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飓风平息。
萧秋雨落在了校场中心之位。
稍稍缓和了心神,喃喃自语道:“对我就这么反感吗?为了不与我同死共穴,竟然迸发出这么大的求生欲,我很伤自尊啊。”
而此刻的云荒已经身形消弭,身上披裹着重重冰晶,屹立高台之上的是一只十丈的冰晶巨龙,冰龙一声咆哮,张开冰华巨翼,长过千尺,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广袤,双爪指如弯刀,足似冰柱,足底衍生的寒气凝聚成冰与高台化为一体,顷刻将其冰封其中,冰华巨身之中隐隐血红灵力流动如丝,仿佛血液在体内流动。
眼前云荒的法身化像让萧秋雨心神惊诧。
“王玺之中封存的灵力不是凡身可以承受的,所以他将愿力具象化为冰像用以承载掌控灵流的奔涌,冰晶的化像是以愿力凝聚的,就如你双极的冰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叶尘远已经来到萧秋雨身后。
萧秋雨看了一眼叶尘远:“你知道的有点多啊。”
叶尘远笑道:“你的威胁不比云荒小多少,我虽信任你,但不代表你同样信任我,你对我的芥蒂之心从未消除过。”
萧秋雨:“事实证明,我警戒你是对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叶尘远:“不多,一点点,不如再向我多展示一点吧,我知道你的神泣剑诀还有后招。”
萧秋雨:“神泣剑诀并非是剑式而是剑心。神泣剑式是我得道之后可以将虚幻的‘业’化为真世的‘实’所创的禁忌之力,将‘业’带来的‘力’化为有形之物,而双极则相反,是我将真世的‘实’化为无形‘业’所创造的,其外显的‘形’并非是‘真形’而是‘业之形’,就像眼前云荒化形的法身一样,神泣剑诀共有三式,一式曰‘神泣’其能为‘皆尽’,创缔业心冥渊的入口,将生灵与物质封存其中,虚空无尽,二式曰‘佛啼’其象为‘往生’,将业心灌注剑中,七情六欲皆可利用,一切与己心念相对的生灵与力量皆可被灌注剑中的业心所扼杀,故而一剑之下,了无生机,剑下的一切生灵都将步入往生……而第三式名曰‘道灭’,其果是为‘轮回’,眼中一切,剑力所及,心中业念所在,无论任何情欲所牵,但凡心念不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萧秋雨缓缓叹息一声。
叶尘远:“神泣,佛啼,每一式对你自己的消耗都极大,而轮回顾名思义,心念所在尽皆步入轮回……也就是说,已心也不能超过心念所在的轮回之力,那么这一式之后,你自己也将步入寂灭往生的轮回之中。”
萧秋雨:“如果我真的要使用这一招,那么我一定会确保带你一起走。”wWW.ΧìǔΜЬ.CǒΜ
叶尘远:“为什么?”
萧秋雨:“因为我舍不得你。”
叶尘远:“我谢谢你的好意,我们还是一起活着享受生活吧。”
萧秋雨:“最好如此,不然你一人活着享受生活,我很妒忌你的,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又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尤其是别人踩着我的牺牲而过得更好。”
叶尘远:“那你真不适合作为个打工人。”
萧秋雨:“想免我的职也行,记得结清工资,和一年份薪俸的赔偿款……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信任和培养。”
叶尘远:“别扯了,他要来了,我去找武神州,你自己小心。”
云荒足下高台的寒气四下弥漫,冰封不一会儿便延伸到了萧秋雨的足下。
高台之下,未及闪躲开的人已被冰封其中,无分敌我。
萧秋雨刚要有所动作,云荒龙像巨翼一挥,一道裹挟着寒气的磅礴气流便卷向萧秋雨,一瞬便将他冰封其中。
云荒龙像一声嘶吼,一道雷炎凝聚在他的口中,雷炎逐渐压缩成型,化为一道雷炎之枪,枪身烈焰滚滚,但其气息却森寒无比——
一声长啸,雷炎之枪疾射而出,就在洞穿封锁萧秋雨的冰晶的同一时刻,冰中惊爆烈焰将碎冰蒸发升华,雷炎之枪亦在眨眼间便吞噬其中。
萧秋雨身披‘赤炎业衣’与云荒对视,目力丝毫不落下风。
为了抗衡云荒的目力,萧秋雨也毫无保留的运转灵力,提升目力,手中的龙渊也随着灵力的提升变得更加赤灼十分,炙热无比。
此刻无分敌我,众人都已止手,站到萧秋雨的身后。
萧秋雨转身看了一眼。
叶尘远正在救治武神州,宇文玄也站在一旁。
叶尘远对他说了一句:“看你的了。”
宇文玄:“他?他能行吗?”
