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没有太担心这件事,只是放在宿舍里的两样魂器让我有些犯难。我原本应该立即将它们交给邓布利多教授,但最近虚弱的身体让我不得不推后了这个计划,再加上短时间内频繁出入医疗翼也会引起德拉科的怀疑,因此我打算先安稳地过个几天再说。
随后,我们便迎来了由费伦泽为我们上的第一堂占卜课。
由于费伦泽无法爬上活梯,因此我们的教室从北塔楼换到了位于一楼的十一号教室,我倒是很喜欢这个改动,起码不用气喘吁吁地爬那么多层楼梯了。
“早上好,哈利。”这天早上,我与布雷斯和达芙妮分开后,顺着吃完早餐离开礼堂的人群挤到哈利身边,又轻轻地拍了下罗恩的肩膀权当打了招呼,与他们一起走进了十一号教室。
“早——梅林啊,这是怎么回事?”就在教室门打开的瞬间,罗恩张大了嘴巴惊叹道。
我瞪大了眼睛,观察着这间仿佛成为了林间空地一般的教室。柔软的苔藓、枝叶茂密的树木、四散开来的大石头,就在教室门关上的时候,我早就忘记自己仍然位于霍格沃茨里了。
我在教室的角落里坐下,没一会儿,和费伦泽打过招呼的哈利便和罗恩一起找了过来,与我一起坐在泥地上。
当最后一个学生将门关上后,费伦泽便开始了授课。当然,在正式进入占卜前,班上的同学们还是不可避免地询问了他来这里给我们上课的原因,我并没有仔细听进去,只是望着头顶被树枝遮住的天花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没一会儿,费伦泽便结束了这个话题,他扬起一只手,指向头顶繁茂的树叶,接着又缓缓地垂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屋里的光线逐渐暗淡,星星出现在了天花板上。
“躺在地板上,”费伦泽平静地说道,“然后观察天空,对于能读懂星相的人来说,那里已经描绘出了我们各个民族的命运。”
不管我到底能不能看懂星相,能躺着上课简直太快乐了。我迅速地摊开手脚躺了下来,注视着上方的天花板,目光没被那颗耀眼的火星吸引(费伦泽说它能带来战争),反而看向角落里几颗闪闪烁烁的星星。
那几颗围成一个奇怪形状的星星像是有特殊的魔力似的,我只是多看了几眼,便感觉像是要被吸进去一般,在我忍不住眨了眨眼的瞬间,我的后脑勺就突然传来了一阵无法容忍的刺痛。
“啊!”我痛呼出声,周围已然不是十一号教室,而像是一座很久没有被打理过的庄园,两边杂草丛生,那些荒芜的植物在我的视野里迅速地后退,我这才明白自己头皮上持续传来的疼痛是来自哪里——我正被人拽着头发,拖行在一条狭窄的小径上。
我刚想挣扎,那人便把我拖进了一个大厅里,敞开的大门在我眼前缓缓合上,我仰面躺着,最后只看到了夜空里几颗零落的星星,和栖息在不远处的树篱上的白孔雀。
那人终于松开了我,我这才有机会捂着脑袋缓缓地坐起了身,下一秒,我的双手双脚便被用咒语变出的绳索捆了起来。那人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急切地低声和一个站在大厅里的、戴着兜帽的人说了几句话。
“瑞亚?”就在这时,我听见角落里传来一个虚弱的男声,当我循着那声音扭头看去时,眼前的场景像是突然虚焦了一般,变得格外模糊。我张皇失措地看着四周,却只能听到有人正在紧张地叫着我的名字——
“瑞亚!”
我猛地睁开双眼,哈利和罗恩正头挨着头看着我,见我醒来,罗恩终于松了口气:“梅林的胡子,你睡着后就这么难被叫醒吗?”
我吃力地坐起身,哈利帮着扶了我一把,我轻声问他:“我睡了很久吗?”
“其实也就几分钟,”哈利回忆道,冲着我们面前尚未被点燃的鼠尾草和香锦葵抬了抬下巴,“我们刚刚坐起来准备点燃这些东西,却发现你躺在地上不动——”
“但费伦泽好像并不在乎有人在他的课堂上睡觉。”罗恩耸了耸肩,将魔杖对准了鼠尾草,没一会儿,那些叶子们便燃烧了起来,呛人的烟雾弥漫开来。
我揉揉自己的额头,有些昏沉地点燃了属于我的鼠尾草和香锦葵,说道:“他可能更在意这个世界的走向吧——对了,烧了这些东西后,我们该看些什么?”
