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是宁国太子的意思?”山真道人忍不住猜测问道。
方咏言展眉笑道:“不,大师,既是不是宁国太子的意思,也不是宁国三王爷的意思。”
“何意?”
方咏言咧嘴一笑,“他们不过是中了一个圈套,然后顺势而为。”
“圈套?”
“是,大师!”
山道真人疑惑的反问:“一个让宁国人放粮的圈套?”
“是,大师。”
山真道人捋起他的长须,“为何要设圈套给宁国钻,而不是平国?”
“大师,这也是小生想知道的。”方咏言脸上呈现出一派肃然。
“你……”山真道人心想你竟跟我一样不知道?
方咏言笑着抬头看向墨蓝的天空,“我想,这天也许要变了!”
“你知道天机?”山真毫异的问道,心想,难道是同道中人?
方咏言转头看向大师,笑道,“我不知道天机,但我父亲对我说过,四大国三小国,论资质宁国太子首当其中。”
山真道人凝眉问道:“何意?”
方咏言回道:“我想,宁太子会牢牢抓住这次机遇,把宁国推上七国之首。”
山真道人两眼深深的看向方咏言,“你是隐士方族子弟?”
“是,大师,在下姓方,名咏言。”
“方咏言——”
“是!”
山真道人突然问道:“能告诉我是何人设的圈套吗?”
“呃……”方咏言愣了下,笑道,“大师,万事讲究一个缘字,有缘,你们自然可以得见。”
山真道人没想到,自己的名头竟没有唬住这小子,出口怒骂:“臭小子,信不信,我让你爹打你屁股!”
“道长,你……哈哈……”方咏言大笑,“道长,我要到镇上住宿,你去不去?”
“不去!”本道长也是有风骨的人。
“道长——”
“赶紧走,别烦我!”山真道人气得连连挥手。
方咏言摇头失笑:“对不住了,道长,那小生就先行一步了!”
看着真要走的方咏言,山真道人气得鼻子冒烟:“臭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方咏言再次行了礼后笑笑离开了。
清风问道:“师傅,我们现在……”
“当然去镇上投宿了。”
“是,师傅!”
双林镇镇头
夏宗泽住进了就地扎营的账蓬,静静的坐在地毯上,面前放了一张矮长几,他脱了甲衣,去了头盔,锦袍缓带的坐在几前,一腿平伸,一腿支起,胳膊肘抻在几上,修长的手托着腮,看着几上的烛火跳动,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不似往日清冷而寒凉,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古玉,无瑕、透明,在烛光下显得温润、平和。
四喜按着佩刀跳下马,边走边问:“公子呢?”
三和呶了一下嘴,意思是,在账蓬里。
四喜伸手揭了账门走了进去,见自家公子在发呆,轻轻唤了声,“公子……”
夏宗泽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抬眼。
“回公子,一万斤粮食被山匪劫了!”四喜回禀道。
听到粮食,夏宗泽感到一阵肉疼,五十万哪,想也不想说道:“调动人马,把粮抢回来。”
四喜拱手道,“是,公子!”
夏宗泽说道,“抢回来之后,让范先生把姓叶的送回去,让大哥处理此事。”
“是,公子!”四喜转身准备出去,想了一下,转身看向自家公子。
“还有事?”
四喜挠了下头,“公子,山匪里有黑丫头,要不把她弄过来给你做使唤丫头?”
“山匪里的丫头?”
“是啊!”四喜回道:“公子没想到吧,粮食是黑丫头他们一伙人劫了!”
夏宗泽从来无波的丹凤眼溢出惊异,“又是她!”
“是,公子,就六个人,把万斤粮给劫了。”四喜笑道,“还真有些能耐。”
夏宗泽从地上站起来,双手背到后面,沿着小几走了几圈,突然说道,“三和……”
“公子,小的在!”三和从外面进来回道。
“把刚才那个中年人和他的女儿带过来。”
“是,公子!”
分粮的人群中
私塾先生杜毓敏站在排队的人群之外,看着宁国军队有秩序的分发粮食,感觉不真实,赈灾放粮的事,居然真实的发生了,简直不可思议。
杜毓敏的儿子杜文磊不停的催促自己姐姐,“你也去排队拿粮呀!”
