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燥热的天气让我无法打起精神。我在冲完这天里的第三次澡后,便摊手摊脚地倒在了床上,打起了今天的第二十个哈欠。如果安娜看见我这副模样,肯定会语重心长地说:“瑞亚,亲爱的,你不能这样。快起来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花园里浇水,好吗?”然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安娜了,她在列车到达国王十字车站那天匆匆地拥抱了我一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家里只有我和安德鲁。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以往非常忙碌的安德鲁却一反常态地天天在家里陪着我。当我有一次问起安娜在哪儿的时候,安德鲁非常含糊地说道:“噢,她在弗利庄园,和你的外祖父在一起。”
我迟疑了一会儿后,问道:“我们不需要去看一下外祖父吗?路易斯和我说他生病了。”
安德鲁却只是在说完马丁的状况不好,不适合探视后便转移了话题。在此之后,马丁·弗利再也没被他提起过,就好像那个躺在弗利庄园里的人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似的。
就在这时,楼下摆钟发出的沉重的报时声透过大敞的窗户飘了进来。我闭上眼睛,竖起手指随着它的节奏敲打着床单。一下、两下……十二下,当石钟的声音消失后,我有些期待地竖起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有那么一刻,我把微风吹动桌面上的羊皮纸声当作了猫头鹰展翅飞来的声音,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台上什么都没有。
我烦躁地叹了口气。
这是马尔福家的雕枭没有按时出现在我房间里的第十四天。我曾经一度怀疑是不是我家的猫头鹰艾格尼丝——我敢说它是全英国脾气最大的一只猫头鹰——没有把信寄到德拉科手里,但我仍旧会收到达芙妮、布雷斯、哈利和赫敏他们的回信。后来,我不得不抓着头发回想我是不是在上一封寄给德拉科的信里写了些会让他生气的话,但那只是一封非常普通的、充满了日常小事的信——除非他因为我忘记在末尾里写上“想你”而闹别扭。
“很好,很好,德拉科·卢修斯·马尔福,”我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道,“如果你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拿不出像样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的话,你就和你那头油光水亮的头发说再见吧!”
话音刚落,我却只觉得怅然若失。毕竟暑假过去已经快一个月了,我和德拉科还没有见过彼此,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件非常少见的事情。德拉科不像以前那样会在信里邀请我去他家,而每当我想邀请他过来的时候,安德鲁都用各种理由回绝了我的提议,有了那么两三次以后,我便不再提了。不过,卢修斯独自来过一次,可他离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我非常想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可是安德鲁完全不给我偷听的机会。
等等——
我突然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因为激动而差点蹦到嗓子眼——我怎么会忘了他们呢?我奔到桌边,俯下身在一张羊皮纸上匆匆写下几行字。随后我抓起一个小包裹和两枚金币,带着羊皮纸跑到阁楼上,对着正在休息的艾格尼丝好声好气地求了半天,它才伸出一条腿,纡尊降贵地让我把羊皮纸和装了两枚金加隆的包裹绑上去。最后,它谴责地看了我一眼,从阁楼里飞了出去。当艾格尼丝的身影在天空里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后,我才转过身,踢踢踏踏地走去楼下吃午饭。
“爸爸。”我在餐桌边坐下,有气无力地和正在对面看《预言家日报》的安德鲁打了声招呼。
“你刚刚让艾格尼丝送信去了?”安德鲁抖了抖报纸,露出他那张好几天没刮胡子的脸,“它会不高兴的。”
“唉,说实话,艾格尼丝从来就没高兴过。”我给自己盛了一点土豆泥,瞥了眼安德鲁,“爸爸,你还不回魔法部上班吗?”
“我还有很多假期没用呢。”安德鲁端起杯子,那双褐色的眼睛顺着杯沿看向我,“你给德拉科写信了?”
“不是,给赫敏。你应该还记得她吧?”
“噢,我记得,那个格兰芬多的女孩。”安德鲁松了口气,他喝了口咖啡,慢悠悠地说道。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听起来好像不希望我给德拉科写信。”
“怎么可能呢?”安德鲁对着我笑出一口白牙。
就在我刚想抱怨安德鲁总是糊弄我的时候,一阵扑簌簌的声音传来,我们同时扭头看去,只见一只眼生的猫头鹰直直地通过厨房里的窗户飞了进来。当安德鲁看清它的长相的时候,他抿紧了嘴唇,从牙齿缝里冒出了一句话:“怎么会是维吉尔……”
“你认识它?”我好奇地问。
“我和你妈妈刚开始约会的时候,就是这只猫头鹰送来了你外祖父的吼叫信,简直让人印象深刻——嘶。”安德鲁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取维吉尔腿上的羊皮纸,而维吉尔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低下头狠狠地啄了一口安德鲁的手指。
安德鲁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迅速地打开了卷在一起的羊皮纸。维吉尔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在这里久留,于是它在喝了几口我杯子里的水后,便展翅飞走了。
“怎么了?”我伸长了脖子,发现羊皮纸上是安娜的字迹。
“马丁去世了,”安德鲁皱起眉,一目十行地阅读着,“明天就是葬礼。”
我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落在桌子上,尽管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这个消息还是让我吓了一跳:“怎么会——妈妈还好吗?”
