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落红还唏嘘摇摇头,很可惜的样子。
无宁狐疑,觉得落红故意把话说得重,影响腹中孩子是必然,可丧命,夜行人从不会以人命为代价去除鬼,这是最起码的。
单单只是把鬼魂驱逐人体,落红这么厉害的夜行人肯定不在话下。
“不行不行不行!……这是我们王家好不容易单传香火,孩子不能有事……孩子要保住啊!”
王家人又跪了下来,这是有多看重这个香火啊,这种情况应该先问问大人吧。
落红不想理他们。
“公主……”
阿葶嘴角流着血,原本苍白无色的唇被染得艳丽,声音如薄缕羽毛,轻轻飘进众人耳朵。
众人听到也皆是一愣,不知道她在叫谁,都跟着她的目光看向落红。
“都看我干嘛?”落红走到床边坐下,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中拽着阿葶身上的绳索把人拉过来,“我可动手了啊,到时候一尸两命可不怪我。”
“这可不行啊!孩子不能有事!我的孩子!”王大要冲过去,被无宁拦下。
“口口声声都是孩子,那你娘子的命就能不要了?”落红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起初倒是求的救他娘子,但从来的路上到现在念叨的就一直是孩子。
孩子孩子,孩他娘都被这样了,他们还只想孩子?
“自然……自然都要……”王大心虚。
阿葶没有能借力的地方,对落红的接触不挣扎,歪身靠在她身上,落红为她解下身上的绳索,让大家都心口一紧。
“红红你要小心……”妾婴急道。
“落红先生……这……”
落红眼都未抬,“他若是想,一个什么术法都没有的破绳子能奈他何?”
绳子一圈一圈缠得密集且紧,将之捆绑的人丝毫不见怜悯这具羸弱的身体,手脚冰凉青紫。
而袖子下无意露出的一节手臂上布满淤青,跟绳子勒出来的痕迹不太一样。
落红蹙眉,没有耐心再解开余下的绳子,红光围绕阿葶身体闪过,束缚在她身上的绳子节节断裂,从床上滑落掉到地上变作灰烬。
“你们出去。”落红悄悄撩开阿葶更多的衣袖,入眼皆是一样……
“落红……”无宁有疑,不解。
王家三人也不解,想说什么,被落红怒瞪过来,三人瑟缩,不敢有异,毕竟落红刚才只是解绳索的一点点招术已经震惊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三个人都退了出去,无宁正犹豫间也迎来落红一记冷冽的眼神,“还想说什么?”
无宁噎语,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明显是自己碍事了,他也自知落红的本事比他高超的多,况且今日本就是跟着她来的,不能耽搁她,于是默默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妾婴喜盈盈凑过来,还没说话就被落红一顿骂,“你没听见吗?我让你们出去。”
“啊?还有我啊?”妾婴愣愣指向自己,委屈撇嘴扮可怜。
“滚滚滚……”落红这回没吃他这一套,挥挥手,不耐烦催促。
妾婴刚才也看到阿葶手臂上的伤痕,知道落红现在心有疑虑,不想烦她,撇撇嘴巴飘了出去。
出门看到无宁守在门口,没好气看他一眼,到另一边等着。
“还不出来?”落红拨开阿葶散乱的头发,郑重盯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阿葶也看着落红,惶惶落下一滴泪来,启唇无言,然后闭上眼睛,晕倒在落红的怀里。
落红感觉到阿葶的身体越来越软,随着在她身上围绕着的青灰色鬼气,一只鬼魂从她身体里慢慢退了出来。
这次,落红完全看清了他。
除了眼底有些乌青,皮肤有些惨白,这只男鬼长得还算干净秀气。
明清目秀的脸庞,多愁善感的明眸,妥妥一位清俊公子的面相。
落红渐渐起了一点恻隐之心。
男鬼看了阿葶一眼,对落红深深鞠了个躬,然后很自觉的出了房间。
落红让所有人都出去,也包括这只男鬼,因为她要脱掉阿葶的衣服查看她的身体。
把阿葶放回床上躺着,落红毫不犹豫解开阿葶的衣衫,未褪尽,便已拧紧了眉头。
心中压抑,幽幽之愤。
为什么她身上会有鞭伤,新旧不一,有几处深的仿佛已长年累月,纵横交错,再加上密密麻麻的青紫淤青,白嫩的皮肤已经没有几块儿算好的。
不是鬼弄出来的。
或者说,阿葶身上的伤没有任何一点是那只鬼弄出来的。
这更不可能是她自己自虐搞的,那只有……
“好好的一位姑娘……”
落红人间行这百年,不少跟各形各色的人打交道,诚恳老实的也有,狼心狗肺的也有,早已习以为常,她一般只管鬼的善恶好坏,此刻看到阿葶的悲惨还是控制不住的惋惜和心疼。
落红为阿葶穿好衣服,施法招来了黑白无常,黑白无常各有名讳,分别为黑姬、白姬,是外界人并不知道的。wWW.ΧìǔΜЬ.CǒΜ
“与我细说她以前的命格。”
头戴高帽的黑姬白姬面面相觑,很是为难,道:“阎王不让我们帮助公主……”
落红冷笑一声,抓起他们的长舌头挥拳便打,换来两鬼惨叫不止,最后还是臣服于自家公主的拳威之下。
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落红很是搞不通这俩货怎么每次还是这么死脑筋,非要挨她一顿打才肯上道。
黑姬白姬不情不愿的查了阿葶的命簿,一言一语与落红读出。
阿葶原本不叫阿葶,全名是叫慕思葶,是位富家小姐,父亲曾在京城官位当值,是位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
只是,之后家道中落,父母亡去,阿葶无人收留,后来流落路上,被人贩子掳走,兜兜转转卖到了如今的王家做儿妻。
至于来王家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无需多说,阿葶身上的伤痕说明了一切。
阿葶是个性子乖的,起初根本没敢存逃跑的心思,战战兢兢留在这里,认真学做活计,勤快愿干,把自己一双玉手磨得粗糙。
可没换来夫家宽待,认为阿葶是买来的媳妇,对其非打即骂,头年未怀上孩子,更是变本加厉,更别想这五年都未怀上身孕的下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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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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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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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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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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