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铃铛声又近了些,我看不到那个东西,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它已经到了床边,离我们藏身的衣柜,也就半步的距离。
我似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僵硬的歪过头,看到李静的五官都扭到了一起,她现在的样子,可没有学院第一美女的风采了,我胡乱的想着,以分散注意力,好让自己能够放松下来,因为过于紧张,我已经感觉到面部肌肉传来的酸痛,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m.χIùmЬ.CǒM
“叮铃铃铃”,我和李静对视一眼,缓缓转过头。
悬挂的衣服中间,一张五官扭在一起的小丑脸,正摆出一副“我好怕怕”的表情看着我们,满是血迹的白手套,拽着几件衣服挡在身前,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比我们还害怕一样,可我分明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嘲笑。
我拉着尖叫的李静,冲出衣柜,跑出卧室,身后“嘎嘎”的笑声,证明了我刚才并没看错,慌张的我们,时不时就会撞到桌椅,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跑到大门前,却无论怎样都无法打开通往生的道路,嘲笑声伴随着铃铛声越来越近,李静急的哭起来,“你快点啊!快点啊!它要来了!”
我抹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水,心里咒骂,打不开大门,只好拉着李静又躲进了卫生间,将门反锁后,我和李静退到了墙边,它就趴在卫生间的门上,透过磨砂玻璃,我可以看到它些许模糊的脸,两边都咧到了下颚的唇角和它的嘴一起被麻线松散的缝了起来,贴在玻璃上左右滑动,看起来竟有些好笑。
砰!
忽然间它的脸正对着我们贴在了玻璃上,青绿色的眼睛中间,有着竖起的瞳孔,像猫一样,红鼻头被玻璃压扁,渗出了缕缕鲜血,在玻璃上向下爬行,小丑帽上的三个铃铛,随着它一次次撞击,清脆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怒气。
李静已经吓瘫,坐在地上抱着双膝不停哭泣,我没有心思去嘲笑她的胆怯,如果不是死死的抵着身后的墙壁,我也会和她一样,终于,不堪一击的大门被它撞出了一个人形窟窿,它驼着背,脸上带着笑意,左右蹦跳着逼近,它一伸手,一颗人头就出现在右手上,它夸张的拍拍胸脯,鼓起一大口气,肚子也随之变大,它把那颗人头放在嘴边,“呼”~“砰!”人头诡异的越变越大,然后不堪重负的爆开。
我和李静沐浴在鲜血、肉渣和脑浆混合的“雨水”中,它哈哈哈大笑,左手再一挥,一把布满铁锈和血渍的镰刀,那大概就是我的终点了吧,我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带着哭腔缓缓滑落在地,镰刀将浴室的墙面划开,我闭上了眼睛…
“然后呢?”
“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我看着赵志明医生在他的工作日志上,唰唰的写下了对我的诊断,我来这家精神病院已经三年了,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对我的精神状况做出评估,我知道如果我换一种说法,可能早就可以离开,只是我不愿意,不愿意说谎,也不愿意离开,软垫单间是我这三年来觉得最安心的地方,因为那里隔音。
赵医生让护士带我离开,顺便吃下今天份的药,呵,又多了几片,无所谓了,昏昏沉沉的比清醒时要好过很多,按照惯例,吃完药我会被带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没有活动时间,因为我有暴力倾向,曾经捅伤过几个病友,我并不感到抱歉,谁让他们非要玩破铃铛。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护士小安叫住押送我的瘦头陀和胖头陀,这是我给他们两个起的外号,因为他们俩长的真的很像金庸先生笔下的人物,“他有访客,赵医生已经批准了。”
我茫然地抬起头,访客?我怎么会有访客的?自从三年前那件事以后,我被确诊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以及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同时伴有暴力行为,被关进这家精神病院后,就再没人来看过我,我也不怪他们,毕竟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怕。
胖头陀和瘦头陀带我来到一间会客室,好吧,有暴力的疯子还真是有特权,会客室也是软垫的,中间有一把铁质座椅固定在地上,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东西,我暗暗腹诽,束缚衣把我捆的这么结实,我还能伤到谁啊?
房门被无声无息的关上,我坐在椅子上随意的看着,面前的墙突然变成了玻璃镜子,吓了我一跳,我好奇的走上前,屋里就传来一个声音,“坐回原位。”
我很乖,坐了回去,挺直腰板,可惜双手不能放在腿上,这会不会影响我被评为优秀病人?
我听得到声音,看不到人,应该是面单向镜,我下意识撇撇嘴,瞧不起镜子后面的人。
“江奇歌?”
“到!”我在心里偷笑,像不像个白痴?
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才继续说:“你很喜欢住在这里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感觉。
“鉴于你刚才幼稚的行为,我决定现在就把你带走。”
我噌的一下站起来,开始努力发疯,发狂,大吼大叫,试图让赵志明医生理智的拒绝那个声音。
“没用的,我说带你走,没人拦得住。”
他的话音刚落,胖头陀和瘦头陀就冲了进来,一人控制住我,一人在我的胳膊上注入了一支镇定剂,很快我就瘫软在胖头陀的怀里,该死的,这个画面好恶心…这是我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眨巴眨巴眼睛,头顶的白炽光灯管太刺眼了,我下意识把头扭到一边,眯着眼睛渐渐看清眼前的一切,熟悉的味道让我放松下来,我抬手揉揉眼睛,坐在床边的男子笑着说,“儿子,好久不见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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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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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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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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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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