安德鲁叹了口气:“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父亲,哪怕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猛地停住了话头,收起那卷羊皮纸,说,“可是葬礼定得太仓促了,埃文根本没办法赶回来。”
“是啊,为什么明天就举行葬礼呢?”
“是马尔斯决定的,”安德鲁沉思了一会儿后,说,“我过会儿得去弗利庄园,安娜会需要我的……瑞亚,你自己在家——”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惊讶地打断他的话,“你们都在那儿。更何况,他也是我的外祖父——”
“不,亲爱的——”
“爸爸,弗利庄园里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我烦躁极了,“你们为什么这么不想在我面前提到它?我们又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外祖父?”
“我们觉得你不用知道这些。”安德鲁干巴巴地说。
“爸爸!”我几乎用生气的语调喊了出来,“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安德鲁抬起眼睛看向我,我不甘心地迎上了他的眼神。过了半晌,安德鲁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靠向椅背,仿佛妥协一般低声说了几遍“好吧。”
“我相信你还记得去年世界杯上的事情吧?”安德鲁低声说道,“后来我们怀疑,攻击你的人就是马丁·弗利。”
我张了张嘴,这件事倒是让我觉得既意外又合理:“为了我的预言能力?”
安德鲁点点头:“马丁一直都希望你能成为先知,他认为这会对弗利家很有帮助。你要知道,尽管现在的弗利家仍旧有些影响力,却也与鼎盛时期无法相比了。”
“鼎盛时期?”我问道,“是指家里出现先知的时候吗?”
“没错,那时的局势非常动荡。麻瓜们在打仗,而巫师里又出了个格林德沃,所有人都惶惶不安,他们不知道第二天会不会有糟糕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而假如在这个时候,有个家族可以预见你的未来、愿意为你指点迷津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地说:“我会觉得这很有趣……但我并不想提前知道我未来会发生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安德鲁挥了挥手,“他们并不会预测你的整个人生,那太麻烦了。他们只是向对方提供建议,你明白吗?他们会告诉你如何躲避灾祸、避开命运中的不幸。”
“噢!”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听起来像是我在上个学期对塞德里克所做的事情一样。
“假如你足够幸运,一辈子都碰不上那些悲惨的事情,”安德鲁接着说道,“那么他们就会帮助你更快地达成某种目的。比如说,你希望自己能够仕途顺遂,他们就会告诉你可以提前去结交某个人。总而言之,不管是为了规避风险,还是为了改变命运,总有人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来换取弗利家的预言。”
“换取?”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当然,换取。你该不会以为弗利家的先知是搞慈善的吧?”安德鲁笑了一声,“金钱、权力、地位、甚至是家族秘辛,只要是弗利家认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他们统统都会收下。曾经就有传言说赫克托·弗利的魔法部部长之位是用一则预言换来的*。”安德鲁耸耸肩,“非常巧合的是,就在赫克托·弗利下台的那一年,弗利家最后一位先知去世了。从那以后,弗利家再也没有出现过有预言天赋的孩子,曾经因此而知名的家族就这样渐渐被人遗忘了。”
我叹了口气:“这就是他们不让先知结婚的后果。”
“或者也是先知自己做出的决定,谁知道呢。”安德鲁看向我,说,“仔细想想,瑞亚,在见识过因为拥有先知而无比辉煌的弗利家后,你认为马丁会心甘情愿地看着自己家族走下坡路吗?”
“所以他那么急切地想要把我教育成先知——他甚至给邓布利多写过信!”我咬着牙说。
“相信我,我和你妈妈收到过更多的信。”安德鲁露出一抹苦笑来,“唉,我得说,那些信里的言辞相当尖刻,而且马丁多次说过他会把你带走。所以,当你在世界杯上遇袭之后,我们无法不去怀疑——当然了,我们并没有证据,这一切都是猜想。但不管如何,在那件事发生以后,你妈妈只想让你离弗利家远远的。”
“哪怕外祖父已经生病了?”我挑挑眉。
“谨慎一点总没有坏处。”安德鲁说完后,便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亲爱的,不要怪你妈妈什么都不说,她觉得既抱歉又难过,她没法和你解释,难道要说自己的父亲想把自己的女儿变成弗利家的工具吗?”