“你要观察这些烟雾和火焰,”费伦泽踢踢踏踏地在我面前停下,他那双蓝得出奇的双眼盯着被我燃起的火苗,那些叶子在火中蜷曲起来,深色的烟雾飘荡在它们上空。费伦泽看了它们一会儿后,又望向天花板上的星空,随后他低下头,那双蓝眼睛越过烟雾看向了我,“你似乎和我们不太一样。”
我皱起了眉毛。
“我们马人曾发过誓,绝对不能违抗天意。”费伦泽面无表情地说道,“尽管你不是马人,但我觉得你也应该遵守这个规则。”
我心下骇然,难道他已经从星相和这团我看不出任何端倪的迷雾中看到了什么吗?哈利和罗恩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们的视线在我和费伦泽之间来回游移。
费伦泽甩了甩尾巴,无视了一旁十分困惑的哈利和罗恩,只是对着我高深莫测地说:“我不得不说,你很有勇气,但你现在已经走得太远了——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剩下的时间里,我都只盯着火光沉默不语,哈利和罗恩几次三番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却又瞧着我的脸色后闭上了嘴。费伦泽完全没把刚刚那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只是像一位严谨的占卜课教授一样,踱着步向我们描述我们应该在烟雾里看到的形状和征象。
铃声在教室门外响起的时候,同学们都被吓了一跳,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仍旧身处城堡一样。大家有些稀里糊涂地一个接一个走了出去,我没有跟在他们身后,而是直直地走向费伦泽。
费伦泽比我高上许多,我只得仰着脑袋看向他,开门见山道:“教授,我需要你的建议。”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道:“你好像还是没明白我之前说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压低了声音,好不让其他经过我们身边的同学听见什么,“我不该去干涉那么多人的命运,但我想知道的是,假如我仍旧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费伦泽挑了挑眉毛,像是在斟酌些什么,紧接着,他抬起头,盯着我们上方发亮的火星,我也跟着他的动作一起将视线挪至星空,但可惜的是,我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我相信你已经承受了来自宇宙的惩罚。”费伦泽沉声道,“假如你执意违抗天意,惩罚只会越来越严重。”
费伦泽的话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戳在了我的心脏上,让我顿时冷汗直冒,我只得握紧拳头,稳住自己。费伦泽像是没发现我的异常一般,低下头看着我,用有些遗憾的语气说道:“在那场必将到来的战争里,如果你真的能帮到他们就好了。”费伦泽举起手,指向一边担忧地望着我们,一边正准备离开教室的哈利和罗恩,他转头看向那两人,岔开了话题,“哈利·波特,请稍等一下。”
看样子,我和费伦泽之间的对话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向费伦泽道了谢,随后又对着擦肩而过的哈利和罗恩点头告别,背着包快速离开了教室。
我在走廊上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最后还是贴着墙壁停了下来,有些失落地望向窗外。远处的天空阴沉沉的,堆积在一起的乌云正酝酿着一场雷雨,干枯的树叶被狂风卷至半空,窗户也被这阵风吹得哐哐直响。我挫败地揉了揉脸,费伦泽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已经在遭受来自宇宙的惩罚了,而我如果执意要去改变原先那场战争的进程,或许所谓的最严重的惩罚就是尽快将我从这个世界抹去了。
会是死亡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我从来没觉得死亡离自己有那么近过。
“嘿,瑞亚,你还好吗?”哈利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放下捂着脸的双手,扭头看着面露忧色的哈利和罗恩。我冲他们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轻声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哈利和罗恩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犹豫地开口道:“刚刚费伦泽——”
“抱歉,”我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这个问题,我们日后再聊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实在没有心思现场编造一些说辞糊弄他们,于是干脆彻底摆烂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我都过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差点在草药课上折断一棵毒牙天竺葵的根,达芙妮凑近我,轻轻地撞了下我的胳膊,问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布雷斯连忙帮我把剩余的毒牙天竺葵放进花盆里,说:“难道是费伦泽在占卜课上说了些什么吗?但我听说他并不像特里劳尼那样爱给学生预言不幸。”
“别担心,我没什么事,”我对着他们安抚地笑了笑,“我想我可能是忘记喝庞弗雷夫人准备的药剂了,现在有点儿没精神。”达芙妮有些半信半疑地挑了挑眉毛,最后还是只嘱咐我几句要小心身体后便不再追问了。
晚上,趁达芙妮还没回到宿舍,我重新拿出那本弗利家的《咒语精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几页脆弱的羊皮纸,在看完那几行已经烂熟于心的关于时空转换咒的内容后,我抬起头,失神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漫无边际地想着接下去到底该怎么做。
突然,镜子里的我微微一动。
我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闭上眼晃了晃脑袋,暗暗想着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导致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在我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掀开眼皮的时候,我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叫我:“周瑞祎。”
我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就在这个瞬间,我看见镜子里有一个黑发黑眼的亚洲女生正平静地看着我,我浑身一震,轻声说:“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瑞亚·瓦伦丁。”
曾经的那个“我”微微皱了下鼻子,却又很快笑了起来,她摇摇头,说:“你看起来才更像瑞亚。”
我也忍不住轻声一笑,尽管真正的瑞亚·瓦伦丁顶着我穿越前的脸,但她看上去就是和原先的我有点不太一样了,仿佛成为了另一个周瑞祎一般。
“说真的,我没想到我会那么快再见到你,”镜子里的“周瑞祎”正色道,“但从我没有和你说实话的那个瞬间开始,我就应该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
我的眼皮一跳,心情复杂地问道:“什么叫你没有和我说实话?难道我不是因为你的时空转换咒才被卷进来的吗?”