武神州:“他要是不行的话,你猜你有没有命出去。”
“你行你上啊。”叶尘远挖苦道。
云荒龙像又是一声咆哮,百尺冰翼接连挥动数次,卷起道道狂风奔袭萧秋雨,萧秋雨挥动炽灼的龙渊将来袭的寒气接连打散。
可每次交击,萧秋雨身上的赤炎业衣都似被熄弱一分。
寒气散却之后,萧秋雨身上的赤炎业衣又再度转瞬恢复,旺盛如初。
萧秋雨就这样边打断云荒挥来的寒气,便徒步缓缓前行。
不过百步之后,萧秋雨再一次打散寒流之后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神情就在一怔间,陡然凭空隐隐出现一道若有似无的铁链绑缚在自己的脚踝上,萧秋雨顺着隐隐浮现的铁链望去,另一端,竟然拿在云荒龙像的手中,
望着龙像,云荒隐约看见,原来龙像,也是会笑的。
冰霜巨龙的如刃五指一抽,萧秋雨仿佛一片随飓风飞舞的落叶一般,完全失去控制自己的力量,眨眼间便飞到了云荒龙像的眼前。
冰刃五指传胸而过,萧秋雨就这样倒着身形面向众人口中呕出鲜血,流满自己的面目,几近身死道消。
龙像缓缓开口道,“你可将业力化为冰与火,我自然也可以将业力化作有形之物,心之所存,不滞于物,在才是业心化形的真正意义,你……”
一语未尽,龙像止住声音。
一道利刃穿透冰像,自他身后斜斜向上穿过前心。
“业心化形,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你刚刚洞穿的那副身躯是我的恐惧与自大化形而成的法相,你感受到了我的恐惧与自大,所以你才会掉以轻心……”
冰霜龙像转过头看向萧秋雨。
萧秋雨继续说道:“其实你本就自大,我可能……”
冰霜龙像的龙尾贯穿了说话的萧秋雨。
“剑意化形——”云荒喃喃自语道。
龙像迅捷的转过身,将另一只冰像巨爪刺出,可冰身法相的龙爪竟破碎万千,赤灼的龙渊在断臂之根直入冰霜龙像的心房。
而碎裂的业力冰片将萧秋雨的身躯皮肤也是划开数不清的伤痕。
两人相峙。
一刻之后,冰像法身,随着龙渊刺入的裂痕逐渐开绽,几近碎裂。
就在冰像将碎之时,云荒的声音自冰像法身之中传来——
“萧秋雨,还没完呢……”
“我知道……”萧秋雨冷静的说道。
话音刚落。
萧秋雨龙渊赤灼之色消退,剑身转而化作虚无之色,空寂如渊。
神泣,皆尽——
神泣剑身陡然迸发无可估量的吸力,将冰像法身吸纳其中。
眼见法身消弭,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忽然,如渊剑身中飞驰出一道锁链,末端链钩嵌入校场中心的叶尘远身躯之中。
叶尘远身躯被拖动,五指勾地,而云荒的真身也自剑身中露出,脱离……但仍旧无法摆脱如黑洞般的剑渊吸力……
萧秋雨将神泣剑渊凝聚在剑身而不释出,对他本身的消耗就已极大,原本是为了在近距离将云荒吸纳其中,虽然力弱,但却让其无法有时间逃离,而为了避免自己也被吸入其中,才以这个办法,凝而不出,聚而不发。
眼前这个场面,萧秋雨自己也是自知无法持久——
而在转眼之间,云荒有淬炼出数百条念力锁链,将在场之人锁缚在手。
萧秋雨力难持久,只好收敛剑式,体力虚脱的跪在台上。
而云荒则是趁机扯动链锁飞身到众人身前。
云荒刚刚死里逃生,在劫后余生的恐慌中亢奋的狂笑:“……哈哈哈哈……萧秋雨……只要你在坚持一下,我便会与他们一同步入那个像无底深渊一样的世界……怎么……你善心大发了……你怕殃及无辜还是怎么啊……啊?哈哈哈哈哈……”
云荒狂笑剑,扯动手中时隐时现的百道锁链汇总的锁链,众人只觉得心神游离,耳目不明……
萧秋雨有气无力的跪在高台上看着狂笑的云荒。
看着几近虚脱的萧秋雨,云荒更是洋洋得意,手中不灭静寂再度流露出如刚刚那般如血的灵力乱流涌入其身躯。
他再度开始吸纳王玺之力,而这次则是更加娴熟,吸纳灵力之多,更是在之前的数倍不止。
就在此时萧秋雨抿住了自己的嘴角,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云荒看着萧秋雨,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就在他正要发问之际,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然转回身——
