘佛目’凝视过去。一则需要判断对方所在,二则也希望能够看出它的实力和目的。只是这女鬼好似初生灵智,虽能感觉到我的佛光,但却无法与之沟通。所以我收了功法,便去询问那刘伟强,是否需要将这女鬼直接打散,不想他却提出了一个比较怪异的要求。”
怪异的要求?
“没错,那时刘伟强对我说,这女鬼应该就是他三年前不慎坠楼而死的妻子,缠着他的目的无非就是爱意浓烈。所以问我能不能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将其从身体中剥离,最好还能寄养在什么上面,以便追思。恰好此时百柳山庄广发拍卖邀请帖,压轴展品便是那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滴血莲花’。所以我便受他相邀,共赴山庄。一来若能竞得此物,大可尝试将鬼魂迁转其中,二来这毕竟是佛门重宝,我也希望能够有缘鉴赏。”
什么!这跟零壹告诉自己的说法完全不同啊。
苏毅见他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怎么,这里面可有问题?”
因为其中涉及零壹,所以不愿多说。胡牧阳摆摆手,道:“没什么,不过是看到情比金坚的人有些感慨。”
“哈哈,没错,当时我也是如此作想。尤其是他还拿出了两人在一起拍的那些美好的照片,任我一个出家之人看来,都能感觉到浓浓的甜蜜。不过胡兄弟也不必如此,对于零壹小姐来说,你不也同样是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最佳伴侣么。”
“啪”的一声脆响,竟是胡牧阳生生捏碎了手中的玻璃茶杯。
“胡兄弟你这是……”
苏毅见状连忙起身,准备跨过桌子来看详情。不过却被胡牧阳伸手拦下,笑着说道:“这咖啡厅果真就得喝咖啡,你看看,这茶杯的质量有多差。无妨无妨,你先坐,我去叫人来收拾一下。”
说罢,从桌上拿起一块拭手的白毛巾,攥在手心,微笑出门。
略有疑惑的苏毅坐回原处,看着桌角处散落的几点血迹,又转头看向胡牧阳离开的背影,怔怔出神。能与千年树妖拼死一战,怎么会伤在普通的玻璃碎片上面?
胡牧阳出门后转入洗手间,任由水流哗哗作响,人却陷入到杂乱无章的思绪之中。
按零壹的说法,这刘伟强应当是个始乱终弃、人面兽心、十恶不赦的伪君子、真小人。玩弄了艾婷的感情不说,甚至在她分娩当日做出抛弃妻女的禽兽行为。所以才导致艾婷恨到极致,跳楼自尽后化作厉鬼缠在他脖子上。
只是刚刚还俗的苏毅却也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在他的眼中,刘伟强是一个行事老成又兼具感情的好男人。虽然自知被亡妻所化厉鬼缠上,却没想着将其打成魂飞魄散,反而希望将她妥善迁转,聊解相思。
按理说,胡牧阳不该怀疑零壹。但经过种种事情,尤其是上次被灰家首席供奉陆天啸附身之后,他始终觉得有一条线,是通过零壹来牵着自己往指定方向而行。所以在苏毅说完之后,才会忽然控制不住情绪,仅用手掌力量捏碎茶杯。
望着手中仍在渗血的伤口,胡牧阳默默自语:零壹,我到底要不要相信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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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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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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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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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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