她摇摇头,说道:“我的确是用了时空转换咒,但我当时并没有告诉你我用它的真实原因,另外,还有一件事,”瑞亚深吸一口气,“我本身就是一名预言者。”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我并不是因为提前知道了剧情而意外触发了这具身体的潜能,而是事情本来就该这样发展?
“接着说吧,”我捏紧拳头,说,“但你必须保证不会再对我有所隐瞒。”
“当然,”瑞亚无力地扯了下嘴角,“让我想想我该从哪里开始说起,不如就从我想使用这个咒语的原因开始吧。其实当时我没骗你,我的确是想逃离我当时的人生,不仅是因为我无法选择,更因为我失去了重要的人。”
“在我的世界里,伏地魔赢得了那场战争,而我的父母也因此而死去。”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件事情离谱得让我怀疑这是瑞亚编出来的另一个谎言,她忽略了我震惊的表情,开始用平淡的语气说起了她的故事。
原先的瑞亚也和我一样,是在十二岁那年才突然出现了预言能力,也许是因为她当时年纪还小,或者没有预见到未来会爆发第二场巫师战争,所以那时候的瑞亚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预言能力,于是大部分人都知道弗利家再次出现了一位有可能成为先知的后人。
直到伏地魔卷土重来,瑞亚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
伏地魔非常清楚地知道弗利家后人的预言能力,因此哪怕当时的瑞亚努力保持着中立,但伏地魔仍旧锲而不舍地要抓到她。后来,瑞亚选择离开霍格沃茨,可就在他们一家前往美国的那个晚上,伏地魔还是带着食死徒来抓他们了,为了引走他人的注意力,好让瑞亚顺利逃离英国,安德鲁和安娜纷纷做出了牺牲,被食死徒抓走带了回去。尽管在被捉住之前,安德鲁嘱咐她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必须离开这里,但看着自己的父母被伏地魔带回去折磨,瑞亚还是无法心安理得地一走了之。因此,哪怕她知道父母早已成为了伏地魔逼她现身的诱饵,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踏进了这个圈套。
那个时候,伏地魔已经将马尔福庄园设为据点,当那扇熟悉的大门缓慢地向瑞亚敞开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可她根本想象不到自己将会遭遇什么。
说到这里,她对着我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接下来的故事有点太长了,不如我带你一起看一看吧。”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她所说的“带你看一看”是什么意思,瑞亚便拉住了我的手,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意识到此刻自己并不在斯莱特林的宿舍里,而是站在了一个有点眼熟的房间,这里窗帘紧闭,只有墙壁上的烛火在微弱地跳动着。
“我已经把所有预见到的事情告诉他了,”我听见有个女生的声音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回荡,转头望去,是穿着一身单薄的袍子的瑞亚,她的脸上血色全无,嘴唇白得吓人。她冲着角落问道,“为什么还不能放走我的父母?”
“别着急,瑞亚,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一个身形瘦削的男生从门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竟然是她记忆中的德拉科。他看上去比我认识的德拉科略微年长一点,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气质却让我感到有点害怕,下一秒,瑞亚便自然地迎了上去,像是握住救命稻草一般拽住了德拉科的胳膊。
我有些不解,毕竟之前瑞亚和我说她喜欢的是塞德里克,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与德拉科似乎非常亲近。
“可是只要一想到我父母仍旧被关着,我就非常担心。”瑞亚的手指都在颤抖,抬起脸看他,“求你了,德拉科,他到底要我怎样才能放过他们?”
“我明白,”德拉科叹息一声,将她拽进自己怀里——这让在一旁围观的我瞪大了双眼——德拉科抚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你知道黑魔王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你能做到,我们才更容易劝说他放走安德鲁叔叔和安娜阿姨,不是吗?”
我站在瑞亚的背后看着这个德拉科,尽管他看起来和我认识的德拉科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的眼底一片冰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爱和希望一样。哪怕他此刻正在柔声安慰瑞亚,可他说出来的内容却是在引诱她为伏地魔做事——我握紧拳头,不敢想象假如曾经笑着看我的德拉科也变成这样该怎么办。
瑞亚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不是先知,我的预言能力没有那么成熟——”她抬起头,有些急切地说道,“上次那些还不够吗?我告诉了你们波特那天会去古灵阁,这帮到了黑魔王,不是吗?我听说波特没能在古灵阁里找到东西,还差点被你们捉住了——”
“你瞧,你自己也这么说了,”德拉科用手轻抚着瑞亚的脸颊,轻柔地说道,“‘差点’——黑魔王希望你能尽快预见到波特的动向。”
瑞亚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别太担心,我带你去看看安德鲁叔叔和安娜阿姨,好吗?”德拉科轻轻地吻了下瑞亚的额头,“他们的身体正在恢复了,我们悄悄地去看一眼……”
话音刚落,我眼前的场景就像是被黑纱布笼罩了一般,没一会儿,我便发现自己站在一段极陡的楼梯上,楼梯的尽头是一扇沉重的大门,那似乎是个阁楼。而德拉科和瑞亚就站在那儿,瑞亚贴着那扇厚重的大门,低声喊了句“爸爸妈妈”。
“嘘!”德拉科捂住了瑞亚的嘴,警惕地望了望后方,“别把看守引来,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在这里,黑魔王会不高兴的。”
瑞亚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喊后,德拉科才松开手。她着急地用气音问道:“我能见见他们吗?”