剑影残留,剑身毫无光华。
剑,是武神州的黑剑。
可此刻,持剑的人,却不是武神州。
是叶尘远。
叶尘远已经提起武神州的黑剑,一剑斩断了他拉扯着业念之锁的左手。
云荒看着脱离自己手腕的左手在空中犹在紧握业念之锁的左手,锁链在手中隐约复现,忽而消逝一空——
就在叶尘远想要挥动第二剑斩向他握有不灭静寂的右手时,云荒已经反应过来,挥剑抵挡,两股剑力交锋在一起,叶尘远竟不落下风,只是身躯在这交锋的剑力中竟然被撕破千百道裂痕。
他身后幸存的众人观此,瞬时众人一心,将灵力一一传导向前,灌注如叶尘远的身躯之中。
云荒却只在转眼间便将灵力提升数倍,竟然还似将众人压制。
叶尘远眉头微皱。
云荒:“看到了吗?王玺的意志已经认可了我……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就连你父亲遗留的意志,都认可了我的信念与所作所为……”
叶尘远已经溢出汗水。
云荒笑道:“你虽是神祖后裔,但却终究是凡身,无法承载神祖血脉的灵力……你可以将你的灵力再释放百倍,可是你的血肉之身却无法承载,如果你拥有和你父亲……不……哪怕是慕容龙辰一样的躯体,世上也就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毁灭你的躯体……。”
叶尘远听此只是忽然一笑,但也不答话。
“你也不能……”
话音就在云荒耳边响起。
声音是萧秋雨的声音。
萧秋雨的声音竟然就在云荒的耳边响起。
萧秋雨的龙渊已经在云荒的身后刺穿了他的躯体。
云荒惊诧道:“你……”
萧秋雨笑道:“我刚刚只是歇歇,并不是不行……我假装不行,是为了让你掉以轻心,恢复一下体力之后,就又行了。”
云荒体内吸纳的王玺之力在流逝,如泉涌般吸入龙渊剑身之中,云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撕裂般疼痛。
云荒发出刺耳的惨叫。
声压摄人。
传功汇入叶尘远的众人之中已有几人耳目流血。
忽然,云荒体内的王玺灵力倍增,仿佛将要冲破他的躯体。
他的肉体随着王玺之力的倍增而转瞬膨胀数倍。
叶尘远仿佛意识到什么。
“退——”叶尘远急促地大喝了一声。
众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一流人物,即便叶尘远不喝这一声,也已察觉到了不祥之处。众人转瞬便做鸟兽散,惊退四周。
云荒的身躯成倍数不断扩展,不一时便撑破衣物延伸百丈,庞大的身躯沉重无比,甚至压陷了校场的地面数丈之深。
云荒血肉之躯,终似到达界限,一时间血肉炸裂遍布校场。
鲜血碎肉沾染每人的身躯。
而身躯破碎的中心,云荒已然重获新生。
此刻的云荒,面无表情,无悲无喜,无燥无怒,似全无一点凡人的情感。
他身着灵力实质化编制而成的紫色衣袍,左右两袖纹路分别为“三垣”、“四象”,衣袍后心则是两仪居中,八卦分列四周,左襟为二十八宿,星辰点点,紫光莹莹,右襟为十二地支,罗列有序,玄机隐隐,额头中心乍然破裂出一道竖痕,鲜血自血痕中流出,流过鼻梁嘴唇落地之时,地面瞬间生出金花一朵。
而额头裂痕之中竟生出一只血色的紫瞳红眼。
他的右手仍旧紧握不灭静寂,而奇异的是,不灭静寂的剑柄竟似与他的右手血肉融合在一起,不灭静寂灵透清明,剑身之中的根根血丝似在流动灵力汇入云荒体内。
而他的左手则是手托一面麒麟金旗,霞光隐隐,彩而不耀,隐而不晦。
观此,眼前的一切早已超脱众人的认知。
甚至就连叶尘远也是惊诧流露于面目,他竟然不禁喃喃失声道:“父亲——”
萧秋雨此刻与叶尘远相距最近,不过三五丈,他很清楚的听到叶尘远口中的喃喃自语,也很清晰的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
萧秋雨:“喂……你……没事吧……”
叶尘远这才回过神来,但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
萧秋雨:“这是怎么回事?”