“我不去,你去!”杜昌晴感到浑身别扭。
“大姐,我都快饿死了,你干嘛不去!”杜文磊叫道。
“你……你不能去吗?”
“大姐,娘临死前,你是怎么答应娘照顾我的?”
“你……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杜昌睛不情不愿的去排队了,想到这粮是因为林二丫才发的,她感到全身不舒服不自在,凭什么一个穷丫头能翻这么大的天,自己识的字可比她多的多了。
有些拿到粮食的人会到杜毓敏面前高兴的念叨一句,“先生,有粮了,真的有粮了,省着吃,够好多天呢?”
“够吃就好,够吃就好!”杜毓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想到最后,无论是抢粮还是分粮,我不都希望大家有粮吃么,还纠结什么,自嘲一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不知是夸自己还是夸林怡然。
三和找到了杜毓敏,拱手行了一礼,“杜先生,我家将军有请。”
“你们都分粮了,还请我做什么?”杜毓敏不解的问道。
三和微微一笑:“杜先生,别担心,我家将军没其他意思,就是想见见先生。”
杜毓敏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行,请带路吧!”
“杜先生,你的女儿呢?”
杜毓敏一脸疑惑的看向三和。
三和笑道:“先生可以把她一起带着。”
“儿子可以带吗?”
“呃……当然可以!”
杜昌晴听说英武的将军大人找他们,高兴的跟着就走,低头间,尽是小儿女的羞涩。
墨蓝的夜空中,月色西移,不知不觉中,竟是三更天了,林怡然等人驾着拉粮的马车,艰难的行走在幽深的林间小道上,清冷的四月凌晨,他们却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了。
因为人手不够,一百多袋粮食,被他们合并到了五辆车上,其中最大的一辆,一人驾车,一人在后面看护并在爬坡时帮着推车。
林怡然不会驾车,只好在后面推车,推的她四肢发软,可是尽管这样,她也不敢懈怠,这可是活命的粮食。
苏大易看着吃力的林怡然,满心舍不得,恨不得替她驾了手中的车,可惜自己只有一双手,进了密林深处,他觉得安全了,对林怡然说道,“林姑娘,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林怡然弯腰低头,正吃力的推车,听完后,对身后架另一辆车的苏大易摇摇头,“夜长梦多!”
苏大易咬牙点点头,不再说话。
可是,小山径仿佛轻微的震动起来,吓得一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林怡然倏的一下直起身子,爬到粮袋上,朝后面看了看,可惜火把光太弱,看不远。
马秃三焦急的问道,“林小哥,怎么啦?”
“看不清!”
林怡然说道看不清,可是地面的震动却越发明显起来。
“是战马。”凌齐轩说道。
“战……怎么会有战马,难道是抢粮的……”林怡然大惊,“快,大家赶快!”
几个听到林怡然的催促声,赶紧驾车,密林深处,一时马啸嘶鸣。
林怡然一边推,一边叫道,“大家小心,小心边上的深沟。”
崎岖不平的密林,苏大易等人甩着鞭子艰难的逃蹿着。林怡然渐渐跟不上粮车了,焦急的看着粮车上的粮,随着路颠坡,粮袋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来似的。
还真有落下来,马秃三要停下来捡,林怡然没让,让他们不管不顾的朝前跑去。
林怡然落在后面,把落下来的粮食拖藏到某个小山梁子下,准备明天让人过来拿,因为动作太急,居然跟着粮袋栽到沟里去了,她本能的尖叫一声,“啊……”
就在此时,后面跟上来的战马,有一匹以迅雷不见掩耳的速度冲了过来,一个探身,一个甩手鞭,快要栽到沟里的林怡然被人捞上了马。
吓得面无血色的林怡然本能的就抱住了救他的人。夏宗泽被林怡然抱得全身都僵住了,下意识展开了双臂,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林怡然伏在救他人的怀里,平缓着因害怕而起的急促呼吸,呼吸慢慢平息下来时,她发现怀抱如此宽阔,温暖又舒适,竟如一个港湾,让她着迷,她明知这是一个男人的怀抱,明知应当快速的离开,可是她留恋着没动,悄悄噌了一下,哇,这感觉真好,好像自己曾经的抱枕,恨不得抱着这个枕头睡到天亮,她真得太累了!m.xiumb.com
也许是转眼间,也许是很久,夏宗泽发现林怡然仍然抱着他,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居然跟小狗一样在自己的怀里噌了一下,美眸幽深,微微抬头眯眼。
三和第一个跟了上来,他举着火把,发现自家公子的双臂竟如鸟儿展翅一般张开着,一动不动,这是什么鬼,好奇的伸头看了看公子怀里,原来是那瘦丫头,居然抱着公子不放了。
三和心里嘀咕了一句,公子居然不把她摔下马,真是怪了,以前不是碰到女人就甩的嘛,转念一想,也是,人就是他救的,他要摔什么?不如就着这个机会,让她做公子的丫头,也让公子开开荤,将来好娶妻生子,他暗暗点头,对就这么干,不过眼前……他眉头皱起,要不要提醒公子先办正事?