德拉科抽出魔杖,在门上轻轻一敲,这上面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窗户,他收回魔杖说道:“我们不能进去,你在这里看吧。”
我走到瑞亚身边,贴着窗户仔细往里瞧,这个房间并不大,靠墙的地方摆了张床,安德鲁和安娜闭着眼睛躺在上面,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女儿就在门口。
瑞亚扭头问道:“他们怎么了?”
德拉科抬腕看了眼手表,说:“应该是刚喝了治疗魔药睡下,那种药剂比较容易让人沉睡。”瑞亚不疑有他,重新看向屋子里,她的蓝色双眼里慢慢地蓄满了泪水,嘴里念念有词着“我一定会救你们出来”。我盯着躺在里面的安德鲁和安娜,不知为何只觉得这场景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刚想再多看几眼的时候,面前的画面又变了。
“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瑞亚瘫坐在地毯上,额头上满是冷汗,她精疲力尽地闭了闭眼睛,德拉科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问道:“洛夫古德?再说清楚些,亲爱的,你看到什么了?是波特他们吗?”
瑞亚点点头,她看起来已经透支了自己的精力:“波特他们会在圣诞节后去洛夫古德家。”
“圣诞节……”德拉科喃喃自语,“距离圣诞节没有几天了——具体是哪一天?”
“我不知道,我看不到那么多,”瑞亚摇摇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说,“我只知道是刚过圣诞节没多久。”
德拉科踌躇了几秒后,将瑞亚扶到一旁的沙发上,转身刚要离开,瑞亚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袍角。她仰头看向德拉科,脸上带着一种急切的恳求:“这回可以放走我父母了吗?”
德拉科对着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下瑞亚的嘴角,说:“如果他们抓到了波特,我相信黑魔王一定会让安德鲁叔叔和安娜阿姨回家的。”
瑞亚松了口气,她将后背靠向沙发,德拉科在嘱咐她好好休息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没一会儿,我便透过落地窗看到好几个戴着兜帽的食死徒在庭院里纷纷幻影移形。
不可能——我的双手颤抖起来,我看了看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的瑞亚,又看了眼突然热闹起来的庭院——难道哈利竟是因为瑞亚的预言而被抓住的吗?
下一秒,我所处的地方再次被黑纱布笼罩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又回到了马尔福庄园的大厅里,这里聚集了不少食死徒,他们围在伏地魔身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狂热和仰慕的笑容,就像是他们的主人刚刚宣布了什么好消息一样——而我一点都不好奇自己错过了什么。我环顾四周,在角落里看到了穿着黑色袍子的瑞亚,德拉科与她站在一起,而几步之外的卢修斯·马尔福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没一会儿,我便知道了卢修斯·马尔福如此得意洋洋的原因。
“当然,说起我这次的伟大的胜利,我必须得提到两个人。”伏地魔看向了瑞亚所在的角落,围着他的食死徒们略微散开,一起看向了这个方向。伏地魔露出了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来,说道:“首先,瑞亚·瓦伦丁,这位优秀的小姐,替我们准确地预言了哈利·波特的去向。”说着,他转向身边另一个高大的巫师,“马尔斯,你们家沉寂多年,终于出现了一位像样的预言家了。”
马尔斯·弗利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能为您效劳是弗利家的荣幸,我的主人。”
瑞亚面无表情地垂下头,似乎并不打算回应伏地魔的话。但沉浸在掌握了魔法界的喜悦中的伏地魔并不在乎这些,他接着说道:“还有一位,就是我们的小马尔福先生了。”
卢修斯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德拉科沉着地向前迈了一步,低下头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做出预言的是瑞亚,我只是从旁协助了而已。”
听到这句话的瑞亚微微侧过脸瞥了眼德拉科,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
“谦逊,很好,”伏地魔朝着他们的方向踱步而来,“你比你的父亲要有用很多。你们要知道,伟大的伏地魔大人一向赏罚分明,既然你们为这次的胜利做出了这么多贡献,我该如何奖励你们呢?”
这是瑞亚第一次抬起头看向伏地魔的方向,可还没等她说什么,伏地魔便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卢修斯曾经也跟我说过,你们两家是有过婚约的,不如你们接下来就休息段时间,准备在今年夏天结婚吧。”伏地魔将视线挪到望着他的瑞亚身上,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说:“瓦伦丁也该有些新的家人了。”
瑞亚皱起眉头,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德拉科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谢谢主人。”
伏地魔转过身,在离开前意味深长地对德拉科说:“剩下的事情,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画面一转,我所处的场景又跟着瑞亚的回忆而产生了变化,马尔福庄园终于恢复了原先生机勃勃的模样,庭院里的花草重新被打理过了,此刻瑞亚和德拉科站在墙边,低垂的蔷薇落在了她的肩头。我注意到瑞亚的左手中指上已经套着一枚素雅的戒指。
“——我不明白,你是不想和我结婚吗?”德拉科蹙紧眉头,低声问道。
“这根本是两回事,”瑞亚着急起来,“在我们结婚前,难道你们不应该先让我父母回去吗?”
