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男人把玩着手中的皮鞭,眼下乌青,周身的护卫正在打猎,他却跟在太子身边,丝毫没有亲自动手的打算。
他便是沐府大少爷,沐兆丰。
赵德坐在马上,不过才骑了一会,便觉得酸软难受,心情不甚美妙,听着沐兆丰这么问,他拧着眉。
“孤如何知晓,原以为真是我流落在外的弟弟,可如今父皇也不曾提起此事,分辨不出真假。”
沐兆丰若有所思的压下眉。
沐家已经派人去查了,可这林江便像是凭空出现一般,那劳甚子林家镖局也不过是个假身份,甚至连他从哪冒出来的都不晓得。
只是知道他进京之后,除了泡窑子,就是在茶馆听戏。
“我这边听闻,他见过……姜大将军。”
赵德神色一顿,凤眼低斜,而后一笑。
“都说皇祖母老了,如今孤瞧着,倒是人老心不老。”
“那又如何。”沐兆丰冷笑一声,显然对太后十分不屑。
“如今她只怕是有心无力了,区区一个枢密院直学士又能如何,难不成还听他一个来历不明的。”Χiυmъ.cοΜ
只要太后一倒,那他们沐家在枢密院中安插之人,便能趁机推上去,到时候,他赵泉何来一争之力。
“林江若未上皇家玉碟,便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有几分相似,不足为虑,殿下,赵泉可是与宝熙郡主又重归于好了,若他拉拢了镇山军……”
听着沐兆丰的分析,赵德神色颓靡的垂下眸,眉宇间透出了深深的厌色。
“那又如何,姜衡这远水救不了赵泉,你们倒是好大的本事,他暗中屯兵之事竟没收到一点消息就算了,还半点证据都抓不住,如今这种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他话里夹枪带棒,沐兆丰面色一沉,又不敢反驳,只能谦卑的弓腰垂头,一派顺从的模样。
“是臣等办事不力,此事落在了枢密院杜副使的手中,我们的人插不了手。”
“插不了手便想法子,难不成要孤去求那杜仲吗。”赵德不耐的呵斥道。
“是。”沐兆丰紧绷着下颌,赵德却仍旧不满意。
“若能抓到这屯养私兵的把柄,莫说是一个宝熙,便是十个宝熙都救不了他……”
就在赵德说话的功夫,数十个黑衣人持短矢出现在林间。
“咻!”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赵德面色大骇,箭尖擦着他的脸颊将将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沐兆丰瞳孔一缩,高呼。
“护驾!!!有刺客!!!”
护卫连忙将赵德团团围起,可那群黑衣人如鬼魅一般,一箭一人,一群护卫勉强拉弓回击。
可箭矢与弓弩如何能比,不过数息,护卫便纷纷中箭倒地。
慌乱之间,众人想要护送赵德离开,不料他两腿虚浮跌下了马。
“殿下!”
“咻!”
短矢穿过沐兆丰的发冠,他连忙抓紧了马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甩鞭掉头离开。
只剩下护卫与赵德留在了原地。
赵德从马上跌下,摔得头晕眼花之际,抬头便瞧见了沐兆丰离去的背影,恨的目眦牙裂,他恨声道。
“沐!兆!丰!”
而护卫也缓过神来,纷纷围在了他的周身,拼死护住了他。
遇袭的哨声响彻林间,血腥味弥漫在赵德的周身,他后背与右腿疼的厉害,只能勉强靠在护卫的身上搀扶下。
可黑衣人渐渐逼近,护卫们也一个个倒下,已经有人身中数箭,赵德心中恐惧不已,只能紧紧的抓着护卫们,让他们替自己做人肉护盾。
短矢入肉的声音在耳侧,便如同阴曹地府的勾魂声一般。
赵德撕心裂肺的抱着脑袋,几近癫狂。
“禁军!禁军在哪!护驾!!!给孤护驾!!!”
马蹄声响声,赵德似乎抓住了生机,哆嗦着抬起头,只见一箭破空而来,他甚少的护卫应声倒地。
紧接着又是一箭。
他浑身汗毛直立,瞳孔若针尖状,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
一支箭矢从另一侧正好打断了近在咫尺的弩箭。
箭发如飞电,觑高低无侧。
赵德瘫软在地,衣袍泅湿一片,他作为太子的尊严,化作一滩黄水流出了体内。
护卫连忙替上那一处的空缺,而四周纷飞的马蹄声更近了,杀手顿住了脚步,一人出声喝道。
“撤!”
赵德这一次,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两道马蹄声靠近,他勉强看到了一抹石青色的身影。
那人飞身下马,手中还紧抓着弓箭,肃声道。
“太子殿下可无恙。”
护卫也吓软了腿,摇了摇头,勉强定身让出了一条通道。
赵德瘫坐在地,满脸泪水与汗水,讷讷然抬起头,下颌哆嗦着说不出半句话。
“都转过身去!不准看!”
姜令仪拧眉,随手抛开了手中的弓,她身后的簪星立马将自己马上的包裹扯下递到了她的手中。
她径自上前,单膝跪在了赵德的脚边,放低了声音道。
“殿下,唐突了。”
披风覆上了赵德的肩头,掩住了他明黄色的衣袍。
能将堂堂太子逼至如此,这些人……
想到那些弓弩,眉头折得更深。
凤凰山的是矿山,可不是这样的精铁,况且若是赵泉,他哪来的信心能够全身而退呢。
若今日之事败露,那他便再无可能。
赵泉那样的性子,绝没有这样破釜沉舟的狠劲。
“臣卢俞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高瘦的男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了太子身前。
就在此时,护驾的禁军赶来,纷乱的马蹄声中,赵德终于回过了神。
他木然的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白精致的面容,少年鸦青的眼睫低垂,正在认真的替自己束上披风的绳带。
“林,林江?”
“臣在。”
赵德回了神,他骤然冷下了脸。
“来人,扶孤起来。”
姜令仪起身退到一旁,在护卫的搀扶下,赵德看着这满地的尸体与弩箭,嘴角微微抽搐着,眸中燃烧着滔天怒火。
“给孤查!要是抓不到人!孤便要了你们的脑袋。”
“臣遵旨!”
卢俞面色发白,只能讷讷应下。
在场之人皆不敢言,赵德垂眸深深的看了姜令仪一眼,半句话都不曾说,便在护卫与禁军的护送下离开。
赵德本就多疑,姜令仪也并不意外,只是在他们离开后,捡起了地上的弩箭拿在了手中。
看着那沾了血的箭头,她的目光深了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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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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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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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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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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