没等三和提醒,后面跟上来的骑兵们举着火把,把小小的一段山径照得如同白昼,林怡然被这火光刺得惊醒过来,唰一下松开了手,抬头就看到了全副武装的夏宗泽。
“啊……怎么……怎么是你?”林怡然咬唇惊道。
“为何不会是我!”夏宗泽眸光微敛。
其实在抱起男人的瞬间,林怡然虽不知是谁,可本能就是觉得是他,她心虚的别开眼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和帅哥面对面坐着,尴尬、难为情……各种情绪都有,让她的脸如血泼过一般,惊乱着如狗刨般爬下了马,下马后,腿脚站不稳,一屁股栽在地上,疼得她直龇牙。
夏宗泽低眉敛目看着狼狈不堪的林怡然,不知为何,面上竟有些小雀跃,在她摔倒的瞬间,差点又要弯腰把她捞上马,生生忍住了,心想,她可不是小黄狗,是女人,可不能随意捞。
苏大易和凌齐轩倒底不放心,转身回来找林怡然,发现她跌倒在地,把她扶了起来。
看到不远处的万斤粮食,四喜的马上前一步,叫道,“谁是头?”
苏凌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林怡然。
火光中,林怡然浑身如水浸过,头发湿湿的沾在鬓角,灰衫粘贴在身上,见大家都看向她,不自觉的倒退了几步。
怕,你还知道怕吗?夏宗泽目光深深,居然敢捅破天。
凌齐轩从没见过林怡然避过事,可能对方是宁国战神,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也怕吧,暗暗想道,这才是女孩子,理了一下衣服,拱手朝马上的夏宗泽说道,“夏将军——”
“还知道劫了谁的粮?”夏宗泽轻屑的说道。
凌齐轩不好意思的低了一下头,复又抬头,准备再次开口,被夏宗泽打断了,“让你们的头来跟我说话。”
林怡然本能的又缩了一下身子,她不知道自己造的谣有没有起作用,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没有大开杀戒,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担心害怕什么……
凌齐轩见林怡然又吓得退了一步,硬着头皮,“夏将军……”
“让你们的头跟我说话,听不懂吗?”多次和林怡然打交道,再加上刚才两人的动作,夏宗泽很快断定,她才是真正的头头。
“我就是——”凌齐轩回道。
“……”夏宗泽轻哼。
凌齐轩感觉自己的脸在烧,可是这里除了林怡然,就自己能撑起场面,决然准备再次开口。
夏宗泽先开口了:“敢做不敢当?”
林怡然发现姓夏的非得等自己开口,咬咬牙,缓缓气走了出来,轻笑一声,“将军大人,这么巧呀,你运粮也走这条道?”
“呵呵……”
林怡然仿佛没有听到夏宗泽讽刺的笑声,故意朝他身后看了看,“将军大人,你的粮食呢?”
“你说呢,林二丫?”
林怡然的心突了一下,难道爹娘在他手上,这可怎么办,面上却挤出笑,“将军大人,我不叫林二丫,我叫林怡然。”
“怡然自得?”
