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他们都回学堂了,不过都不是情愿的,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话被赵家沟的大人们奉为圭臬。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
我也去学堂待了一天,觉得太无趣了,又偷偷跑了出来,我爹很不高兴,觉得我不给族长儿子面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告诉我爹,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我爹把我打了一顿,先把我屎打出来,再用我的屎打我,最后把我打到屎里去。我铁血硬汉,硬是没吭一声,因为差点昏死过去。
不过,在我的坚持下,我爹也放弃了将我送回学堂的想法。
以前的我啥样,现在还是啥样,秦老师就像是盛开过的昙花,虽然短暂,却留下了永恒的印记,那扇被打开的窗户,至死都不会被封上了,我每日都会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盼望着秦老师还会如上一次般,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单单是我,狗蛋,狗剩,小翠翠他们也都是如此。
每次看到小翠翠背着弟弟来村口张望着,我心里就一阵难受。
我总觉得。
赵家沟不该是这样的。
好像哪哪都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毕竟,赵家沟一切如旧,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
秦老师离开的第十五天,想他。
这两天我都没有去村口了。
我坐在门槛上,仰着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顺着屋檐串成了线落下,我在想,这是不是秦老师以前在课堂上说过的“瀑布”。
想来应该不算,毕竟这并没有让我觉得壮观,只是感到心烦意乱。
“这雨一直下,也不见个停,还真是少见啊……”我爹在身后嘀咕着。
“是啊。”我娘抱着我妹妹,同样是愁眉紧锁。
“算了,你带着他们在家,我去田里看看。”我爹叹了口气,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就要出门。
我娘喊了两嗓子,我爹充耳不闻,已经出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我爹愁眉紧锁。
“他爹,田里怎么样?”
“淹上来了,这雨要是还下,怕是要遭殃了!”我爹叹了口气道。
我娘同样乌云密布。
而此刻,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甚至我心里还有几分窃喜。
该!
让你们非得赶走秦老师。
现在来报应了吧?
接下来的两天,我爹经常冒着雨出去,和族长他们商议着什么,却始终没有眉目。
赵家沟所有人脸上都布满了乌云,和天一样。
夜晚。
我躺在被窝里,被子蒙着头,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听着实在是让人心烦。
我爹和我娘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说话声已经传了过来。
“明天再看看,如果这雨一直下的话,我们也得跑了!”
“跑?往哪跑啊?外面多危险啊……族长不是说,出去的路上会遇到野兽甚至是妖物吗?”我娘有些担心道。
“那也没办法!赵家沟马上都要被淹了,这都还好,要是再遇到老泥龙……”说着说着,我爹的声音就小了。
我娘的声音却突然抬高了两个嗓门。
“吓!可不能胡说啊,这要是来了泥龙,可真的送了命了……”
我听着有些发蒙。
泥龙?
这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难道是神话故事里的龙吗?
听到这,我都已经不困了,甚至想要出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龙。
要是看到的话,我高低得跪下来叫它一声老祖宗,毕竟之前李老先生还在的时候,就经常跟我们说,我们大夏国子民都是龙的传人……
想着想着,我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外面的雨还是在下,我爹赶紧又出了门,说是要去找族长。
等到回来的时候,我爹脸色还有些难看。
“孩他爹,族长怎么说?”我娘忙迎过来问道。
“族长说,先别着急。”我爹的语气听着似乎有些不满。
“族长说,咱们现在不能出去,因为出去也没用,这雨,就是那妖物的报复!他想要毁掉我们赵家沟!真的是该死!”我爹愤懑道。
我娘大惊失色,也慌了神,只是连声问道:“那可……那可如何是好啊!”
“谁知道呢?哎……真的是造了孽,我赵家沟民风淳朴,怎会招惹这样的恶妖……”
我坐在门槛上,听着我爹和我娘的谈话,总觉得有些不合理。
仰着头,看着晦暗的天空。
秦老师,还能够操控天气吗?那是不是还可以驱雷掣电呀?
哇,秦老师都这么厉害了,还要用下雨的方式淹死我们……
他这么……
闲吗?
好像,怎么想都会觉得不合理吧?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突然落到我的脚下。
我的头往前伸了伸,然后歪着头去看。
狗蛋和狗剩还有虎子三个憨货竟然冒着雨藏在山墙那边,冲着我招招手。xǐυmь.℃òm
我看着已经回了里屋的爹娘,犹豫一下,赶紧顺着屋檐身体贴着墙过去了。
“你们仨这是干啥呢?”我问道。
“狗娃子!快过来!”
我只得凑到他们跟前,看着这三人贼眉鼠眼的样子。
“你们不去学堂了?”我问道。
“去个鸟的学堂!一点意思都没有,真不是我吹,那位三郎叔,懂的还没我多呢!”虎子一脸不屑道。
三郎,就是族长的小儿子,大儿子叫大朗,二儿子叫二郎,三儿子就叫三郎了,反正听着挺别扭的,可见族长自己也没什么文化。
“走,咱们去找赵小妮!”狗剩说道。
我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找赵小妮做什么?”
“问清楚啊!”狗剩咬咬牙,道,“就算是说破天,我也不相信秦老师会是那种人!这是污蔑,这肯定是赵小妮的污蔑!”
“对!我就想问问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孩子的野.爹,到底是谁!老子非得弄死他!”虎子也杀气腾腾道。
我精神一震!
说实话,这几天,我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还真去赵小妮家里找过,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他爹娘就像是门神似的,所有人都被拒之门外。
我就算是想要找赵小妮当面对质,也没这个机会。
现在狗剩他们都来了,我当然不会犹豫。
“走,咱们一起去!”
冒着大雨,我们四个男娃娃健步如飞,要为秦老师讨个公道!
等来到赵小妮家门口,却发现他们家大门紧闭。
狗剩想要去敲门,却被狗蛋拦住。
“要不咱们先等等?这要是被赵小妮他爹看见了,肯定叫我爹来,到时候,我屁股又得开花了……”狗蛋小声说道。
“你怂了?”狗剩冷笑着说道。
“不是怂,秦老师以前就说过,这叫识时务,叫从心……”
“上一边拉去!你们都不敢,我敢!”
就在狗剩朝着门口走去的时候,我们却突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而这一声巨响,还在延续着。
我猛然转过脸,却看到了这一生都不敢忘记的一幕!
身后的山,像是突然坍塌般,混浊的泥水,从上面滚滚而下,似是要摧城拔寨,卷起了一片树木。
“泥……泥龙!”我大脑轰的一声,想起了爹娘之前说过的话。
此刻,也听见周围的哭喊声。
“泥龙!泥龙来啦!逃命啊!呜呜……”
赵小妮家的门也被拉开,赵小妮的父母站在门口,望着滚滚泥龙,脸色苍白,不见血色。
从他们的脸上,我看到了一种叫绝望的神情。
之前我还好奇,这泥龙是什么。
现在,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一切,我明白了。
原来泥龙……
是毁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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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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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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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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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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