“让他们先留在我家不好吗?”
“不好,你明明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才会在你家里。”
德拉科一副头疼的模样:“但安德鲁叔叔和安娜阿姨还没醒过来,不能等他们醒了再说吗?”
“既然你们照顾了这么久,他们都没醒,”瑞亚坚定地说道,“那说明该给他们换种治疗方式了。”
德拉科瞪着她,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德拉科才伸出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我明天告诉你。”
“少爷,”一个家养小精灵的对话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垂下头去,对德拉科说道,“主人有要紧的事情找您。”
德拉科点点头,刚要离开就被瑞亚拽住了。她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我今天可以去看看我父母吗?”
“当然,”德拉科抬腕看了眼手表,说,“一小时后,我带你过去。”说完,他便急匆匆地跟着家养小精灵走了。瑞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随后她抽出魔杖,抬头看了眼尖尖的阁楼。下一秒,我便和她一起站在那段陡峭的楼梯上,也许是因为伏地魔已经赢得胜利,这里不再像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戒备森严,瑞亚轻而易举地走到那扇沉重的大门前,想也没想便念了句“阿拉霍洞开”。
“咔嚓”一声,这扇门被打开了。
瑞亚扬了扬嘴角,她握住门把手,犹豫几秒后,还是下定决心地拉开门。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安德鲁和安娜仍旧躺在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格外整齐——整齐得有些诡异。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瑞亚轻轻地走到床边,呼唤了一声“爸爸妈妈”,但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瑞亚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我盯着安德鲁和安娜,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下一秒,我和瑞亚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我们同时伸出手去,探了探他们的鼻息。
果然。
我猛地缩回手,瞪大了眼睛看着面色苍白的安德鲁和安娜,瑞亚仍旧不死心,掀开被子去摸他们的脉搏。
但我知道,他们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瑞亚垂下手,脱了力跌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她睁大了双眼,脸色煞白,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一般。她的蓝色双眼里像是有汹涌的海浪,但再没有一滴泪落下来。
“你不该进来的。”
我被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身才发现是拿着两瓶药剂的德拉科,他放下药剂关上门:“我们不是说好一个小时后再来的吗?”德拉科叹了口气,“这里只有马尔福家的人才能进来,你是怎么——”
瑞亚伸出左手,那枚戒指在她的手指上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也许是因为我们已经订婚了。”
德拉科咧开嘴笑了笑,但那表情多少有点难看。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瑞亚仍旧盯着早已没了声息的父母,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骗我吗?”瑞亚冷笑一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对不对?”
“在爸爸妈妈被神秘人捉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杀死了,是不是?”瑞亚握紧魔杖,扶着床边慢慢地站了起来,“但你们为了让我安心为神秘人做事,只是告诉我他们被关起来了,对不对?”
“他们甚至派你来骗我——因为他们知道我信任你,我爱你!”瑞亚拔高了音量,她浑身发抖,巨大的悲伤甚至让她无法哭出声来,“你怎么能——德拉科——谁都可以骗我,但不能是你!”
“冷静点,瑞亚,你听我说,”德拉科伸出手,慢慢向她靠近,“安德鲁叔叔和安娜阿姨被带回来的那天,他们并没有死,只是后来,他们的伤势太严重——”
瑞亚猛地抬高手臂,将魔杖对准了德拉科,这迫使他停下了脚步。瑞亚轻轻地哼了一声:“你最想跟我解释的竟然是这个?是被杀死还是被折磨而死——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都不希望看到他们去世,”德拉科说,“我们努力过了!”
瑞亚嗤笑道:“所以呢?你想听我说什么?谢谢你?”
“我也不想那么做——但是你想想,假如在你刚来我家的那天,你就知道安德鲁叔叔和安娜阿姨已经去世了,你还会替黑魔王做事吗?”
“当然不会!他是杀了我父母的疯子!”
“那他就会杀了你!”德拉科同样提高了音量,他看了眼瑞亚颤抖的魔杖,继续一步一步向她走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你到底是不愿意失去我,”瑞亚望向德拉科的眼神十分空洞,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还是不愿意放弃一个有可能让马尔福家重回巅峰的机会。”
德拉科顿了顿脚步,随后还是朝着瑞亚走去——哪怕她的魔杖顶端已经喷出了火星。“我是爱你的,”德拉科盯着瑞亚的双眼,他的胸口已然抵住了瑞亚的魔杖,但他没有后退,柔声说,“你知道我爱你,我从来不敢想有一天会失去你。”
“别再说谎了,”瑞亚眨了眨眼睛,那滴眼泪终于从她的眼角落下,她望着德拉科,摇了摇头,“我们结束了,马尔福,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德拉科再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胸口被瑞亚的魔杖抵住的衬衫布料已经开始燃烧起来,瑞亚瞥了一眼,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慌的神情,她下意识将魔杖往回收了收。就在这个瞬间,德拉科将自己的魔杖从长袍袖子里抖落出来,对着瑞亚念了一句“昏昏倒地”。她甚至没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便摔倒在地上,在瑞亚的意识陷入黑暗前,我看见德拉科走过来抱住她,在她的耳边低语道:“我说过了,我不想失去你。”
我的眼前黑了几秒后,我重新站在了最开始的房间里,瑞亚穿着一条浅色的长裙,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一边的桌子上摆着分毫未动的食物。我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敞开的窗户上有一层闪着微光的屏障,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下它,手指却根本无法穿透它。
瑞亚被关起来了。
我转过身打量着这个房间,这里很干净,像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一样,房间角落里的衣帽架上挂着一件十分华丽的婚纱,就在我想上前仔细看看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外传来了念咒语的声音——我被吓得后退一步,但瑞亚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坐在一边。
也许是天气渐热,此刻推门进来的德拉科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色衬衫,他的模样让我忍不住想起了三年级暑假时的德拉科,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们两个完全不一样。
“瑞亚,”德拉科关上房门,走到衣帽架旁,轻轻地抚摸着婚纱裙摆,“你还没有试过这件婚纱吗?万一尺寸不对,我们还可以让人再改。”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无数遍了,”瑞亚没有回头,而是看着落在窗台外的白鸽,说道,“我不会和你结婚,所以我也不必试这件婚纱。”
德拉科叹了口气,他几步走到瑞亚身边蹲下,抬起脸看着她:“我们从四年级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你还不相信我爱你吗?”
