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排的李思明面色如常,那身着旗袍的中年女人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吃惊。
“看来,有人不想让你走得太轻松。”
李思明没有说话,只是拉开车门下了车。
两道明亮的led车灯照在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身上,他的身形并不算魁梧,甚至可以说是弱不禁风,鬓发花白,年纪不算小了,腰间悬挂着一把扁长刀,刀柄上缠着一块黑布。
当这个男人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一只眼睛是灰蒙蒙的,另外一只眼球则是盯着面前的李思明,滴溜溜的转。
随着李思明的靠近,男人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寒芒闪烁。
当那男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听得出来声音有些沙哑,就像是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厮喊了三天三夜的一人饮酒醉。
“你说过,不回来的。”
李思明“嗯”了一声。
“但是,你违约了。”那一只独目绽放着凶光,而另一只眼睛依旧灰蒙蒙的。
“对不起,我错了,我这就走。”李思明背着手说道。
“你……”独目男人突然愣住了。
他觉得,李思明这应该是认怂,并且知错就改,已经被自己吓到了。
可不管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这才缓过神来。
“放屁!你事办完了,当然要走!当初你说不回来,现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当什么了?”男人咆哮道。
似是有着满腔的愤怒。
李思明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独目男人,用试探的语气说道:“当……个屁?”
独目男人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大战当前,过度愤怒的情绪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反而会影响自己拔刀,又不是街头混混斗勇,靠着怒气能够取得一些优势。
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愤怒只会起到副作用,当失去理智的时候,便是输掉了一半。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说完这话,男人脚下一点,身体便朝着李思明冲了过去。
动作及其迅捷,冲势犹如猛兽奔袭,在这过程中,他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银亮的光在车灯的照耀下分外炫目,可这刀刚刚拔到一半,李思明便一只手按在了对方的手腕上,连带着将出了一半的刀重新砸入刀鞘。
“今夜星辰好,不想打架。”李思明望着他那一只眼睛,轻声说道。ωωω.χΙυΜЬ.Cǒm
男人怒喝一声,眼睛里绽放着凶光。
“你说不打,就不打?”
他很不喜欢李思明这种语气,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明明自己是带着满腔愤怒来的,并且是铁了心想要将李思明留下,对方一句“不想打架”就显得自己像个弱智。
谁能忍?
于是他再度拔刀,刀刃摩擦着刀鞘发出金属滑动的锵鸣,
李思明眉头皱了皱,他两根手指夹住扁薄的刀刃,牵引着一缕气机。
“铛”的一声,刀刃又一次被送了回去。
旋即,他伸出手,握住独目男人的手腕,将其拉到自己跟前,手肘轻动,砸在对方胸口。
男人口中发出了一声闷哼,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脚下踉跄几步,却也抓准机会,单手扶刀,可等转脸的时候,李思明已经到了跟前,一脚落下,踩在刀柄上,这一次,不单单是即将出鞘被再度踢回去,连带着握着刀的虎口都传来撕裂感。
而借助踩住刀鞘的这一份力,李思明一只手背在身后,长衫鼓动,身体一跃而起,抬腿膝盖便顶在了独目男人的胸口,后者脸色一白,身体不住后退,脚下卷起了阵阵尘土。
他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迹,这一次,李思明站在远处没有动,而他也没有再去拔刀。
眼睁睁看着李思明回到车上,他默不作声,往旁边挪了挪脚步,红色的尾灯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黑暗中,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自由不敢沉寂的虫子会发出夏日的嘶鸣。
他的手轻微颤抖着,又缓缓放在了刀柄上,低着头看了一眼,嘴角咧开,露出了苦涩的笑。
车上。
李思明抖了抖身上的长衫,面色如常。
对于先前所发生的那一场战斗,就当做没发生过般。
旗袍女子轻笑:“都说戚长光此人刀法精湛,刀法可排进大夏国前三甲,可在你的面前,却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由此可见,此人名过其实。”
李思明却轻轻摇头,并不认可这样的说法。
“戚长光在养刀。”
“养刀?”
“养了二十年的刀,若是那一刀出了,我便不是对手,整个大夏国武者芸芸,能够接住那一刀的,也是极少,就算真的接住了,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旗袍女子莞尔:“那你还敢下车?不怕?”
“不怕。”李思明目光深邃,“他养了二十年的刀,不会劈向人族,否则就太可惜了。”
旗袍女子收起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可敬的。”
“嗯。”李思明应了一声,别过脸,不再说话。
……
这几日的星城,依旧是一片平静,因为阵法的作用,以至于那夜昨晚发生在别墅区里的事情鲜少有人知道。
而方宇的父母,或为最大受害者,只是出差一个晚上,回来家都没了,连唯一的儿子也半死不活的状态,甚至他们连去探望的权限都没有。
除了被某个狠厉的女人将基地砸成稀巴烂的除魔署以外,好像就没有什么水花了。
值得一提的是,除魔署的那位队长,身为一个b级高手,这几日却整夜整夜不敢睡觉,只要陷入昏睡,就是每隔半个小时醒一次,当醒来的时候也必定是大汗淋漓。
造梦师的可怕,就体现在这里,令人防不胜防,只要闭上眼睡觉,就会陷入造梦师编织成的梦境,什么样的光怪陆离都有可能发生。比如梦见自己在大街上光着身子被一群壮汉追着跑。
而睡醒之后菊花传来的阵阵疼痛才是最恐怖的。
为此,这位除魔署的队长已经不下十次向上面反应,只求有人能够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好好管一管唐可箐那个疯女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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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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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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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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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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