“对呀,将军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林怡然仰着小脸,面带笑意,看向居高临界下的夏宗泽。
夏宗泽垂着眼,说道:“一个在私塾外面偷偷听课的丫头,不仅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还……”还胆大包天,设套让自己赈粮,可真行。
林怡然眨了一下眼,难道他是从私塾先生那里知道自己名的?爹娘并不在他手中,那就好办了,打死也不承认这粮是他的呀,连忙走到白蹄跟前,扶着马,仰头笑道,“将军大人,我跟你讲,你走这条路运粮就对了,它不仅隐蔽还节约行程。”
她边说边偷偷瞄了瞄夏宗泽的手下,从他们的表情中判断究竟是杀流民了,还是分粮了,又偷偷闻了闻战马,发现战马身上并没有血腥味,暗暗想到莫不是真依我的谣言分了粮?
夏宗泽眉眼低垂,注视着瘦丫头,只见她眼珠四看,小脸噌自己的马,眼眸渐深。
三和见自家公子端坐在马上,瘦丫头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他也不阻止,忍不住插嘴说道,“来人,绑了他们。”
“喂……这位爷,你凭什么绑我们?”林怡然听说绑人急了,下意识的就伸开臂膀挡住了凌、苏二人。
三和叫道:“居然敢劫我们的粮食?”
林怡然大叫:“谁说这粮是你们的?”
“当然是我们的。”
“不可能!”
“你敢胡说!”三和大声喝道。
“我没胡说。”林怡然连忙朝夏宗泽说道,“将军大人,我这粮真不是你们宁国军队的,真的……”
不是宁国军队的,夏宗泽暗暗挑眉,果然丫头还是丫头,这张嘴可真会说。
林怡然为何明知粮食是夏宗泽的却敢说不是,为何呢?
心理学上说,人们大多数时候,只会对有安全度的人发脾气和胡扯,因为在那个安全度之内,你潜意识知道对方不会拿你怎么样?上次抢人参也是,林怡然凭着本能,就是觉得对方不会拿她怎么样,所以明抢了对方的人参。
那么她凭什么认为对面的杀人魔头是安全的?两个字——直觉。
什么样的直觉呢?这个嘛,当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喻的男和女之间的微妙感觉了。
“什么不是宁国军队的,都是我们宁国人的粮,来人,给我绑了他们。”三和听出林怡然话中的意思了,气得叫嚣。
“你敢?”林怡然大声叫道,“我告诉你,有本事,你找出这粮是你们的证据,否则别仗着刀枪绑人。”
“你……公子……”他能说这是军需官私偷的粮么,三和被林怡然成功的堵上嘴了。
三和吃瘪,林怡然暗暗得意了一下,内部有人贪粮,没面子了吧,不敢跟我争了吧,可是一抬眼,发现夏宗泽眉头皱起,要强行拉粮的样子,连忙笑道,“将军大人,小的粮食真不是你的,真的,你的粮丢了,赶紧找去,要不然错过时辰就不好找了。”
“你觉得还能找回来?”夏宗泽意有所指的反问。
“当然!”林怡然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了,高兴的暗叫,哇,居然真得赈了粮,心想那你可赚大发了,明天以后,你就要被万民传颂,得了民心,所向披靡呀,干嘛还追着我这一万斤粮食不放呀,就当我是流民分给我得了,不过,她只敢想,不敢说。
夏宗泽故意反问:“可我怎么觉得不能呢?”
“不……不会呀!”林怡然眨了一眼回道,“说不定失此得彼呢,你说是不是,将军大人?”
“得什么彼?”
林怡然一下子被他问住了,咬了咬唇,低头抠了抠马鞍。
“为何不说话?”
林怡然深吸一口气,蓦的抬头,目光却防不卒然的跌落在夏宗泽的眸光里,深不见低的黑瞳里居然都是自己,她吓得再次低下头抠马鞍。
“想让我绑人?”夏宗泽的声线很低,威严中透出些不可明辨的情愫。
“不要——”林怡然吓得抬头大叫。
“那你说,我得什么彼?”
林怡然抿了抿嘴,声音很轻,“那个绰号什么的可能要变了。”说完后,再次低头抠马鞍。
也许,除了夏宗泽,没人听到林怡然说这句话。
夏宗泽深深的看向林怡然,内心如水滔天,她为何要这样做?