瑞亚偏过身子,躲过德拉科的目光,平静地说:“我们曾经相爱过,但现在已经都结束了。面对现实吧,马尔福。”
德拉科扶着椅子边缘的手骤然捏紧,但很快,他又重新挂起笑容,一只手轻轻地抚上瑞亚垂在一边的左手,他蹭了下仍旧圈住瑞亚左手中指的那枚戒指,说:“你在撒谎,不然你为什么没摘下这枚戒指?”
听到这话的瑞亚终于愿意扭过头看向德拉科,她满脸怒容,低吼道:“明明是因为这戒指上有魔咒——”
“是啊,这枚戒指的魔咒——当你真的不爱那个将它赠予你的人时,它便会自行脱落。”德拉科说着,轻轻地吻了下戒指,“可它仍旧牢牢地呆在你的手上。”
瑞亚像触电一般猛地抽回手:“是的,我心里还对你留有一些过去的情谊,但这并不代表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爱你,这样根本就行不通,总有一天,这枚戒指会掉下来的。”
“但是我爱你。”德拉科的声音低得如同呓语一样。
“放我走吧,德拉科,”瑞亚的眼眶红了起来,她看向昔日的爱人,他的面容仍旧像记忆里那样英俊,可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再也不会有那些生动的情绪,她忍不住伸手抚上德拉科的脸颊,劝说道,“假如你对我还保有一点真诚的爱和愧疚,就请让我离开这里。你非常清楚我们现在这样只是在折磨彼此而已。”
德拉科握住瑞亚的那只手,侧过脸充满眷恋地吻了吻她的掌心,说:“我当然爱你,我也对你过去的遭遇感到抱歉,所以我想用我的后半辈子补偿你,这样不行吗?”
瑞亚猛地攥紧自己的手,她失望地别过头,重新将视线落在窗台外咕咕叫着的鸽子身上:“你走吧,我跟你无话可说了。”
德拉科沉默了几秒,随后默默地站起身,在房门重新被关上的时候,瑞亚一直盯着的那只白鸽终于飞走了。
在这之后,仿佛有无数时光在这个房间里迅速地流转一般,我透过窗户,和瑞亚一起看着窗外的日升月落,桌上的食物总是怎样送来就被怎样拿走,窗台上总是会落下不同的飞鸟。瑞亚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为了不让她把自己饿死,德拉科会请治疗师定时来房间让瑞亚服下营养剂——当然,那时的瑞亚总是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看样子她的魔杖早就被德拉科收走了。
在某个清晨,端着早餐进来的家养小精灵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离开,而是打了个响指,一个箱子突然出现在地上。他弯下腰说道:“小姐,这是少爷吩咐我带给您的东西,他说您应该会想打开看看的。”
瑞亚平静地说道:“你告诉他,我对婚礼有关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家养小精灵摇了摇头:“是您父母的东西。”说完,他便弓着身子退出了房间。瑞亚第一次对家养小精灵拿进来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她站起身,走到箱子旁边,打开它的手还微微颤抖着,我看着她一样一样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沾了泥土的围巾、手套、水壶、装订在一起的羊皮纸、一本小小的相册……
瑞亚看着这些东西,眼眶里盛满了泪水。
我猜测这是他们逃离英国那天携带的行李,在被食死徒们抓住后,这些东西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德拉科手上。瑞亚从箱子里拿出最后一样东西,那是一本有点陈旧的书,封面上写着《菜谱大全》,瑞亚抚摸着那几个掉色的字母,眼泪落在封面上,她无奈地笑出声:“妈妈,你怎么还会随身带着——”
就在此刻,封面上发生的变化让我和瑞亚同时瞪大了双眼。那些字母突然自行变幻拆解,重新归位后组成了“咒语精选”,随后,布兰登·弗利的名字浮现在封面下方——这竟然就是那本记载着在弗利家内部流传的咒语的书。
看来安娜曾经给这本书施过掩人耳目的咒语,这下我终于明白瑞亚是从哪里找到的这本书了。
瑞亚抹掉眼泪,一页一页翻看起来,过了半晌,她将书本猛地合起来,塞到了自己的枕头下面。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坐回桌边,第一次开始吃起了家养小精灵送进来的食物。
我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在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德拉科用咒语打开了房间门,瑞亚仍旧坐在那张椅子上,一边的盘子里只剩下几颗西兰花。德拉科走过来说道:“家养小精灵和我说你开始吃东西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我试过了,”瑞亚打断了他的话,她望着天边西垂的落日,说,“婚纱还是大了些,你得再叫人来量一下我现在的尺寸。”
“当然,”德拉科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抚上瑞亚瘦削的肩头,说,“你之前瘦得太厉害,不过既然你现在愿意吃东西了,我相信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瑞亚沉默了几秒,并没有顺着德拉科的话头往下说,而是问道:“我的父母……已经被安葬了吗?”