“我不会怪她。”我快速地摇了摇头,紧接着,我还是忍不住问道,“可你们为什么不怀疑马尔斯呢?”
“我知道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安德鲁说道,“但有件事没多少人知道——你还记得马尔斯生了场大病吗?外人只知道他的身体不好,但其实是他的魔力出现了一些问题,据说他现在甚至无法很好地使用召唤咒。”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震惊极了:“怎么会——这怎么可能呢?”
“令人感到惊讶,对不对?”安德鲁感慨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这也许就是马尔斯很少出来走动的原因。”安德鲁叹了口气,他端起杯子,将咖啡一饮而尽。随后,他低下头看了眼手表,拿起魔杖对着自己的脸念了几个咒语,一瞬间,他下巴上的胡子便不见了,头发也不再乱糟糟的了。安德鲁站起身说:“好了,这下我真的得走了。亲爱的,好好在家待着,明天葬礼开始前,我会回来接你的。”
我连忙站起来,绕过桌子抱了抱安德鲁,说:“记得告诉妈妈说我很想她。”
在安德鲁离开后没多久,艾格尼丝便带着我想要的东西回来了。小包裹里除了有我想要的伸缩耳之外,还被塞了许多花花绿绿的糖果和一些硬币。我从艾格尼丝的腿上取下羊皮纸,仔细地看着,那上面有三种不同的字迹,首先是韦斯莱双子的:“伸缩耳没有这么贵,因此我们把多余的钱还给你。”“不过看在你那么支持我们的生意的份上,我们额外赠送你一些奇妙的糖果——”紧接着是赫敏的字迹:“瑞亚,我试图制止过他们了。总而言之,千万别碰——”这行字被潦草地划掉了,随后双胞胎之一写道:“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把你吃完后的反应告诉我们,万分感谢。”这行字后面跟着一个正在不停地行脱帽礼的简笔画小人,这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尽管我决定这一辈子都不碰那些糖果,但我最后还是把它们连带着伸缩耳一起收进了我的抽屉里。
第二天清晨,安德鲁准时回家,把我带到了弗利庄园。与我上回过来的时候相比,随处可见的乌鸦让如今的弗利庄园看上去更加阴森,它们栖息在茂密的灌木丛上,不时发出几声嘶哑的叫声。安德鲁带着我匆匆穿过弗利庄园的大厅,往后院走去。而每当他要停下脚步与那些身穿黑色长袍的巫师们交谈的时候,我便能感觉到墙上挂着的那些弗利家祖先的画像们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我,他们偶尔会与身边的画像窃窃私语,说着什么“就是她”之类的话。可是,当我怀疑地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便收回目光,作出一副冷淡自持的画像模样来。
真是一群虚伪的家伙。
好在我们很快便到达了即将用来举行葬礼的后院,这里看上去十分肃穆。不少人已经入座了,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好几个斯莱特林的同学。就在这时,穿着一袭黑色长袍、打着领结的路易斯朝我们走来。他那头浅棕色的卷发被服服帖帖地梳在脑后,看起来与平时非常不一样,这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路易斯,瑞亚就交给你了。”安德鲁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把我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好的,”路易斯握住了我的肩膀,认真地说,“我会看好她的。”
“说的好像我会到处乱跑一样……”我闷闷不乐地抱怨起来,可当我接触到安德鲁那写满了“我没在和你开玩笑”的眼神后,我连忙向他保证道,“我发誓,我会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路易斯身后的。”安德鲁这才放心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那么,我的小尾巴,”路易斯朝我眨了眨眼睛,指着前排的椅子说,“我们去那儿坐下吧。”
“你没有别的事要忙吗?”我困惑地看向和我一起坐下的路易斯,问道。
“我只需要看好你就行了。”路易斯轻松地说道,“其他的有马尔斯呢,而且他看起来也并不想让我插手的样子。”
我皱了皱鼻子,说:“好吧,你的暑假过得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唉,别提了,我根本没空去找工作,你没发现我都很少给你写信吗……”
我们俩小声地交谈着,脸上没有一丝悲戚的表情,就好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仪式一样,毕竟我们与马丁实在谈不上感情深厚。如果马丁·弗利的灵魂站在这里,他肯定会对着我们吹胡子瞪眼,但是管他呢,自从我知道他曾经想利用我之后,我对他连一茶匙的感情都没有了。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有更多的人陆陆续续地走进来了。我总是不停地回过头去,希望能在前来参加葬礼的人群里看到德拉科。然而,随着场地里的空椅子越来越少(我与布雷斯和达芙妮遥遥地打了个招呼),马尔福一家仍旧没有出现。Χiυmъ.cοΜ
“瓦伦丁。”在我又一次回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西奥多·诺特正好在我身后坐下。他伸手整理了一下黑色的领带,说道,“节哀顺变。”
噢,这倒是让我有点尴尬。于是我只好挤出一个介于悲伤和释怀之间的表情,扯开了话题:“你好,诺特,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父亲在和弗利先生说话,所以他让我先过来了。”西奥多平静地说道。路易斯转过身,与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此时,我的注意力又被几个走近后院的人吸引走了,就在我有些失望地收回眼神的时候,我意外地迎上了西奥多的目光。他挺直后背,用了然的语气说:“你在找马尔福?别等了,他不会来的。”
我奇怪地看了眼他,问道:“为什么?”