林怡然被他看得心很虚,浑身不自在,突然抬头瞪眼,“将军大人,你买了二百万斤粮,不会追我这一万斤粮不放吧?”
夏宗泽看了眼理直气壮的林怡然,“你的意思是承认这一万斤粮是我的了?”
“将军大人,你放五十万两是放,放五十一万两也是放,追着我们这些小民有意思吗?”林怡然撅着小嘴不满的嘀咕道。
“五十一万两!”听着林怡然间接承认了粮食,夏宗泽轻笑一声。
林怡然被夏宗泽笑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为了太平寨子,为了自己能裹腹,她咧嘴讨好的笑笑,“将军大人,你很忙吧?”
“拜某些人所赐,确实很忙!”
“呵呵,将军大人,你看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夏宗泽端坐在马背上,身长八尺,穿甲戴胄,龙章凤姿,天质自成,举手投足间却散发出卓尔不凡的英挺之气,他似轻若淡的盯着林怡然,任由她避重就轻,胡说八道。
林怡然被夏宗泽看得演不下去了,尴尬的摸了摸小白,“神马兄,大半夜的,你不让主人休息,带主人出来乱逛什么,小心累跨了你主人,让你哭都来不及。”
白蹄还真应了林怡然的话,突然仰头长啸一声,吓得林怡然踉跄的跌倒在地。
“哈哈……”夏宗泽突然仰头大笑,急拉缰绳调转马头,竟真得回去了。
“将军,将军……”三和搞不明白了,公子大张旗鼓的来截粮,粮没拿,人却回去了,什么意思?他想问,可惜范先生和左参军都在放粮,唉……他低头看了一眼仍坐在地上的林怡然,要不要把她带回去给公子做丫头?
“四喜……”
“老三,叫我做什么?”
“粮没拿到,那就把她带回去。”
“啊……哦……”四喜暗想,这是拿一万斤粮食换个丫头?也太贵了吧,这丫头。
林怡然还没有从三和的话中惊醒过来,就被四喜掠上了马,惊得大叫,“苏大哥,赶紧把粮运回去!”都这样了,还没忘记粮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呸呸……乱想什么……
苏大易甩着胳膊撂着腿想追马救林怡然,那里是战马的对手,人瞬间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林姑娘——”
“林姑娘……”
凌齐轩和苏大易两人追了好长一段后才停下来,两人神情沮丧。
“怎么办,凌老弟?”
凌齐轩双手捋脸,转身看了看五辆马车一百多袋粮食,“先运粮回去。”
“那林姑娘呢?”
“他……”凌齐轩再次转头,看向黑漆漆的远方,轻轻呢喃道:“她聪明伶俐,我相信她会回到太平寨子。”
苏大易挥着马鞭急得踢了几脚路边的树木,“为何我这么没用!”
凌齐轩摇头自叹,“有用的又有多少!”
“凌老弟……”
“天要亮了,我们赶紧运粮!”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早起的云雀在林梢婉转歌喉时,遥远的天际,启明星正慢慢降落,有如一只孤寂的眼睛悬挂在天边。墨蓝的天幕在它背后悄悄褪去,暗色的天际慢慢被蔚蓝色的晨曦浸透,宣染着近处的山峦,远方的荒漠。
当天色大亮时,聚集在双林镇郊区的流民,已经自行散开了,他们带着粮食或是到下一个镇子,或是继续流浪,或是准备回乡……不一而足。
范先生看着空空的粮车,摇头失笑:“不知太子殿下如何跟王上解释这五十万粮食。”
左祯盯着新入伍的几百兵丁,说道:“太子殿下会有办法处理这些事的,我们去催促姓郁的赶紧拔第二批粮食。”
“说得也是,看来,我们要在双林镇滞留几天了。”
“只能这样了!”
范先生和左祯两人让前行军卒拉走了余下的五十万斤粮食,刚想去找公子回镇上宅院,却发现公子骑马从外面回来,范先生惊讶的问道:“这是……”
左祯摇头,“别问我,我一直跟你在一起。”
“也是!”范先生用力甩了甩头,“有些犯困。”
“走,跟公子说一声,我们回镇上别院。”
“好!”
