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两人刚打了个照面,四周的空气都泛着冷意。

  姜衡站在姜令仪的身后,看着面色冷硬的父亲,肃声道。

  “父亲,妹妹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威远侯只是疏远的点了点头,神色不见欢喜。

  一旁的袁氏见状,连忙站了出来,脸上带着热切的笑容,像是与姜令仪相逢恨晚了一般。

  “哎哟~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姜令仪嘴角微扬,目光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在场的叔婶之后,便毫无波澜的收回了目光。

  在她的父亲威远侯以清君侧名义起事失败后,跳的最欢的便是这些叔婶了,一个个都恨不得将心窝子掏出看,以表对皇室的衷心拥护。

  一群人没骨气的跪在她的眼皮子下,嘴皮一哆嗦,便将威远侯府当年的旧事抖落了出来。

  不过是桩宠妾灭妻的丑闻罢了。

  她的父亲即想要权势,又放不下心中佳人,娶了自己母亲之后又恬不知耻的想要补偿妾室,所以事事包庇,百般纵容。

  而就在她的母亲,平陽公主临近分娩之时,那位妾室郑氏,还宣称腹疼不止,趁机借走了母亲院中的太医。

  那一夜,听闻母亲疼了半夜,即便太医险险赶到,但她生下了自己之后,不过三刻便血崩而亡。

  最后,那位郑氏生产之后只被赐了一壶鸩酒,便香消玉殒,只剩个不足月的女儿,被养在了另一个姨娘的名下。

  就在姜令仪分神之时,袁氏已经将一众叔婶介绍了个遍,轮到之时,他只是敷衍的冷笑了两声。

  “呵呵。”

  姜令仪也笑了,歪头看着姜衍嘴角的淤青,笑意盈盈。

  “许久未见姜二公子,没想到如今还是如此……光彩照人啊。”

  姜衍嘴角的笑容戛然而止,这下子连敷衍都做不到了。

  “你。”

  “进去再聊。”

  姜衡出声打断了姜衍说话,目露警告。

  刚刚还带着火气的姜衍顿时萎靡了下去,一旁的袁氏见状,也连忙打起了圆场。

  “是是是,瞧我,只顾着说话了,快进去吧,老太君腿脚不便,想必在里头也等急了。”

  想到自家祖母最后身体康健的能熬死亲爹的模样,姜令仪不落痕迹地扯了扯嘴角,没拆穿这一切。

  这些年来,威远侯府受了冷落,青黄不接,威远侯手中早就没了实权,那些个叔叔便是连个一官半职都没落得,姜衍倒是颇受舅舅的宠爱,能时时入宫,他与二皇子赵泉交好,但也是一介白身。

  如今仔细想来,威远侯府唯有世子姜衡一人身负重职,可他常年驻守镇州,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

  姜令仪想起姜衡的结局,镇州战事吃紧,他在回城的途上惨遭埋伏,万箭穿心而亡。

  这个噩耗传来之时,外祖母伤心欲绝,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想到这,姜令仪终于生出了几分怅惋。

  梦中他们兄妹倒是倒霉,一个万箭穿心而死,一个千刀万剐而亡。

  不过,梦中若是姜衡还活着,也无人能动自己分毫吧。

  就在姜令仪满腹心事的跟着众人走进威远侯府之时,她身侧的袁氏那双眼睛还骨碌碌的往小姑娘的身上打转。

  看着她走动间裙炔之下露出的珍珠流苏绣鞋,她的心肝颤了颤。xǐυmь.℃òm

  老天爷哟,两颗拇指大小的珍珠,做个头面都够份了,如今竟让这位小郡主绣在鞋尖,当真是了不得的。

  还有她身上那朱雀红绫长裙,光是那裙摆处的金丝凤翎的纹样,看着便是要极好的手艺才能绣得这般精致,怕是废了不少功夫。

  袁氏一路走一路琢磨,直到到了堂屋,才缓过神来,可还未等她说话,那头发花白的老太君便泪眼汪汪的站了起来,一声极其哀怨的“乖孙”,惊的在场众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众人口中,命不久矣,腿脚不好的姜老太这一声可谓是百转千回,包含慈爱。

  只是她的表现若再收敛点,看着才不让人觉得浮夸。

  姜令仪也换了个表情,一脸真挚的看着姜老太,脱口而出便是。

  “祖母,您的身子如何了,今日我特意带了太医院的梁院判出来,孙女这就让他进来给您请个平安脉。”

  姜老太面色一顿,又一脸虚弱的扶着把手坐了下去,嘴上还不忘说道。

  “不必了……如今这都是老毛病了,年纪大了人不中用了,前几日病的虽然重了些,但在你芙儿妹妹的照顾下,如今也好了七分。”

  “这怎么能行。”

  姜令仪一脸郑重的看着姜老太装模作样。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刚病了一场,哪里能好的这般快,杏蔼。”

  她一声令下,惊的众人脸色大变。

  姜老太哪里有什么病,若真让太医瞧了,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且慢。”

  眼看着杏蔼要出去了,袁氏佯装镇定的站了起来。

  “郡主孝顺,但老太君如今只需静养便好,何至于惊动太医院的医判呢。”

  “是啊是啊。”

  众人附和着。

  唯有姜衍一脸无语的站在一旁,他自小便同姜令仪不对付。

  他认为自己的一生之耻,便是有这样一个恶毒跋扈的妹妹。

  姜令仪自小便张扬跋扈,想要什么,便是连宫里的公主都比不得她,以前他进宫之时,若他跟旁的表妹多说几句话,姜令仪便会出来胡搅蛮缠,闹的他不得安宁。

  前一阵更过分了,吓得阿柔回去便病了好大一场,听闻她病中哭着喊着的,都是在道歉。

  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姜衍目光愈发嫌恶,即便姜衡还在,他都忍不住出言嘲讽。

  “若真孝顺,便不会这么多年都只躲在宫里不回来了,装模作样。”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静,姜令仪缓缓转过头,看着依旧不知死活的撞上来招惹她的便宜兄长。

  “我为何不回来,祖母和父亲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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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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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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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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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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