“我父亲说马尔福先生几天前把他送去了爱丁堡,好像是为了家族的事情,今天他应该回不来。”西奥多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最后他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你不知道?”
“我……我当然知道。”西奥多的眼神让我有些狼狈,于是我随口胡说道,“我只是记错了他回来的日子。”
西奥多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尽管我仍旧心怀疑虑,但当我看到最后走进来的卢修斯和纳西莎的时候,我便知道西奥多没说错。我不免对此感到有些失落,哪怕葬礼开始了也没有及时回过神来。而在我身边坐下的安德鲁和安娜并没有责怪我的心不在焉,我们安静地坐在一起,看着马尔斯向前方的大理石桌子走去。
这场葬礼谈不上有多特殊。先是有一个头发浓密的矮个子男人走到马丁的灵柩前,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说了一番让我昏昏欲睡的话,大致意思就是“让我们与这位伟大的巫师告别”以及“梅林保佑他走向新的旅途”等等。在这个男人坐下后,马尔斯便起身发表致辞,他回顾了马丁一生的事迹,诉说了他的人生理想以及他对马丁的怀念。在他的讲话结束以后,我们纷纷伸出魔杖,把事先准备好的花投向了前方黑色的灵柩。随后,一大群乌鸦嘶叫着、密密麻麻地落在了灵柩上,它们看上去几乎要与棺柩融为一体了。随着一声轻响,乌鸦和灵柩都不见了。
路易斯好心地小声向我解释道:“祖父的遗体已经被转移到弗利家的墓地了。”
我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了自己张大的嘴巴。
看样子葬礼到这里便结束了,人们纷纷起身,要么往前厅走去,要么还留在后院与其他人攀谈,原先坐在我身后的西奥多也不见了。安娜和安德鲁一个忙着去挂马丁的画像,另一个则是在又一次叮嘱我要跟紧路易斯之后便急匆匆地往大厅的方向去了。我扯了扯路易斯的袖子,说:“我想去和我的朋友们说会儿话。”
路易斯扭过头望了望稀稀拉拉的人群,说:“走吧,我陪你去。”
可我们还没走出几步,路易斯的面前就突然冒出了一只脸色阴郁的家养小精灵。他对着路易斯低低地弯下腰,低声说:“路易斯少爷,储藏室里有些东西需要您去处理一下。”
路易斯大声地叹了口气:“又来了?你为什么不找马尔斯舅舅——唉,算了算了,瑞亚,你跟我一起——”
“对不起,路易斯少爷。”小精灵飞速地看了我一眼后,重新把头低了下去,大大的耳朵垂到了地面上,“瓦伦丁小姐不能进去。”
“可她也是弗利家的人。”路易斯坚决地说完后,便拉住我的胳膊要绕开家养小精灵,但小精灵却堵在他的身前,用平静的语气重复道:“对不起,路易斯少爷,这是规定。”
路易斯烦躁地啧了一声:“听着,科尔比,带瑞亚过去是我的决定,你不能反抗我。”
他的话音刚落,小精灵便猛地撞向了一旁的椅子腿,他一边撞一边说:“没错,科尔比要为此接受惩罚,但是科尔比必须遵守弗利家历代主人的规矩,不姓弗利的人不能进入——”
小精灵的行为让我瞠目结舌,我立即出声想要制止他:“科尔比,停下!”但科尔比并没有理睬我。在意识到他并不会听我的话后,我连忙拽了拽路易斯,他神情愠怒,不情不愿地说:“行了,停下,科尔比,我不许你伤害自己。”家养小精灵终于停止了撞击的动作,又一次对着路易斯低下了脑袋,做出了一副有些滑稽的鞠躬姿势。
“算了,没关系,”我对着路易斯摇摇头,压低声音说,“你和他争不出结果的,别白费力气了。”
路易斯抬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说道:“你知道吗,再这样下去,我们家早晚会完蛋的。”
我轻轻地推了他一把:“你是想把外祖父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吗?”
