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神星/海军总医院精神医学部
“嗯……女士。”那位老专家放下记录板,那副表情严肃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没好事“您是他的……妻子?”
“是的,我是。他怎么样?”赵希柠紧紧抓着陈星辰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镇定下来。
“很不乐观……失去至亲的情感性精神障碍再加上战争造成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从他的经历和症状来看我认为前者占多数。这……”
“这能治疗吗?”
“当然可以,我们可以用遗忘疗法……”
“那样他会忘掉一切是吗?”赵希柠听说过这种治疗方式,通过药物与对于大脑特定部位的电刺激以将特定的记忆去除。
“是的,他会忘掉那些。”
赵希柠望向陈星辰,那双棕色的眼睛仿佛正在恳求她不要这样做。少女不知道强行让他遗忘他最为珍贵的这些记忆浑浑噩噩的苟且偷生和干脆杀了他哪个更残忍,也许是前者。
“我明白了。”医生看出了赵希柠的心思“确实很少有人能接受这种疗法,我能理解。那么就只能保守治疗,无论怎样亲人的陪伴肯定是有好处的……”
……
“我……我真的做了那些吗?我杀了人?我怎么会这样……”陈星辰就像个做了噩梦的小孩子一样缩在赵希柠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没事的,别想那些了。我们能解决,你是我的爱人,我发誓此生不离不弃,我就一定会保护你,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这是怎么样奇怪的对比?几年前那个需要保护缩在另一人怀里发抖的还是赵希柠,但现在她却成为了一个准空降突击队员,她有信心保护自己的爱人远离任何伤害。
“希柠……”安珀尔来了,但开口的是她身后另一个人——军情局第二局副局长,特种作战部部长史寻云少将“抱歉我现在才来,那边的事实在太多了。”
“不必抱歉,您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那个受害者,我替陈星辰……”
“那个不用你担心,宋局长会安排好的。现在你只需要关心你的丈夫。安珀尔少尉和我说他可能要被送进陆军的精神病院?”
“是的,毕竟他的幻觉越来越严重,已经威胁到他人的生命……”赵希柠说完便低下头不再开口。
她当然不愿意将自己的爱人送进军队的精神病院中,那里已经塞满了被PTSD折磨的士兵和精疲力竭到自己也得了心理疾病的医生护士,他在那里除了保护性拘禁和镇定药物得不到任何治疗。但根据帝国法律,陈星辰在幻觉中犯下的罪行会让这一切成为强制流程。
“不……那一切不会成真。”史寻云蹲下来抓着赵希柠的手。
“您是说我可以陪着他?直到永远?”
“不……我们会给他最好的治疗,只要有宋局长说话,这些都很容易办到。”安珀尔插了进来。
“可是……我不想他那样。”赵希柠望着浑身发抖的陈星辰,他似乎认不出眼前曾经并肩作战的人了,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他遭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赵希柠不想再为他添上一点“我想和他离开这里,离开这一切。”
“当然可以,你们想去哪就去哪,你们可以过上任何你们想要的生活。。这是他应得的。”史寻云看着陈星辰那双浑浊的眼睛“你们应得的。”
“我想去一个有大海的地方……”
一个月后
海洋行星“亚特兰蒂斯二号”
通常来说在如今的战争态势下军队不太可能放一个各项考核全都名列前茅的空降突击队新兵直接退役的,但如果有宋衍蓉和史寻云这样的大人物给你打招呼就不一样了。他们也许不是什么好人,但认识他们总归还是有些好处的不是吗?
虽然在其他人都在银河系的角落同洪魔浴血奋战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小船船尾,惬意地将脚浸在水里的事实让她多少有些愧疚。
但是陈星辰自从远离了那可能刺激到他的那一切,军队,士兵,死亡还有……新生命来到这个只有他们的小岛上之后他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起码不再有那么强烈的幻觉了,他现在只会偶尔看到一些影子从角落跑过。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和平典范是个根本没有海洋的死亡行星,十五个半游击队员小小的地心海与这里比起来就是个湖。碧蓝的海水,澄澈的天空还有由捕鱼,发呆,种花和品茶构成的慢节奏生活,这里能满足她对于生活的一切幻想。
电动机安静地运转着推动小船向家的方向返航,这让赵希柠可以什么也不想,只是在海浪声中放空自己。少女只是那么躺着,享受着海风吹拂的感觉,那好像是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身体,就像……陈星辰曾经做过的那样。对了……陈星辰还在家。她望了望一半已经消失在海平线下的太阳,她得快些了。
……
“亲爱的,你下午表现好不好啊。”赵希柠系留好小船,拎着购物袋走上岸。陈星辰就躺在岸边观景台的躺椅上等着她回来。
“我做了那套书上的一份练习,感觉还不错。”他指的是医生为他提供的认知重建练习册,这些量身定制的练习有助于重建大脑中受损的连接并让患者尽量不去想那些痛苦的记忆。
“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只鸟算嘛?我给你拍了照。”男人拿出手机向赵希柠展示他拍摄的照片,一只长途飞行后的蓝色海鸟落在他们小屋前的花园里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哇!多可爱!我都想看到这些鸟了。”好吧,长着三只尖利爪子和苍蝇一样的舐吸式口器的腐食性动物实在称不上可爱,但她并不想让陈星辰伤心“我们喝两杯怎么样?”赵希柠从袋子里拿出一瓶啤酒在男人眼前晃悠着。
“嘿嘿,老婆你真好!”男人就像看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兴奋,伸手去抢少女手中的酒瓶。Χiυmъ.cοΜ
“哎!别抢!我们可说好了只喝一杯!”赵希柠挡住陈星辰迫不及待的手。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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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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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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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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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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