叶尘远:“他现在已经与王玺的意志达成了一致。”
萧秋雨:“王玺的意志?能说得简单点吗?”
武神州:“就是说,他现在是第二个轩辕神祖了是吗?”
叶尘远:“就是这个意思。”
萧秋雨闭目而感。
他的额头溢出了汗珠,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眼神中充斥着恐惧与无力感。
叶尘远:“感受到他了吗?”
萧秋雨摇摇头,“完全没有……他明明就站在那里,但我却感觉他像是一座山,一片海,甚至是一道无底的深渊。”萧秋雨闭目凝神,用心眼感受此刻的云荒。
叶尘远:“现在你知道他是多么的不可估量了吗?”
萧秋雨没有回答,只是随即挥出一道神泣剑渊,如残月般的剑渊横亘结界之中,剑渊吸引力如深海暗潮,力量雄浑,业念之冰凝结而成的结界与结界之内残破尸首皆被吸纳其中,幸存的众人互相依托,抓握岩板地面以抗衡这磅礴的吸力,叶尘远与武神州也是抓握住萧秋雨的双肩,就连萧秋雨自己也是将龙渊插入地下才勉强抗衡神泣剑渊一时……
世间一切沾染业障因果之物皆会被吸纳神泣的业念剑渊其中,无可抗衡……
可奇异的是,额生紫瞳的云荒,此刻却仿佛身处微风中的岿然泰山,纹丝不动,静若山岳。
剑渊消散,引力消失。
萧秋雨的额头汗如雨滴。
萧秋雨:“怎么会这样?轩辕神祖以世人愿力成圣,愿即念,念即业,无论愿力多么纯洁,也是业障生衍之物,云荒吸纳神祖愿力大能而化圣那么他必然也是遍布愿力业念之灵,怎么可能会全然不被神泣的业念剑渊所制呢?”
叶尘远:“业有善恶,念力强弱也因人心而有异,神祖愿力因集结世人之愿而成,而你的心念再强,终究还是一人一心之念,仿佛是山中灵兽的灵机与这座山的灵脉对比一样,你再怎样强大有力也不可能吞噬整座山的,云荒现在的力量已与神祖身处同位正在逐渐趋于完满,所以神泣剑渊之力对他而言就仿佛是蚍蜉撼树一样无力。”
萧秋雨:“那我要怎样才能打败他?”
叶尘远:“天知道……你也知道……”叶尘远看着萧秋雨道。
萧秋雨看向云荒,此刻的他赤足凌空,缓缓凭虚前行,眼中全无杀意,可恐惧感却已充斥在萧秋雨等人的眼中。
萧秋雨握紧龙渊不由自主的吞咽着口水。
云荒凭空前行,雄浑的力量,所行之处,即便他双足凌空,也会留下一道紧实凹陷的道路。
萧秋雨灵力凝结,双极催动,赤炎业衣陡然燃遍全身,炙灼龙渊挥舞无定,一时间校场之中萧秋雨身影飘忽无定,千百不清,无穷无尽的赤炎剑浪挥舞而至,而云荒手中的黄麟旗无风自动,旗面金纹麒麟光彩熠熠,瑰丽而不耀眼。
萧秋雨判定,业炎即便不足以击溃云荒,也足以对他造成一定的损耗,他希望以聚沙成塔的方式,对此刻已经化为神祖的云荒造成伤害一二便足矣。
可黄麟旗自生结界,业炎剑浪在触及结界的那一刻便霎时融入其中将业力吞噬。
千百道足以开山断流的剑力打在结界之上都仿佛如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全无波澜。
萧秋雨复立于原地,眼见云荒依旧身躯凭空前行,不徐不疾,稳而有序,而他的神态却是依旧全无情绪,不由自主的在惊惧之下生出拼死一搏的怒意,萧秋雨咬紧牙关,打算硬上……
可一只骨感而有力的手忽然按在他的肩膀上。
叶尘远忽然将手按在萧秋雨的肩膀上。
萧秋雨看着叶尘远,他面目的血气恢复了不少。
叶尘远:“他左手之物名为黄麟旗,是神祖所创的星辰之力的契约之物,他可以借此掌控神祖所创缔的星辰之力?那即是众生的愿力契约象征,也是众生最纯粹的力量衍生。”
萧秋雨:“什么意思?”
