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的脑补功能是很强大的,很多时候人是会分不清到底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还是喜欢上了一个幻影,不过佘漫在心里却越来越佩服贺俊铭,不说别的,学年第一也确实不是谁都能得的,看一眼就知道答案的牛人根本不存在云淡风轻的背后也有别人看不到的专注与辛苦,别人不知道,佘漫知道。
贺俊铭的学习进度确实是比一般人快,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完全不学,不可否认,贺俊铭确实比一般人更擅长学习,他总能发现那些公式和定理的规律和连接,他常说的一句话:“世界上所有的知识都是连在一起的,也并不死气沉沉。你找到他,他就活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专注,眼神飘向虚空,仿佛那里真的存在一个看得见的知识框架,单就他这一个架势就配得上他长得那个小白脸儿,莫名其妙的让人觉得特帅。佘漫不禁暗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知识分子的力量?
不过当佘漫拿起自己满是红叉的数学卷子,贺俊铭的那张帅脸瞬间就变成了青青草原灰太狼的模样。佘漫觉得学习好的人惯会放屁。
框架在哪里?谁会说话?那些数学符号确实会跳舞,但那一定是旋转霹雳舞,就他们单摆在那里,佘漫就觉得自己要被晃吐了。
只能说学霸的世界学渣伤不起,此次事件再次证明学霸的世界和平常人就是有壁的。人家学霸看一道题是一座房子,一棵树,人鼓捣鼓捣就连一起了,佘漫看一道题,砖头破烂儿摆一地,环顾四周都找不着锤子在哪儿,玩什么,玩不了,拿什么和别人显摆?不过人生都是公平的,佘漫在内心暗暗咬手绢:我祝你考场得意情场失意,找不知道媳妇儿找不着狼。
苍天啊,大地啊,人和人的差距难道就这么大吗?
人对不擅长的事情总是提不起兴趣,但总会有一些擅长的东西,比如佘漫,当她再一次拿起画板描摹前排王瑛的背影时,贺俊明凑了过来,柔和的眼眸如一汪清泉,冷不丁的缓慢开口:“你画的真不错。”
佘漫的手一抖,发丝线条就飞了,她咬牙,转过身后是回过神来的清明。其实她也有让她专注的事情,但没有人知道。她喜欢画画,她喜欢笔游走在纸上的感觉用画笔一点一点填满自己脑海中预设的沟壑。
“你很喜欢画画?”
“没有,随便玩儿玩儿。”佘漫真是个不坦诚的家伙,其实她想说是的,我很喜欢,但是她就是说不出来。
贺俊铭点点头,没有拆穿她。
人和人之间就这点儿好,一个假装信了,一个假装对方真的信了。
“贺俊铭,你为什么叫贺俊铭啊?”佘漫把那张素描塞到抽屉里,扭过头问。青春期真好,想一出是一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说的声音不大也不低,大课间何佳和苏小小闻言觉得有趣都凑了过来。
贺俊铭坦荡的摇摇头,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大概是希望我被人铭记?”
“喂,你们男生也太不细腻了吧,这解释跟你要挂了一样。”苏小小扶额吐槽。
卫琼亮听到动静也凑了过来,不禁反驳:“是你们女生太多愁善感了,理智才是yyds,你们就是想太多。”
佘漫在这边奉劝广大男性同胞,在女性多愁善感的时候,不要去打扰,也不要去嘲笑,因为会被揍,你看卫琼亮就被苏小小按在地上抽了吧。
可怜的班长,带着可矫正近视眼镜抽抽嗒嗒,活脱脱一个男版林黛玉,佘漫终于知道为啥卫琼亮被叫“娘炮”了。
起名是个艺术行为,那起外号也算是个低配版吧,就真形象呢。
“你为什么叫佘漫呀?”贺俊铭拧起眉头,他想知道佘漫为什么叫佘漫。
佘漫叹口气,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因为我妈当年喜欢看《新白娘子传奇》,他觉得白娘子为了爱人水漫金山特浪漫,所以我就叫佘漫了。”佘漫无所谓的耸耸肩。
水漫金山后白娘子被关起来了,许仙当了和尚。她爸爸妈妈也离婚了。
贺俊铭觉得佘漫不开心,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下藏着化不开的浓重的忧伤,不应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佘漫应该像太阳一样,永远明亮炽热,像小时候那样。其实书上也不是经常骗人的,人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上眼睑,所以有时候人会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的说谎,轻易的藏住悲伤。
贺俊铭突然有一秒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造物主的存在,在这一秒钟之前,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而在这一秒钟之后,他想要唯心了。他想,造物主真的很仁慈,它知道人会用各种表情掩盖自己,用言语粉饰自己,人喜欢照镜子,但是不喜欢照自己的心,人类太喜欢说谎了,骗别人也骗自己,所以造物主就给人留了一扇窗子,眼睛永远是心灵的窗户。所以永远不要感到害怕,即使你笑靥如花,把自己装扮得像橱窗里的娃娃,还是要相信啊,会有人从你浓密的睫毛之下看出你的悲伤和害怕,比如此刻贺俊铭看到了佘漫的悲伤。
“哈哈哈,这太抓马了吧。”苏小小在旁边笑了起来,佘漫也笑了,她也觉得很抓马,有点儿像充话费送了个名字。
“不过蛮酷的。”苏小小突然拖着腮,皱着眉头,撇着嘴,扭出一副苦瓜脸:“不像我,我这名字一听就很没新意,小小,就像是随便给的,我太爷爷还说倾注了全家人的美好愿望,谁家对子女的愿望是希望她永远在家做个小鹌鹑嘛,一点都不信任我,白瞎我这么一个偶像剧玛丽苏的姓氏。”
“何佳呢?”佘漫把目光转向在旁边不知道想什么的何佳。