夏宗泽腾一下跳下马,扔出去的马鞭,早有卫兵接住,他边解甲衣,边对人说道,“备马车,回镇上别院。”
“是,公子!”
等夏宗泽换好袍子出来时,三和与四喜带着林怡然也到了。
站在账门门口等待回话的范先生和左祯惊呃的看向自家主子,就差说出‘公子原来去找女人了’。
夏宗泽被范、左看得极为不自在,扫了他们一眼,“没事杵在这里做什么?”
“哦,公子,第二批还要几天,不如我们回镇上别院?”
“嗯,你看着安排。”
“是,公子!”
范先生回过头,笑道,“四喜,三和,把林姑娘一起带上。”
林怡然想大骂几句,可实在是自己理亏在前,确实是劫了人家万斤粮食,转了一下眼珠子,没动声色。
近侍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过来问话,“公子,车已备妥!”
“嗯!”夏宗泽背着双手勿自准备上马车,仿佛没看到林怡然一般。
林怡然暗暗翻了个白眼,奶奶的,居然拿自己抵粮食,真是气死姑奶奶了。
“夏将军……”一个女声传来。
这声音吓了林怡然一跳,她还以为是自己叫出来的呢?她惊得摸了摸自己的嘴,没说话呀,那是谁?
众人朝女声看去,原来是私塾先生的女儿——杜小姐。
“杜先生还没有离开?”范先生朝杜小姐旁边的杜毓敏拱手问道。
杜先生脸有讪色,“那个……那个……不急,不急!”
范先生几不可见的看了眼准备上马车的夏宗泽,眯眼一笑,“杜先生这是……”
“噢,没事,就是过来问问将军,将军有没有问林家二丫为何要造谣言?”
林怡然一直低头而站,听到这话,蓦的一下抬起头,盯了一眼私塾先生,果然是他说了自己名字的事。
杜昌晴见林怡然居然轻视自己爹,轻屑的讥笑一声,“林二丫,两年不见,你倒是出息了,真当自己是有正经名字的大家小姐了?”
范先生和左祯忙着放粮和参军之事,还没来得及细问杜先生口中的林二丫是谁,听到杜昌晴这样说,看向林怡然,惊得下巴都能掉下来。
什么,这样破天的事居然是这个丫头搞出来的,她是谁?
范先生仔细打量着林怡然,她似乎比前两次见到的白了,样子没什么变化依然喜欢作男人装扮,谣言居然是从她口中说出来,那是何等气魄,就算是自己也不曾……他眼眯深深,不……不……不可能,她背后肯定有人,难道是那个不肯留下的公子?
林怡然看向私塾先生家的小姐,撇了一眼,没说话,跟轻视自己的人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杜昌晴被林怡然这一眼看得极为不自在,跺脚叫道:“爹,你看林二丫什么样子!”
杜毓敏摇了摇头,“林二丫呀,不是先生说你,就算你识几个字,也不能目中无人吧,再怎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傅,你说是不是?”
“是,先生!”林怡然憋着笑,回得一本正径。
杜毓敏不明白她为何在这里,问道:“林二丫,你这是……”
林怡然扫了一眼回道:“我这样,先生你还不清楚吗?”
“呃……”杜毓敏想起宁国将军的问话,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拿出长辈教训小辈的口吻说道,“你怎么会想出这么个谣言,虽说抬举了将军的名声,可是将军也因此损失重大,下次可千万别这样闹腾了,多不好?”
林怡然惊呃,那昨天晚上是谁挑流民去抢粮的?怎么今天这话又变成这样了,这老夫子想干什么?她暗暗打量了杜先生,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没什么脑子,就是酸腐文人一个,昨天夜里不管不顾的要抢粮,今天居然看出这个谣言对夏宗泽有益,倒是有此意思,淡淡的回道:“知道了,先生!”
“听话就好,听话就好!”杜毓敏如长辈般点点头。
林怡然暗然一笑,问道:“先生,我看这流民都散了,你们准备去哪里呀?”