叶尘远:“意思是你退后,我来。”
萧秋雨不可置信:“你?”
叶尘远没有回答萧秋雨,而是看向了徐徐而来的云荒。
云荒与他们相距千尺之遥,但仿似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竟然停滞住了身形。眉下双目缓缓闭合,只留额间紫瞳的视线越过萧秋雨,直逼视着叶尘远。
萧秋雨还未从疑惑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忽然感觉足下的大地正在颤动。
砂石瓦砾震动不休,轰轰低鸣绵延逾越千里。
大半个聚窟洲都笼罩在地鸣之下。
萧秋雨忽然感到手中的龙渊剑鸣不断。
聚窟洲虽然山险水恶,灵机颓丧,但忽然天生异变,大地绽射出万道殷红灵光,灵光盈透若玉,势若烟云,如川流归海般缓缓汇入叶尘远的身上。
叶尘远体泛金光,手做剑诀,校场之中数以万计的刀剑枪戟都如电光疾行,百川归流徐徐列阵于此,不仅仅是校场,大半个聚窟洲的刀兵利器都汇集于此,列阵当空,遮天蔽日的刀山剑海,枪林箭雨遮蔽了本就阴霾遮日的明空……
唯一没有列阵当空的兵刃,只有萧秋雨手中的龙渊,可是萧秋雨手中的龙渊依旧是剑鸣不止,跃跃欲动。
萧秋雨并未强行平抑龙渊的剑鸣,而是放开了手中的龙渊任其飞跃当空列阵其中。
看着叶尘远的神情,萧秋雨似想问什么,但是却没有敢打扰他。
亿兆无计的利器腾空自起,剑势内敛,剑锋随叶尘远手中剑诀轮转漂浮,仿似一道滔滔剑河,绵延百里之远。
叶尘远深吸吐气,忽然面露一丝痛楚之色。
横贯长空的利器近半数纷纷落地,金器交鸣之声延绵不绝。
叶尘远神情一振,聚敛仅剩的灵力驱用,无尽利器如黄河决堤般奔涌向云荒刺去。
利刃破风。
这滔滔剑河所产生的声障刺耳无比,众人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云荒却对此全无反应,他的身周自生九尺气墙结界,将自己的周身笼罩其中,仿佛将自己隔离在另一个世界,结界之中无一丝声响,万千箭矢打在结界之上,全无声压传入。
利刃碎裂如雪片般落地,不过顷刻便堆积如山。
而百里剑河仍旧如海川归流般不绝一缕,洞穿剑山废墟涌向云荒。
九尺气墙被不断削减,但是越接近云荒,气墙便越是坚硬一分,及至云荒眼前半尺处,那仅剩的半尺气墙已经坚不可摧。
剑刃触及气墙之际便碎为齑粉,残片不存。
百里剑河已将耗尽,而此刻叶尘远驱使的剑力也已势弱不少……
剑河终尽,碎裂的剑刃堆积如山,遍布整个校场。
就在云荒想要前行之际,忽然一道剑光疾驰而至,剑力如雷霆万钧,洞穿气墙直刺云荒眉心。
剑是武神州的黑剑。
剑力之强,让云荒随着结界被强大的剑力顶退了十余丈。
叶尘远手掐剑诀,指尖微动,驱动灵力,
黑剑剑刃再进一分。
已将要刺入云荒的额间紫瞳。
云荒额间紫瞳直视剑锋,黑剑忽如朽木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顷刻破败腐朽。
黑剑溶解,铁水落地,叶尘远等人再度出现在云荒紫瞳的视野当中。
云荒的目光逼视而来。
忽然天降一道银光,灿若星河。
不是星光,是剑光。
龙渊飞驰而至。
云荒不动不闪,手中黄麟旗一挥,乍起龙吟虎啸,龙虎二象随着吟啸之声幻化成型,挡在云荒与剑锋之中,而龙渊剑式锐不可挡,贯穿了这刚刚幻化成型未稳的龙虎二象,飞驰至云荒咽喉之间。
而这次奇异的是,龙渊竟然刺破了他咽喉的皮肤。
忽然,云荒绽射出如云雾海浪般的灵力,宛如一个滞空的十丈水球。
原本势如疾光的龙渊,此刻身处水雾结界之中,剑速竟似缓慢了万倍,云荒在此时机挥动已与手臂融为一体的不灭静寂扫飞了龙渊。
结界消弭,流散如烟。
此时云荒忽然开口。
“萧秋雨,你在将龙渊放手之前,将神泣剑诀的断业之力灌注其中了吗?难怪可以洞穿我的结界,好办法。”
云荒语调不紧不慢,但却字字声如洪钟,字字句句,整个校场都清晰可闻。
云荒继续凭空而行,可不过几丈远,他忽然身形停住。
云荒扬起了自己的右手查看,他的右手手腕竟然不知在何时竟绑缚住了一道时隐时现的锁链,锁链不仅仅是捆缚住手腕,而且还缠绕着不灭静寂的剑刃。
