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家里窝了多少天,他眼窝深陷,胡子长出不少。
去见人,不能这幅样子,为此他花了好大功夫来打理自己。
早早来到约定地点,钱守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人。
蒋千千没多久就到了。
钱守发现她现在很不一样。
面色苍白,整个人焉焉的,像是生了病。
“钱哥,你来了。”面上扯出一抹笑,蒋千千说话声音很低很轻,仿佛说出这句话都费了好大劲。
“嗯,快坐吧”,钱守起身,招呼她坐下,又关切道,“你怎么啦,瞧你面色不好,是不是生了病。”
第一次听到钱守这么关心她,蒋千千差点流下泪,急忙用手捂住脸。
要是早这样多好,可惜太迟了,真的太迟了。
“没……没有,我还好”,平复好情绪,蒋千千将手放下。
顿了顿,她开口就是道歉:“钱哥,对不起。”
钱守不明白为什么,笑笑说,“你对不起我什么?倒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前对你态度太差了。”
这话一出,蒋千千再也忍不住,瞬间流下泪来。
“你,怎么哭了?”突然见女人哭,钱守手足无措,急忙扯过桌上的纸巾递给她。
接过纸巾,蒋千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呼吸几口,才终于鼓足勇气说道:“钱哥,真的对不起,我把孩子流掉了。”
“你说什么?”刚还在满心期待,现在直接给他泼了盆冷水,钱守愣住了,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我……我流产了,对不起。”蒋千千又一次重复,她深深地低下头。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啊?”再次听到这个噩耗,钱守猛拍桌子,站起身,冲着对面女人大吼。
蒋千千见他这幅态度,心里的愧疚感消散不少。
冷静下来,她平静地陈述:“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爸爸不喜欢,妈妈没能力养活,生出来还要遭受别人非议,这种不被人期待的孩子,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我不认为我这个决定有什么错。”
“哈哈哈,蒋千千,你是觉得我没钱了,养不活他是不是?”钱守笑的癫狂,蒋千千冷眼看着他发疯。
“你他妈一开始就是冲着老子钱来的是不是?”笑过后,钱守恶狠狠地盯着蒋千千,面色扭曲,就差把她生吞活剥。
说到钱,蒋千千想到一件事,低头从手提包里翻出一个信封,递到钱守面前:“这是你给我的营养费,还剩这些,还给你,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听到这,钱守抓起信封,快速抽出钞票,看都没看,就一把甩在蒋千千头上,“你他妈给老子滚,觉得老子没钱了,就故意拿这点钱来羞辱老子是不是?”
“随你怎么想,我话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蒋千千冷静起身,拍了拍头上的纸币,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徒留钱守一个人颓废地待在原地。
走了没多远,确定钱守看不见,蒋千千蹲在路边,捂着脸,跪地失声痛哭。
你知不知道流掉一个孩子对母亲来说有多痛苦?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不,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真正心疼我。
你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孩子,你只是有目的性的要我生下他。
我曾对你有过期待,我幻想有一天能真正成为你的夫人,我们一家三口能够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琇書蛧
可是,现实打醒了我,是我虚荣了,所以我得到了该有的报应,哈哈哈。
蒋千千像疯子一样大笑,惹得周边路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她,离她远远的。
另一边,钱守呆坐了很久。
他不想回家,家里没有人了。
他不知道去哪,没有谁会欢迎他。
突然,他想起周陌。
对,好久没见人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疑问在心里提出后,钱守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他。
虽然知道不会被欢迎,可钱守管不住自己的脚。
对其他人委曲求全,低头讨好,他做不到,可对周陌,如果他使用这些招数换来这个人的重新接纳,他会高兴得连蹦三尺。
忐忑地来到周陌家门口,犹豫好久,他才敢轻轻敲门。
“谁呀?”门后传来温柔的男声,他的心跳了跳。
没错,就是这个他喜欢的音调,无论听这个声音多少遍,他都不会觉得烦腻,因为那是他最喜欢的爱人的声音。
怕自己突然出声会吓到门后的人,沉默几秒钟,他才弱弱开口:“阿陌,是我,钱守。”
门后的人不说话了,等待的过程中,他抓心挠肝,设想过许多种可能。
“你来干什么?”
待周陌终于开口,问的这句话也在钱守的意料之中。
“我……我不干什么,就想来看看你,开开门好吗?”钱守说话声都带着祈求,这是周陌从没听过的声音。
蓦地,周陌心一软,手不由自主地扭开门锁。
两人见面的那一刻,周陌冷淡开口:“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说完这句,他就要关上门,却被钱守飞快地用身体挡住,“别这样,阿陌,不要这样对我,公司没了,我爸死了,孩子也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阿陌,我真的真的只有你了。”
钱守将一个大男人的脆弱全部展现在周陌面前,就差哭出声。
可周陌听了,软下的心又狠起来:“哦,原来你什么都没了才想起我了?”
“不……不是的,阿陌,我……我不敢来找你,我怕你还在生气。”钱守慌忙摆手,胡乱解释。
周陌听得已经烦了:“够了,钱守,我已经没有钱了,我什么都给你了,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他妈离我远点好吗?”
“不……不要,阿陌,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你就让我和你待在一起好吗?”
钱守抓住周陌的手,恳求他。
下一秒,却被周陌狠心甩开:“你要不要与我何干?我他妈和你已经分手了,你他妈不要来纠缠我行不行?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滚!”
周陌指着远处,神情冷漠地叫面前人滚,说完话后,又“啪”的一声将门猛力关上了。
钱守被冰冷的铁门隔绝在外,彻底伤了心,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他走在大街上,不知道往何处去,漫无目的地走,犹如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
天空下起雨来,雨有点大,不一会儿,地面变得湿漉漉。
没有雨伞的行人慌忙奔走,找地方躲雨,唯有钱守,在大雨中一个人慢慢前行。
“哎呀,我的杂志杂志,刚买的新的,我的老公啊男神啊!”一个女孩心痛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她刚买的一本新杂志落到了路旁的花圃中,沾满了泥土。
另一个女孩赶忙劝说她道:“快跑啊,别捡了,雨越下越大了,咱们赶紧找地方躲雨去。”
说这话时,这个女孩子拉着试图捡杂志的女孩跑远了。
此时的雨大风也大,风将花坛的杂志吹落到下方来,而钱守也倒霉地不知道被谁撞了下,跌倒在地。
他的脸着地,刚刚好碰到了杂志上的泥土,原本他可以迅速起身,可不知怎么的,他没有动。
就连脸上沾满了泥土,他也懒得费尽心力去抹了。
收拾干净给谁看呢?
已经没有人会在意了。
这一刻,他真的想在这大雨天里死在路边。
不过,他这种想死的念头在看到杂志的封面人物后,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杂志的封面人物介绍是两位成功人士——滕律和郁东临。
他看着他们俩打扮得体,面带微笑,周围都是介绍称赞他们的话语,一下子面色扭曲。
愤怒的五指将杂志抓的皱巴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样,他心中莫名地燃起了一把火。
“你们笑得好开心啊,而我,什么都没有了”,两只手将杂志愤怒地扯成两半,扔在地上,钱守头挨着地,喃喃自语,可怜的样子像个落魄的乞丐。
没过多久,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抬起头来时双眼通红,眼里尽是疯狂:“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不救我,凭什么你们就这么开心啊,我要你们付出代价,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哈哈,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说完这句话,他心里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利落起身后,抹掉脸上的泥土,带着一身的狼狈快速地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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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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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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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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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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