“我……我……”杜先生朝夏宗泽的背影看了看,又看了看范先生,范先生正在和左祯小声的说话,好像没注意到他。
林怡然明白了,没想到私塾先生居然想做夏宗泽的幕僚,可这迂迂腐腐的样子,作为军人的夏宗泽应当不会留他,到是自己的太平寨子缺少写写算算的人,要不让他去镇上找苏小兰,让他跟苏小兰去太平寨子,刚想开口,发现杜小姐目光一直跟着在夏宗泽,咽下了自己要说的话,当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范先生见林怡然等人不说话了,笑着拱了一下手,“杜先生,范某要和将军回镇了,后会有期!”
“后……后会有期!”杜先生有些不自然的回了礼。
杜小姐急的小声的提醒道:“爹……”
“将军走好!两位走好!”
范先生和左祯边走边又和姓杜的拱了拱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杜昌晴跺脚小声的叫道“爹……你为何不说?”
杜毓敏是个文人,根本放不开脸面求职入幕,低喝一声:“闹什么!”
杜昌晴咬唇跺了跺腿,急得脸色都变了。
林怡然被三和推了一下,跟在范先生后面走了,转头同情的看了眼乱世中的迂腐书生,真不知道他是拿什么养活家人的,同情的看了一眼杜昌睛姐弟。
杜昌晴见林怡然一脸得瑟的样子,气得粉拳在衣袖里捏了又捏,失落而无奈的看着贵公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林怡然被三和、四喜推上了夏宗泽的马上,三和拿了水壶和茶具,呶了一下嘴,她不解的问道,“给我喝的?”
三和气得想揍人,瞪眼低语说道,“伺候公子!”
林怡然低声跟着问道,“可我听人说,他是王爷,你干嘛叫他公子?”
“你……”三和气得转了一圈,“打仗时,只有将军。”
“可你叫他公子?”
“呼……”三和又瞪了林怡然一眼,“不打仗时,出门在外,叫公子!”
“哦,我明白了!”
“拿着——”
林怡然直接回道:“可我不会伺候人。”
“信不信我揍你,瘦丫头——”
林怡然缩了一下头,“乡下丫头很粗鄙的。”
“……”三和觉得自已的肺能被林怡然气炸,“倒个茶递个水总会吧。”
林怡然小声嘀咕:“要是冒犯了公子怎么办?”
三和哼道:“公子让我打你我就打你,公子让我宰了你,我就宰了你。”
林怡然叫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别废话,万斤粮食换你,你赚大发了!”三和把水壶塞给了林怡然。
林怡然撅嘴:“我一粒粮都没有拿到。”
“那我管不着,赶紧进去伺候公子。”
林怡然站着没动。
三和伸脚要踢她,吓得林怡然蹦一下跳上了马车,揭开帘子进了马车。
夏宗泽坐在后面主位上正在打盹,手抻在腿上,头歪在手掌心,见林怡然进来了,掀了一下眼皮,随即又合上了眼,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养神。
林怡然咧开的嘴还没有合上,就见对方合上眼了,也不作模作样了,合上嘴,翻了个白眼,找了个小几子,准备把水壶和茶具放到上面。
突然发现自己的小狗——小黄,居然在夏宗泽的坐凳下面,正半坐着身子看向自己,圆溜溜的双眼湿鹿鹿的看向自己,一动也不动。
“小黄——”林怡然赶紧放下茶具,蹲下来,小黄一个蹿步跳动她怀里,“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黄的头一直噌着林怡然,又舔又闻,仿佛诉说着离别之苦。
“小黄,小黄,你过得好不好?”林怡然有点哽咽。
小黄啾啾几声,仿佛回答过得很好。
“真的呀!”林怡然抱着小黄,脸在它身上噌了又噌,那满心的喜悦无法言喻,仿佛是离开多年的朋友,偶然有一天,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重逢一样,惊奇、喜悦,还有感慨,千言万语仿佛只汇成四个字——重逢真好。
一人一狗,人言狗语,不防碍他们交流,林怡然一会捏捏小黄的狗抓子,一会儿又揪揪它的鼻子,哼道,“下次敢不敢淘气了?”
“呜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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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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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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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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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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