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替我簪发。”
姜令仪侧眸望去,席玉一袭墨色衣袍站在帷帐之外,身型清瘦,眉眼冷寂如冰,抬眸望过来时,那茶色的眼珠子看的心底泛冷。
听闻姜令仪要席玉贴身伺候,杳蔼犹疑的停下了动作。
“主儿……质子……”
“过来。”
席玉僵着脸,天还未亮,姜令仪便差人将他召了过来,让他在殿外等侯良久,如今,她竟然还真将他当成了那些个学着梳妆打扮讨主子关心的宦官,他心中恨极,却不得不迈开了脚,缓缓走了过去。
四周异样的目光让他愈发难堪,众目睽睽之下,席玉接过木梳,手指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微微突起,用力的绷起,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席玉垂下眼帘,呼吸一滞,从他这个角度依稀能看到那莹白的脸侧,鼻尖挺翘,那玲珑的唇圆润饱满,带着几分骄矜可爱,乌发之下,隐约露出那纤细白嫩的脖颈,如此恶毒的心肠,身体却单薄纤细,他离她那么近,若他想动手,她简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这对他的诱惑太大了。
那只手攥着木梳紧了又紧,目光也蓄满了阴森的杀意。
就在他想要动手之时,少女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怎么,觉得自己能杀了我不成?”
此话一出,在场的丫鬟具是一震,杳蔼更是警惕万分的看着席玉,浑身紧绷着,似乎只要他有所行动,她便会扑身上前不顾一切的护住姜令仪。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唯有姜令仪淡定自若的站起来后转过身,语气轻松的像席玉想要杀的人不是自己。
“你觉得这个木梳能杀人吗。”
茭白的指尖搭上了微微颤抖的手背,席玉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望进了一双盈盈春水的眸子,眉眼如画,她美得惊心动魄,眼底的笑意却让人脊椎生寒。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有这个胆子?”
姜令仪指腹摩挲过少年的指骨,像是挑衅,又像是调情。
席玉僵硬的避开了姜令仪的触碰,刚刚心中激荡的情绪已然平复了下去。
“郡主请自重。”
少年往后退了半步,神色疏冷。
姜令仪施施然的收回手,而此时恰有宫人来传话,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闷。
“主儿,二少爷来了。”
“不见。”
姜令仪不假思索地说道,谁知话音刚落,那赤色长袍头戴冠玉的男人已经闯了进来,他眉头一折,抬眸便望见了席玉的背影,顿了顿后,神色嫌恶的移开了目光。
“如今你是连我这个兄长都不想认了吗。”
“知道还问。”
见他闯了进来,她的目光一瞬间便凉了下去,也没有再给姜衍留一丝面子。
她的这位好兄长,在梦中可没少对她恶言相向,最后还将她一人留在了北黎,受尽千刀万剐之苦。wWW.ΧìǔΜЬ.CǒΜ
“你!”姜衍气结,看着姜令仪竟不像往日般高兴的迎接他,心里愈发恼火,嘴巴上也更加不饶人,扯着嘴角讥笑道。
“如今外头正为你闹的天翻地覆,你倒好,前脚惹了祸事,后脚偷偷躲在这长乐殿,还学着那些个寡廉鲜耻的一般养起了面首,你这样的品性,如何配做我姜衍的妹妹。”
“少爷慎言!”听他说的如此难听,杳蔼面色大变,正要替自家主子辩不平之时,却让姜令仪一个抬手拦住了。
姜衍就比姜令仪大了两岁,还是少年心性,也算是满汴京中最爱和姜令仪作对的人。
在姜令仪梦中所看到,那时的“自己”为了杀害郑玉柔和她的孩子,不惜勾结匈奴,若非赵泉及时赶到,只怕郑玉柔母子二人都要死于弯刀之下了。
从那以后,姜衍似乎就对“自己”彻底失望了,在阴谋暴露之后,“自己”与姜衍大吵了一架,两兄妹闹的恩断义绝,姜衍冷眼看着“自己”在二皇兄赵泉的报复下受尽折辱,而“自己”最终还是逃出了南宋。
谁知,却落入了席玉的手中。
看着这个记忆中永远对自己恶语相向的男人,姜令仪也懒得装什么兄妹情深了,只冷眼看着姜衍,淡淡道。
“那你便当没我这个妹妹好了。”
刚刚还满脸怒容的姜衍像是被人从头到尾泼了桶冷水一般,姜令仪眉间的的冷淡不似作伪,可他又不愿服输,只能嘴硬的瞪着她。
“没有就没有,你以为我稀罕吗!”
“送客,都给我出去!”
姜令仪冷声说着,护主心切的杳蔼早就迫不及待的将姜衍连推带劝的想要将他赶出去,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也跟着退了出去,唯有席玉稳稳的现在原地,头也不回。
“姜令仪!你……”
姜衍看着姜令仪真动怒了的样子,不禁傻眼了,杳蔼悄悄地瞪了一眼姜衍,口中还不忘说着。
“主儿还在梳妆洗漱,世子还是先出去吧,女儿的闺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闯的。”
“那那个小白脸呢?”
姜衍忍不住放低了声音逼问,却被杳蔼一句话驳了回来。
“我们主儿可不配做少爷的妹妹,那少爷又何必管那么多呢。”
“……”
姜衍觉得,这个丫鬟有点太大胆了。
而亲眼看着刚刚姜令仪一番面无表情的说出凄凉之语的小白脸,看着她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不禁冷笑道。
“郡主好狠心,连自己的亲兄长都可以弃之不顾。”
连亲生兄长都能口出恶言,如今这个女人是愈发无情了。
姜令仪却置之一笑。
“他若不是我兄长,那今日该在殿外受刑的人就该换人了,只允许他姜衍来招惹我,我便不能有所反抗吗?这世上可没有这种道理,况且今天他为了谁来,我想你应该清楚吧?”
“你什么意思。”
席玉目光愈发阴冷的盯着眼前的人,却见她挑衅的扬眉展笑,语气讥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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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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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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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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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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