“是的,我把他们安置在了瓦伦丁庄园后面的树林里。”
“我想去看看他们,”瑞亚扭过头,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她终于愿意望向德拉科的双眼,四目相对的时刻,她轻声祈求道,“请你带我去看看他们。”
下一秒,我便和他们一同站在那片我来过无数次的树林里,我不敢抬头去看不远处的沉默的建筑,也不敢去看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尽管已经是初夏季节,德拉科仍旧给瑞亚披上了他的斗篷,瑞亚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描摹着安德鲁和安娜的姓名,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滴落了下来,她扶着墓碑,转头看向德拉科:“能把你的魔杖借我用下吗?”
德拉科牢牢地握着自己的魔杖,说:“你想做什么?我来帮你就好。”
瑞亚也没有过多纠缠,而是重新看向墓碑:“我想给他们送束花。”
就在德拉科刚要举起魔杖的时候,瑞亚又补充道:“妈妈喜欢洋桔梗,爸爸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他只要我妈妈开心就好。”
德拉科抖了抖魔杖,一大束还带着水珠的洋桔梗便出现在墓碑前,里面还夹杂着几枝洋甘菊,瑞亚俯下身仔细地整理一下花束,将它们靠在墓碑上。她擦掉了脸上的泪痕,仔细地看了看墓碑,像是在做一个长远的告别,德拉科没有催她,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没一会儿,瑞亚便站起身,走向德拉科,音量虽小却十分坚定地问他道:“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从现在开始,你愿意成为我新的家人吗?”
德拉科在原地愣了好久,他看向瑞亚的眼神里有不可置信、惊异、欢喜和愧疚,最后他伸出双手将瑞亚搂进怀里,脸颊贴着她耳后的头发,轻声说:“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瑞亚。”
瑞亚缓缓地将双手攀上他的后背,闭了闭眼。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看着瑞亚一点点重新拉近和德拉科的关系,最开始的时候,德拉科对她的转变还抱有怀疑,慢慢的,他开始相信瑞亚是真的想和他开始新的生活——说实话,如果不是我能看到瑞亚一个人在房间里不断地练习时空转换咒的话,我可能也会被那双蓝色的眼睛欺骗。
也许是她表现得太过天衣无缝,或者说她在与德拉科相处的时候还是会夹杂着尚未完全消散的真心实意,不管如何,德拉科不再将她整日关在房间里了,又过去了一段时间后,德拉科主动将魔杖归还给她。
拿到魔杖的瑞亚掩盖不住脸上的惊讶之情,也许她以为要费好大一番力气才能重新拿回自己的魔杖,德拉科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笑了一下道:“当时拿走你的魔杖,是因为我感到害怕,我怕你会不声不响地离开我——”
“你现在就不害怕了吗?”瑞亚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我说不怕,那肯定是在骗你。”德拉科搂过她,吻了吻她的发顶,“但既然你选择和我重新开始生活,那我就该信任你。我之前拿走你的魔杖、把你关起来——那并不算是什么好的爱人,对不起。”
瑞亚愣怔了几秒,随后慢慢握紧手里的魔杖,她抬起头看着德拉科,一时之间有太多情绪从她的眼中掠过,最后她轻声说道:“谢谢你。”
离婚礼的时间越来越近,瑞亚已经能够娴熟地念出那一长串咒语,当她按照书上所说,用魔杖画出一个复杂的图形的时候,她的魔杖顶端已然会发出幽幽的蓝光,我知道她离成功不远了。
德拉科和瑞亚举办婚礼的这天,阳光明媚,天空蓝得像是刚被洗过一样。瑞亚早早地就起了床,由着几位女巫帮她换上婚纱,往脸上加一打又一打的美容魔咒,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对女巫们道了谢,请她们先行离开。瑞亚拿起放在一边的头纱,轻手轻脚地将它戴进已经被编好的头发里,她慢慢地抚过垂坠在肩膀上的白纱,那枚套在她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不易察觉地松动了一下。瑞亚叹了口气,叫来了家养小精灵,让他跟德拉科说十五分钟后自己会在花园里等他。说完,瑞亚便拿起魔杖向外走去。
她慢步行走在这条长廊里,像是走过了那些她和德拉科共同相伴的岁月,她跨过了过去的快乐与爱,也跨过了那些失望和泪水,她知道自己将要和这一切告别,去往新的未来。
花园里早就被布置好了,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桌椅,所有物品上都装饰着白色蕾丝和玫瑰花,瑞亚提着裙摆走到花园中央,在深吸一口气后,她挥舞起魔杖,念出了那一串复杂的咒语。
“瑞亚!你在做什么?”德拉科赶来的时候,瑞亚已经念完了咒语里的最后一个音节,她的周身被一圈蓝光包围着,让她没法仔细看清大步向自己跑来的德拉科的表情。
“别碰它,除非你不想要这条胳膊了。”瑞亚出声阻止了要伸手过来的德拉科,她定定地看着在蓝光外站定的德拉科,平静地说道,“假如你一直没有把我的魔杖还给我,或许我会通过别的手段拿到它或者偷了你的魔杖,然后在婚礼前就悄悄地离开。但你那天的话让我意识到,不管如何,我得跟你好好道个别。”xiumb.com
“你看,”瑞亚张开双臂,好让德拉科能够看到自己穿着婚纱的样子,“这身婚纱很美,我知道你用心了。”
“原来你之前说想让我成为你的新的家人,想和我重新开始,只是为了现在站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吗?”德拉科不死心地大声问道。
瑞亚垂下眼眸,疲惫地说道:“你让我怎么和你重新开始呢,德拉科?每当我看着你的时候,我只会想到我已经死去的父母,想到是我害死了波特,想到是我帮助那个杀了我父母的魔鬼控制了这个世界——我们之间已经出现了太多错误。”
“所以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我?”德拉科的眼眶泛红,他向前迈了一步,执着地问道。
