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audia赶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Anna,她被那个小镇里的所有居民驱逐,他们都是忠诚的教徒,Anna的母亲先是流着泪大声的呵斥谩骂,最后变成低低的哀求。
是她的女儿,是万能的主亲自交到她手里的珍珠,她用全部的温柔与耐心呵护她长大。她看着她的脚印在沙滩上由小到大,每个清晨她的额头上都会印满她的吻,她是她的母亲,她绝不允许魔鬼将他夺走。
这个蓝灰色鬈发的法国人把墨水挤进了珍珠的身体里,企图让她的珍珠污秽不堪。
回到家之后,Claudia不顾冯溢宁的阻拦,把那头长长的鬈发剪断,泪水砸到桌子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爱她,很爱很爱,爱到想要为她住到地狱里被烈火炙烤。”
银色的十字架长长的挂在Claudia的脖子上,杂乱不成形的短发被泪水沾湿,她已经停止了哭泣,可泪水依旧在落,Claudia的头枕在冯溢宁的怀里,鼻尖通红,她把十字架握在手里,越握越紧,十字架在她的手里印出十字纹,她对冯溢宁说:“宁,可是我不想让她也到地狱里去,我想让她生活在天堂里,在上帝的眼前,让天使环绕着她,蝴蝶为她起舞,云朵为她唱歌。”
上帝啊上帝,我的主,我可以去到地狱里,但我的爱人不行,她太过娇嫩了,我舍不得。
冯溢宁是生活在新中国21世纪的新青年,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而在此刻,浓重的葡萄酒味钻入她的鼻腔,她把手放在心上祈祷:“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睁开眼睛看一看,这里有最虔诚的信徒,她像渴望您一样渴望着爱。”
我也是,像渴望上帝一样渴望着我的爱。
风吹开已经有些泛黄的书页,暖黄色的灯光泼洒平铺在那只代表命运的白色麋鹿上。
痛苦的本杰明捂着头对保罗说:在我的生命里,我渴望爱上一个爱我的人。
——
高一下学期班级里要组织同学去动物园,卫琼亮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纸飞机在班级里飞来飞去。
“冯溢宁,你再不吃灯盏儿,灯盏儿就凉了。”墨阳的胳膊又一次越过了三八线,正在做试卷的冯溢宁,“啪”一下把他的胳膊撞过去。
“我不吃。”冯溢宁头都没抬。
“那要是一会儿你肚子叫起来,打扰到我打游戏怎么办?”墨阳转着笔戏谑的看着她,昨天也不知道谁肚子饿的咕咕叫。
“我不爱吃甜食。”
“撒谎,上周我都看见你偷偷吃软糖了。”
“墨阳!!”冯溢宁的脸沉下来。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墨阳举手投降灭绝师太可真奇怪,喜欢什么东西偏说不喜欢,一点都不真诚。
去动物园之前要在操场集合,冯溢宁抱着本单词书站在塑胶跑道上,在人群之外。和佘漫打闹的墨阳看见冯溢宁后,悄悄窜到她的后面,把她的皮筋往下一撸,冯溢宁感觉头顶一松,回头见墨阳哈哈大笑,她神情淡漠,把手一伸:“还我。”
“你求求小爷,小爷就还你。”墨阳把手指套在皮筋里荡。
“墨阳,你有完没完?”冯溢宁脸上显出不耐烦,这个人总是跟个小孩子一样调皮,还是七八岁鬼见愁的小孩子,她是一个喜静的人。
墨阳把皮筋放到她的手心里,声音里染着阳光:“灭绝师太,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啊?”
冯溢宁不在理他,低下头继续背单词。
墨阳见状只好走开,边走边嘀咕:“真是怪人。”
白稚拙扎着马尾辫,走到墨阳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一会儿你要跟我走一起吗?”
冯溢宁单词卡在regret上,她听见墨阳说:“好啊,大美女相约,岂敢不从?”
俊男靓女面对面笑闹着,阳光在他们的牙齿间耀武扬威,冯溢宁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脑子里强迫自己想谢融那张脸,谢融不仅是高三届的男神,更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只有这样的人被人想起才正常,对吧?
去动物园的队伍原本是按照班级座位排的,但是由于白稚拙的邀约,冯溢宁的旁边就变成了胖胖的孙海。
后面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少年的逗笑声少女的娇羞反嗔,听在耳朵里越来越响,冯溢宁背单词背的烦躁,索性把口袋书踹兜里,加大耳机的音量,李斯特的《爱之梦》真不怎么样,让人心里喘不上气,头越听越痛。
到动物园之后就可以结伴自由活动,到点到动物园门外集合就可以,白稚拙拽着墨阳的袖子央求他去陪她看白孔雀,李斯特的《爱之梦》音量已经拉到最大,甚至震的有些耳朵痛,孙海凑过来伸出手掌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摘下耳机,孙海问她:“你听不见吗?”冯溢宁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这首曲子很好听。”
同学都三三两两的欢声笑语,冯溢宁性格孤僻,她不懂得怎样示好,怎样听懂别人的弦外之音,是以她总是游离在人群之外。孤独吗?不孤独,她喜欢孤独。
她走到狮子园,公狮子和母狮子趴在一起晒太阳,威猛的老虎在隔壁啸声震天,那么白孔雀会开屏吗?去看看孔雀吧?她想。然而她走上了长颈鹿旁的高台,站在高台之上可以俯瞰很多东西,白孔雀没有开屏,孔雀园前没有人,她买了一把草料喂给长颈鹿,长颈鹿可真高啊,眼睛大大的,头上尖尖的地方像梳了两个朝天辫。她一步步走下台阶,头发又一松一紧,她回过头墨阳在灿烂的阳光下开怀的笑,美好的像一幅油彩画。
“墨阳,你总是喜欢拆别人的头发。”冯溢宁看着墨阳。
“没有啊,你以为多少人都像你一样想让人欺负呀。”墨阳把皮筋做成弹弓状对准冯溢宁的脸。
“你为什么喜欢欺负我啊?”