锁链竟然没被刃身割断。
“萧秋雨,你学的很快啊?”云荒看着锁链说道。
云荒话音未落,忽然又感觉到全身不止一处被绑缚制约。
他的另一只手手腕也已被绑缚,而拉扯着业念锁链的人是武神州。
萧秋雨与武神州两人同时扯动手中锁链,云荒身躯被凭空自生的业念锁链重重捆缚。
就在云荒分神的一刹那,叶尘远手起剑诀,纵地飞驰,直刺云荒的额间紫瞳,紫瞳泛起紫气,将叶尘远的身躯滞留空中。
叶尘远身形受制,无法再动分毫。
可是……叶尘远的并拢剑诀的食指之中流出一滴血滴,早在他刺指前来之前他就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流出的血滴,随着惯性飞出,不受紫气制约,溅入了云荒的额间紫瞳之中。
血滴入眼,紫瞳眼周泛起血丝。
云荒竟似感受到了痛觉,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而额间紫瞳缓缓闭合,天地苍穹似乎也对此有所感应,竟然发出延绵不绝的天破之音。
云荒剧痛之下,奋力挣扎,竟然扯破了萧秋雨凝聚而出的业念锁链。
萧秋雨与武神州双双跌倒。
制约叶尘远的力量也随即消散,他也随即跌落地下。
云荒额间紫瞳彻底闭合,天破之音也终于沉寂,而他原本一直滞空的双足也随之落地,可是,他手中的黄麟旗依旧没有消失。
而与血肉融为一体的不灭静寂也依旧未曾分离。
云荒剧痛之下,扔掉了手中的黄麟旗捂住了额头,但闭合的紫瞳依旧流出鲜红的血液。
观此,叶尘远跃步退身,双手凝练出两颗赤红灵玉,分别掷向萧秋雨与武神州。
两人接下灵玉,双手合十,将灵玉在掌间拍碎。
灵玉碎片落地,三道阵法自三人脚下生出扩展,及至三阵交汇,将云荒笼罩在三阵交合之处。
一时间,红光漫天,一道天压巨力自天而降,将云荒压倒在地,巨压消散,云荒刚刚想要起身,又是一道倍增的天压之力自天降下,再一次将云荒压倒,左手的黄麟旗亦脱手跌落,压力消散之际,叶尘远看准时机,伸手吸过黄麟旗,看着手中的黄麟旗,若有所思道:“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被封存在了王玺的虚冥灵界里了,父亲,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得到他吗……还是特意为我留在那里的呢?还是为了留给别人?”
天压巨力一道接着一道,重重叠叠,就仿佛海潮巨浪一般,无穷无尽,且力道越来越盛。
此刻云荒所在的阵心已被天压夯实,压出一道十丈深坑。
但尽管是在如此巨力之下,云荒除了行动一时受制但依旧毫发无伤。
又是一道天压降下,此刻,云荒竟然硬抗这星陨般的巨力强行缓缓站起,手中不灭静寂忽然刺入地下,血色脉络延伸大地四周,校场地裂破碎,轰鸣断裂。
阵法被破,天压消失。
云荒终于不再受制。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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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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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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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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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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