路易斯翻了个白眼,重新看向科尔比,没好气地说:“那我过会儿再去。”
“事情十分紧急,路易斯少爷。”科尔比用老气沉沉的声音说道。
“你去吧,路易斯。”我有些头疼地说,“不然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别担心,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我会一直和达芙妮他们待在一起的。”面对着路易斯担忧的表情,我连忙补上了后面一句话。
“在这儿待着,我很快就回来。”路易斯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过身跟科尔比一起离开了。我一边把手伸进长袍口袋里,牢牢地捏住了自己的魔杖手柄,一边抬脚往布雷斯和达芙妮的方向走去。突然之间,我感到自己的脑子里空无一物,所有思绪都被一扫而光,紧接着,我被一种诡异的幸福感包围住了,这让我觉得仿佛飘浮在空气中一样。我隐隐约约地看到布雷斯和达芙妮在对我招手,但我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正在轻柔地说:“和他们说再见,你有别的地方要去。”
于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过会儿再来找你们,好吗?我得先离开一下。”说完,我便轻飘飘地转过身,往旁边的一个小门走去。这可真奇怪,我记得安德鲁并没有带我走过这里,但我没有多想,只是听从着脑海里的声音走进了这扇小门,轻快地穿过房子里一条又一条黑漆漆的走廊。
往右转……我听见那个声音这么和我说,往右转……
我顺从地转过拐角,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那人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被灌进了我的耳朵里:“……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回过头傻兮兮地笑了一声,重复道,“我很好,西奥多,多谢关心,但我得先走了。”
那人突然不出声了,我能感觉到他绕到我前面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我还是绕过他,按照原定的方向接着往前走,就在我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的手腕被握住了。他的掌心冰凉,这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我停下了脚步。尽管那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着我挣开他,但我慢慢地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困惑。我为什么要去那儿?我又为什么在这里?
“看着我的眼睛,瓦伦丁,你怎么了?”西奥多的声音仍旧有些模糊,有个浅色的东西在我面前一闪而过。
是啊,我怎么了?我忍不住开始质疑起自己头脑里那种朦朦胧胧的喜悦来。
“瑞亚。”此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那只冰凉的手迅速地放开了我,第二个声音听上去更加成熟低沉,它与我脑海里的声音如出一辙,“快过来,你妈妈在找你。”
我不受控制地绕开了西奥多,向那个高大的身影走去。他好像正在和西奥多说着什么,但我无法分出心思去听,因为我正在试图摆脱我脑子里那个该死的声音。
接着往前走,不要多说什么……到书房里来……
为什么?
我脑袋深处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为什么要过去?我难道不应该在后院待着吗?
过来,快过来……
我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那个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当我发现那是马尔斯的时候,属于我自己的声音越发坚定:不,我不能再过去了,我得把魔杖掏出来——
我摇了摇头,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停在了半路,我感觉脑海里那些消失的思绪正在飞速向我涌来,整个世界都恶狠狠地砸向我——那个阴沉的声音终于消失了。我来不及多想什么,下意识便掏出了魔杖,可马尔斯比我还要快。当他发现我摆脱了夺魂咒之后,他便狠狠地一挥魔杖,我就像是被磁铁吸引住的金属一般,飞速地向敞着大门的书房滑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甚至只喊出了障碍咒的前半句——我就被重重地甩在了墙壁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书房大门便在我身边“咔嚓”一声锁上了。
“如果你敢动一下——”马尔斯低声威胁着我,魔杖尖危险地抵着我的喉咙,我甚至怀疑他会毫不犹豫地捅穿我的喉管。他的目光向下,看向了我正捏着魔杖的右手。他嗤笑一声,轻柔地说了句“除你武器”,我的魔杖便落进了他的手中。
我看着他,后背直冒冷汗。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假穆迪在教我们抵御夺魂咒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们像瓦伦丁一样意志薄弱的话,可能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我必须得承认,有的时候,食死徒说的也并不都是疯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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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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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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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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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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