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药香弥漫。
姜令仪侧倚在软枕之上,额头处还包扎了起来,面色素白如缟,倒真有病中的意思。
席玉冷眼看着她,笃定了她又有什么阴谋。
就在昨日,姜令仪在他的面前,吐出来好大一口血。
可以说是,血溅三尺了。
那一瞬,他感觉他的血液都凉了。
可进入了这屋里,他又眼睁睁的看着她漱口,换衣,卸发,敷粉,上药,包扎。
一整套装病流程,行云流水,屋内的丫鬟熟练到让人发指。
他便知道,他被骗了。
不,或许不是为了骗他,而是为了骗别人。
例如,来探望的袁氏。
她看着姜令仪苍白的脸色,还有额头处的布条,对她受伤之事倒真信了。
“哎哟,太医啊,这一处的伤可会留疤。”
“不会。”
他回答的笃定,袁氏怔了怔,姜令仪抬眸看着他,假太医席玉抿着唇,站在屏风后,慢吞吞的找补道。
“郡主伤的是脑后,有头发遮掩,便是有疤,也无妨。”
袁氏恍然,看着姜令仪气若游丝的侧倚在那的模样,宽慰道。
“还好,未伤及容貌,如今只要郡主好好休养着,便无妨,那日妾身听闻您吐了血,可把妾身吓坏了。”
“谣传罢了。”姜令仪抬手抚着额上的白布,病恹恹的说道。
“不过这一磕,我倒需要静养些时日,介时所有人要来寻我,还请大娘子帮我推拒了去。”
“这是自然。”
磕到了脑袋,这在如今这时候,若照料不好,可是要命的伤。
袁氏忙不慌怠的应了下来,又皱着眉说起了这府上的下人。
“近日这下头人嘴巴愈发靠不住了,竟又说起了胡话,你自好好休养,这府上其他事物,便交由妾身来做便好了。”
姜令仪笑了笑,与袁氏又聊了几句,便借着头晕要好好休息将人送走了。
临走前,袁氏不忘叮嘱太医好好照顾姜令仪的伤势,还特意塞了好大一包银子。
沉甸甸的。
席玉拿在手里,目送着袁氏的离开后,才转身进了屋,面无表情地将银子抛在了姜令仪的塌边。
“你倒是自信,不怕我刚刚同她说你是装的吗。”
“我只是觉得,质子应该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姜令仪捡起手边的钱袋,悠悠坐直了身,将钱袋抛给了簪星。
门已经阖上,她伸手扯下了头上的白布,满头青丝垂泄在肩头,眉若山水,面如皎月。
一旁伺候的杏蔼走上前来,开始替她簪发。
“你要去哪。”
席玉看着她这举动,便明白她又要乔装出府,见她毫不避讳自己,他心里有些犹疑。
“怎么,很好奇吗。”
“自作多情。”
见她不愿说,席玉脸色冷了几分。
姜令仪简单的梳了个男子发髻,便站起身来伸开了手,任由杏蔼替她换起了衣物。
在她解开里衣的绳扣的瞬间,席玉几乎是飞快的转过了身。
他咬着牙,耳根子却满是通红。
“你,你不知廉耻。”
“啧,别吠。”
姜令仪轻飘飘的威胁着,席玉也不甘示弱。
“能当着外男的面更衣,这就是郡主的教养吗。”
“是啊,毕竟除了本郡主,可没人敢养你这样满嘴狗牙的面首。”
姜令仪语气平平,说出的话却扎人的很。
席玉气结,便要离开,姜令仪却叫住了他。
“若你敢跑,我回来便打断你的腿。”
席玉脚步一顿,面色阴寒。
他勾了勾唇,讥笑道。
“北宋境内,我又能往哪跑。”
他负气离开,杏蔼却不解的问道。
“主儿为何不同质子解释清楚,如今替他留在宫中之人,已经换了三遭了。”
若在宫中的此事是席玉,早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说什么,我又不需要他感激我。”
姜令仪说的轻易,杏蔼却有些记恨当初席玉伤过他。
“可质子之前伤过您,若他是被北黎探子毒死在这,又和您有什么关系……主儿,您就是太心软了。”
“心软吗。”姜令仪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神色不明。
“但愿他别让我失望。”
想到席玉少年心性的模样,姜令仪没再说话,只是吩咐道。
“别让那些人将我中毒的消息打探的太过轻易……最好,让他们多费些心思。”
“奴婢明白。”杏蔼替姜令仪别好腰带,轻声道。
“主儿在外,要照顾好自己,这府中,自有奴婢安排妥当。”
姜令仪点了点头,拍了拍杏蔼的脑袋,目光缓和了下来。
“盯好席玉,小心行事。”
杏蔼郑重的点了点头。
.
夜深。
郊外三公里处,镇山军驻营扎寨之处,灯火通明。
又被抓着训练了一日的姜衍小腿只打哆嗦着往姜衡的营帐走去。
营外的守卫却拦住了他。
“将军有客。”
姜衍脚下一顿,眼珠子一转,便不爽的找起了茬。
“谁啊,兄长见什么客人,我难道不能见吗~”
守卫左右为难的皱着眉,姜衡冷邦邦的声音却从营内传来。
“让他进来。”
守卫闻言,做了个请的手势。
事到临头,姜衍又有些心虚了,他咽了口唾沫,两腿颤颤的走进了营帐内,下一秒,便发出了惊呼声。
“是你?!”
姜衍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
而此时,站在姜衡的营帐之中的,分明是那一夜见到的少年。
姜令仪侧眸望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好像忘了姜衍是何人。
噢,也是。
姜衍连忙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发型,昂首挺胸的走上前去。
“哼,小鬼头,难不成你忘了我吗?!”
这傲娇的小模样,看的姜衡直皱眉。
他垂眸望着姜令仪。
“你们见过?”
姜令仪点了点头。
“那日,我以为是他撞到了自己心上人和别的男子看灯,才大打出手,没想到他的心上人另有他人。”
姜衍神色一僵,顿时恼羞成怒的瞪着姜令仪。
“你个小鬼头懂什么!我那是,替天行道!”
显然他也是知道那个谣言的。ωωω.χΙυΜЬ.Cǒm
想到这,他顿时气的牙痒痒,咬牙切齿道。
“要是让我抓到那个造谣之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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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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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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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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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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