“因为我就喜欢看你气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墨阳凑过来,笑的灿烂。他身上有阳光的香气。冯溢宁伸出手把他推远:“你走开。”
“灭绝师太,前面有羊驼,你喂不喂羊驼啊?”墨阳又贴上去,冯溢宁余光瞥见白稚拙端着饮料走来,她拽过墨阳的袖子说:“好。”
冯溢宁在前,墨阳在后,巨大的阴影遮盖着她,墨阳结下背后背的草帽扣在她脑袋上,语气依旧是纨绔不羁:“带上吧,本来就笨,再晒丑了。”
“我很聪明的。”冯溢宁反驳。
“你那叫聪明吗?你那叫书呆子。”墨阳笑说。
到了羊驼圈,冯溢宁站到栏杆上,墨阳去旁边买羊驼的草料,她回过头,墨阳的身影高大,平时总是笑嘻嘻一副浑不吝,此刻不笑低头付款的样子,倒也显出一些沉稳,墨阳回来把草料的一多半分给她:“这当大好人的机会可让给你了,不要太感激小爷。”
冯溢宁拿起一捧草料递给羊驼,马上有好几只凑过来,羊驼的脖子弯弯的,眸子又黑又亮。
“其实你挺好看的,师太。”墨阳突然看着冯溢宁。
冯溢宁胸腔猛的一震,她不动声色地屏了一口气,没有理他,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www.xiumb.com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墨阳赶忙回过神来找补:“当然,和爷比还是差一些。”
“对了,刚刚去看了狒狒,有一只狒狒的屁股上长了老大一块肉瘤,你说他疼不疼啊?看起来可吓人了,师太你去看了吗?”
“成年黄狒一个月左右发情一次,发情期七天左右,主要特征就是屁股肿大,确切的说是屁股附近的阴部会肿大,并呈现出明亮的红色,其中涨得越厉害,对雄性狒狒的吸引力就越大。许多的灵长类动物都会出现类似的肿胖,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往往发情期过去或者在此期间完成交配情况就会逐渐消失。”冯溢宁边喂羊驼边说。墨阳听的一愣一愣的。
“所以,你是说,他是在发情?”
“不确定,但应该是,书上是这样写的。”冯溢宁看着他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我很聪明的。”
她站起身,倚着栏杆,本来嚼着草料的羊陀,不知道为什么冲着冯溢宁的背后吐了一口吐沫。墨阳眼疾手快,看出羊驼的预备动作之前就赶紧把她拉开两个人拥在一起,站在栏杆上,许是栏杆年久失修,竟然直接断裂。两个人直直的摔下去,墨阳把冯溢宁护在怀里,自己做了她的肉垫。
冯溢宁倒在墨阳的怀里,墨阳的心脏跳的极快,于是受到了惊吓的冲击,工作人员急忙跑过来把他们扶起来,连连抱歉。
冯溢宁把墨阳扶到一块儿石头上:“刚刚,谢谢你。”
冯溢宁的腰很细,抱在怀里软软的,浑身上下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清香,墨阳回过神来:“那当然得感激我,师太一定是你刚刚太自恋了,羊驼都看不下去了。”
冯溢宁羞的满面通红,这下更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在一起是在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月,冯溢宁在海城的海恩大学,墨阳在海艺。墨阳来找她,说他喜欢他。
墨阳这个人呀,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整日在鲜花丛中谈笑风生,偏又长了一副好皮囊,喜欢他的人能从南中排到太平洋,冯溢宁不是一个喜欢争争抢抢的人,她喜欢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日子,墨阳是性格和长相是不能给人以安全感的,冯溢宁喜欢平和细碎的日子闪着微微的柔光,不需要波澜壮阔,甚至不要夸张爆裂的海誓山盟,只要能让人感觉踏实,让人不忐忑就行。
冯溢宁说:“好。”
白色的海鸽飞到了频频倒退的海岸线,她想起了那张写满谢融的纸,她是一个骗子,只骗自己的骗子,她有一个很好用的小妙招,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的话,就去找到他的缺点,一遍一遍的给自己洗脑,他其实不过如此,在寻个光芒四射的人,拼命扒寻他的光源,把光源平铺,以至于遮盖住心里真正的身影,那许多张写满谢融的纸啊,每次实施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要成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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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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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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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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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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