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辆金顶马车出现在了城门之外,而他的前后,赫然是一队精兵。

  为首之人坐在马上,周身气势泠冽,清隽俊秀的眉眼比画中人还要出众三分,一身银甲,如仙人临世。

  银边红底的旗幡迎风招展,赫然是一副麒麟图纹,十分张扬。

  端王府内。

  “什么!”赵泉腾的站直了身子。面色阴沉如水。

  “你说谁亲自护送那林江回来的。”

  “……是,是徐少将军。”

  下人胆战心惊的回禀着,近些日子的王爷,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赵泉浑身如坠冰窟,他扭过头,眼底泛着森冷的红丝。

  “去查,那个叫林江的少年来历,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说罢,他闭上了眼,浑身都忍不住战栗着。

  三日前,少年的画像八百里加急送到他的案上之时,第一眼时,他便升起了无尽的恐慌。

  像,那双眉眼,像极了……

  而如今,还让徐观澜亲自护送他进京吗?

  当真是天大的宠爱。

  赵泉心中恨极了,凤凰山是他投入了大半个身家所打造的,而那些矿山更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如今这林江才出现,几乎砍断了他数年的筹谋。

  他如何能不恨。

  徐观澜。

  徐观澜。

  赵泉心中将这个名字在心口滚落了好几遭,掀起阵阵涟漪。

  他年幼时,见过徐观澜。

  那个人站在姜令仪的身后,万千瞩目,犹如皓月当空。

  那时候的姜令仪从未注意到他,因为她的身边有一个徐观澜。

  赵泉受人喈磨之时,徐观澜看见了,并未袖手旁观,甚至亲手扶起了他,认真的唤了声。

  「四殿下。」

  少年长身玉立,郎艳独绝。

  这样清风隽月之人,生来便将他称映如尘埃,如脚边的污泥。

  赵泉看到了他身后的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发髻上堆满了花簪,流苏盈盈荡漾着,漂亮的像画中人。

  他看到了徐观澜对小姑娘的特殊。

  他像是那生活在阴影之中的老鼠一般,竭尽所能的窥探着二人的一切。

  向来端己守礼之人,会纵容的看着拎着裙子蹦蹦跳跳,毫无规矩可言,也会在小姑娘郁闷之时,从荷包中掏出一袋糖膏,弯下腰眉眼柔和的哄着她。

  赵泉甚至见过,在寿宴之上偷喝了酒的小姑娘,软绵绵的伏在少年的后背,哼哼唧唧的要背。

  后来呢。

  后来他在黑暗中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徐观澜真的弯下腰,背着小姑娘,甚至还手里还拎着被她踹开的珍珠绣鞋。xǐυmь.℃òm

  小姑娘的脚尖晃呀晃,是说不尽的欢欣。

  好在,徐观澜要离开了。

  他知道小姑娘的身份。

  当今圣上的亲侄女,太后膝下长大的侯府嫡女。

  姜令仪。

  他开始学着徐观澜的一切,费尽心思的学着他穿衣打扮,学着他面对小姑娘时的温和。好在一切都如他所愿。

  他成了端王。

  曾经让徐观澜目光追随的小姑娘也曾用欢喜的目光望向了他,又黯然伤神。

  曾经姜令仪对他的特殊,让他有胜利的快感,看到她灿烂的眸子受伤的黯淡之时,他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可如今呢。

  姜令仪要解除婚约,她看向他的目光,是冷漠,是厌烦,是一次又一次的嫌恶。

  而这一切,是因为她知道,徐观澜要回来了吗。

  赵泉呼吸都泛着疼,他攥紧了手,指尖深入掌肉之中,而下一刻,另一个消息更令他几欲疯狂。

  “殿下,太后……亲自召见林江。”

  “哐当!!!”

  “殿下息怒!!”

  赵泉夺门而出,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一屋子的官员面面相觑。

  太后亲自召见,难不成。

  那位林江真是陛下的血脉?

  .

  偌大的宫殿之内,檀香缭绕。

  看着姜令仪这一身男子打扮,老妇人都不免怔了神。

  屏退左右后,她伸出了满是皱纹的手,脸上看不出喜怒。

  “还不过来让我看看。”

  姜令仪心虚着走上前,此次营救徐观澜与凤凰山之事,皆是她先斩后奏之举。

  已经有数月未见到她的太后怜爱的抚过她的鬓角,隐约能摸出易容的边缘纹路。

  “瘦了不少,也长大了。”

  “外祖母……”

  “你真的要取消与赵泉的婚事吗。”

  太后望着姜令仪的眼睛,见她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

  “自然。”

  看她的眸光清明,毫无伤心之意,太后也放下了心,只是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若不喜欢,便罢了,只是下次这私自出京之事,不可擅作主张,你胆子倒是大,若是那守城营的指令晚了半刻,你怎么办。”

  前脚姜令仪刚走,太后才收到她递来的消息,可惜那时拦也拦不住了,索性只能传令到离百安镇最近的守城营,命其全力协助。

  好在,一切都算顺利。

  姜令仪万分依赖的靠在太后的肩头,低声道。

  “如今太子与沐家已生嫌隙,端王也被砍下了大半个爪牙,外祖母便更能安心养病,朝中势力我自会清算,没有人能够威胁到舅舅的皇位,威胁到我们南宋的江山。”

  太后握住了姜令仪的手,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姜令仪的模样,像是在观察,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女何时变了模样。

  良久,她垂下眼帘,神色冰冷。

  “如今你舅舅血脉稀薄,哀家狠不下心来,你舅舅也舍不得,才让太子端王如今羽翼丰满,从前万般纵容,未得分毫益处,只养出了这狼子野心。太子私德有亏,沐家野心勃勃,绝非明君,至于赵泉……区区贱俾之子,得了三分势便要过河拆桥,如何能托付江山百姓。

  我已经思量过,若实在不成,便从宗亲之中挑个懂事的孩子,过继到你舅舅这,南宋的江山,万不能断送在我们手中。”

  说罢,太后怅然难平。

  “我的阿宝……外祖母是不是老了,心肠也软了。”

  姜令仪没说话,垂下眸,看着太后布满了皱纹的手,眸光浓淡不定,掩着无尽情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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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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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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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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