“我已经原谅你了,”瑞亚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我知道家族对你而言有多重要,你只是在那个时候做出了对你有益的选择,我可以理解。”瑞亚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所以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我想离开这个地方。”
德拉科激动起来,他无望地在光圈外踱着步,像是希望能找到一个突破口一般:“我可以放你走,只要你从这个该死的圆圈里出来——”
“不,你没明白,”瑞亚抬起头看着越升越高的蓝色光圈,说,“我在这段人生里做了太多错误的选择,这个世界对我来讲,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我要的是重新开始,找回我失去的东西。”
这是我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中,第一次看到德拉科落下眼泪,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瑞亚的身体逐渐变淡,他徒劳地抽出魔杖,大声哀求道:“让我来帮你——求求你,瑞亚,别离开我。”
“说实话,我曾经爱过你,德拉科,那几年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瑞亚放软了语气,轻声说,“但这一切该结束了。”
“我已经放下了,你也应该放下了。”瑞亚看了眼自己几近透明的手掌,对着德拉科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再见,德拉科。”
在瑞亚的身影完全消失前,一个小小的东西掉落下来,砸在草地上,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响。德拉科跌坐在地上,狼狈地扒开繁茂的草叶,捡起那枚曾被他套到瑞亚手指上、被施了魔咒的戒指。
当你真的不爱那个将它赠予你的人时,它便会自行脱落——德拉科捧着这枚小小的戒指,颓丧地痛哭出声。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女生宿舍里,明明现在还没到初春,但我却仍旧能闻到草木在夏天时散发的香气,瑞亚撑着下巴看向我:“哭了?”
我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痕,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鼻音有多明显:“但你知不知道,就算你去了另一个时空,那里的安德鲁和安娜也不是你原先的父母了。”
“我当然知道,”瑞亚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你说我贪心也好,说我自欺欺人也好,当时我只是想再见他们一面——只不过,现在你所认识的安德鲁和安娜,就是我的父母。”
“你在说什么呀?”瑞亚如同绕口令的话让我十分迷茫。
“抱歉,之前我没有说得太清楚,”瑞亚解释道,“当时那个咒语出了问题才会把你牵扯进来,时间和空间也全都变了,所以你现在身处的世界,并不是我设想的新的世界——”
“——而是回到了你的过去。”我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我是回到了你八岁那年……难道你刚刚给我看过的那些,都是必将发生的事情吗?”
“不一定,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说过的话吗?”瑞亚说,“从你我交换灵魂的那一刻起,改变就已经开始发生了。现在看来,你的确已经改变了很多事。”
我总觉得这种话后面还会跟一个“但是”,果然,瑞亚下一秒就接着说道:“但我想这也是我们会在此刻见面的原因。你要知道,预言未来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更何况是改变未来。如果你的灵魂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话,那你所要承受的可能还在可控范围内,但现在连接你和这个世界的是我的咒语,当你改变的事情越多,你的□□和灵魂相应地也要承受更多,假如我的咒语因此而消耗殆尽,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我犹豫片刻,说道:“我们都会离开对方的世界?”瑞亚点点头:“更糟糕的是,我们可能无法回到原先的地方,至于会去哪里,我也不确定。”
“所以,为了避免这件事发生,我必须得什么都不做了,对吗?”
瑞亚叹了口气:“说实话,这次见面也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我觉得我必须得把所有事情都跟你说清楚,至于你打算如何做——作为那个把你牵扯进来的人,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说完后,她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下一秒,她就消失在那片空气中,我们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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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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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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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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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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