“大概是希望我做什么都可以吉利吧?”何佳低下头笑了笑:“我还是属于比较无趣的人,平常不会想这些啦。”
“佳期如许,多好的寓意,一听就很有文化。”苏小小横插一脚。
上课铃声响,四散的鸟儿都飞回了窝巢。
何佳却没有从刚才的话题里全身而退,悲伤的野兽从潮水中探出头来把她拖入海里。佳期如许,还有一个意思是短暂的美好。
美好短暂的来临后又短暂的退去。
苏小小羡慕何佳的自由自在,羡慕她钱包里塞满了的纸钞,女孩子可爱的虚荣心绷紧了她的神经,在这个年纪,她没有办法说出钱包里塞满了纸钞,是因为父母繁忙的工作,在无数个瞬间,何佳羡慕极了苏小小的关于家人的陪伴,那些抱怨生活密不透风的吐槽是何佳梦寐以求的安全感,苏小小不知道何佳有多嫉妒她可以生活在羽翼之下,好像只要甜甜的一撒娇,再暴裂的雷雨之夜就可以躲进温暖的怀抱,橘黄的灯光也会在无数个夜晚亲吻被角,如百灵鸟一样声声悦耳的叮咛,这多令人嫉妒啊。身为朋友,何佳为自己这样龌龊的心思而自责,而身为何佳自己,她像倒在沙漠里缺水的旅人一样渴求安全感的陪伴。
可能这就是青春期吧,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总会无数次无意识的沉迷于自我描绘的虚妄之中,这多美好,这多悲凉。
何佳的余光再次瞄了一下苏小小,讲台前老师讲的吐沫横飞,苏小小躲在高高的书笠之下,摆弄着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镜片,在学生之中非常流行各种各样的小镜子,苏小小的镜子后面印的卡通图案是懒羊羊。何佳也有小镜子,不过是简单的一览无余的黑,苏小小说她是个酷girl,其实这一点也不酷。她会有这样的心思但她其实并不坏,对吧?她只是羡慕苏小小随时随地都能做个小朋友,哪有人不喜欢做小朋友啊?明明谁都是小朋友啊,真的,她只是羡慕苏小小的松弛感,她是个紧巴巴的人。
“贺俊铭被人铭记太深刻,也太沉重了吧。”佘漫歪着头,笑容清澈又明亮,如同羽毛略过泛着阳光的湖面。
“为什么人人都渴望被人铭记啊?”贺俊铭看像佘漫的眼神,深情又复杂。
佘漫摇摇头,低下头,躲避大老袁严厉的目光,袁培的物理课总是那么没劲,跟天书一样。
“被人铭记有什么厉害,被刻在石头上,风吹日晒,好几百年想想就可怕。”
“也没这么惨吧,被刻在石碑上的都是大英雄。”
“你不要被打英雄的光环给迷惑住了。”佘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般大英雄的人生都是凄惨无比。”
佘漫咽了咽口水,突然意识到自己吐槽别人的名字,好像不是那么有礼貌,连忙补救:“当然啦,你爸爸妈妈肯定很爱你,对你倾注了美好的希望,不像我妈,一个大白蛇水漫金山就把她迷惑住了,人家大白蛇明明是为了感动许仙好不好?无语子。”
或许是因为佘漫吐槽自家老妈的时候太可爱了,贺俊铭滴滴的笑了,脖子喉结上的小痣也一动一动的,然后他说:“那你觉得我如果改名,改成什么比较好呢?”
佘漫噘着嘴趴在桌子上想了半天,眼睛越来越亮闪闪,过了好半晌才慢吞吞的说:“明天的明就很好,明天的明也是启明星的明,在最黑暗的时候起启明星可是最亮的。”还有后半句她没有说,最重要的是无论是明天还是启明星,都代表着希望。
“真的,你要是明天的明就好了,我觉得这个字特温暖。”佘漫转了转手里的中性笔,小手指被刚才的素描画蹭的黢黑。
贺俊铭长着一双桃花眼,就这种眼型吧,他看着鱼缸里的金鱼都像蓝色生死恋似的,而且这种眼型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一种包容,像是容纳了一整个海洋,所以当有人眼里噙着一整个汪洋的水看向你时,心脏不由自主的颤动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佘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天的干燥使她的心脏跳动,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拿手按住了胸口。
贺俊铭泛着水光的眼睛,折射着太阳的光线看向她说:“可是和温暖比起来,我更喜欢被人铭记。”
我最想要的是被人记住,你知道吗?xǐυmь.℃òm
秋天的天气太奇怪了,它会把别人说话的语音掠起来,通过微风吹到别人的耳膜里。带着“被人”两个字的重音。不过精灵这种家伙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一定是很调皮的,对吧?对,实在是太顽皮了,他们总是不经人同意,就在人心里打鼓。佘漫觉得法海这种职业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
靠,佘漫早就知道帅哥在柯南里死的最早是柯南死神在为民除害。为民除害。一定是这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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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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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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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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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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