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贞笑得越发灿烂:“是呢,也就祖母的小厨房里能做出那个味道。”
叶嘉言继续道:“早知二妹妹这么喜欢,下次芝兰院小厨房再做乳酪酥,我就不让星辰她们分着吃,都送给二妹妹吧,我不大喜欢那个味道。”
这话一出,叶文贞的笑容仿佛冻在了脸上一般。
星辰在一边低着头拼命忍笑。
叶文贞听懂了姐姐的嘲讽,你这么喜欢乳酪酥,下次我院子里的都给你吧,反正在芝兰院那是丫头们吃的东西。
叶文贞本来就十分忌讳嫡庶之别,现在叶嘉言的嘲讽仿佛尖利的刺扎入她的心中,让她想起因为庶出的身份而日日夜夜抓心挠肺的不安和焦躁。
平日里薛姨娘教导女儿,芝兰院的那个虽然是长女,但她没有兄弟,没有母族,将来前程有限,不要跟她计较。
叶文贞听薛姨娘的话,对谁都温和懂礼,跟叶嘉言完全相反。整个叶家都觉得大姑娘冷淡的可怕,二姑娘温和可亲。
不管别人怎么赞誉薛姨娘母女两个,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柳氏一日不死,薛姨娘无法扶正。就算薛姨娘的儿子以后继承了爵位,薛姨娘也无法做太夫人,只能是太姨娘。
偏偏柳氏身体很好,薛姨娘盼了这么多年,她始终不肯去死一死。
柳氏不光身体好,心态也很好。对薛姨娘,她视若无睹;对丈夫叶怀章,她嗤之以鼻。
这中间有个缘由,柳氏娘家原来是赫赫有名的英国公府。她爹是英国公,掌兵权;她娘是晋国大长公主,她是长房嫡长女。
当时人人都以为柳氏会做太子妃、皇后。
柳氏当时盛宠到什么地步呢,她还没被封为太子妃呢,皇帝舅舅先破例给她封了个郡主。
然而,世事无常,后来宫中发生一场浩劫。
在那场浩劫中,满京城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嫡出的太子死了,皇长子跳过太子这一职位直接做了皇帝,就是当今晋灵帝。
柳家只留下一个柳氏,柳氏成了孤女。
叶嘉言不知道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后来柳氏成了叶怀章的正室,据说这婚事还是当今皇帝亲自下的旨意。
叶怀章不敢不娶,可当时他已经说好了亲事,未婚妻就是薛姨娘,就差定亲这一步骤。在皇帝看来,没定亲就不能算数,于是柳氏占了正室的地位,薛姨娘尴尬了。
好巧不巧,当时薛姨娘家里败落,薛姨娘被迫进府做妾。
柳氏进门三个月就怀上身孕,薛姨娘随后就进了门。
据说柳氏从此常闭芝兰院的大门,不再让叶怀章进门,也不再开口说一句话。又因着这婚事是陛下赐的,没人敢苛待柳氏。
她除了是武安侯世子夫人,还是敏慧郡主。
叶嘉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话转回来,叶嘉言一席话出口,成功地让叶文贞闭上了嘴。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嘉言,满脸通红、眼中含泪。
她感觉到了羞辱,毫不掩饰的羞辱。
叶嘉言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要羞辱你,我只是想让你闭嘴,别来聒噪。
叶嘉言的手段有点生猛,叶文贞哪里能吃得住,当场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二人的位置离学堂门口不远,刚好,女学里的李先生的独子顾谨言路过时看到了这一幕。
顾家世代书香,是京郊之人,祖上做过高官。顾谨言自幼丧父,随着母亲李先生借居在叶家,叶家人对他很礼遇。
顾谨言今年十五岁,长得青松翠竹一般。少年郎面容俊俏,一身淡蓝色长袍、外罩浅色罩衫,腰间白玉、脚下履鞋。
常年读书,他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温润,一身书卷气。
十五岁的顾谨言中过案首,今秋就要去参加秋闱。若是能得中,那就是实打实的少年举人。
这样出息的少年郎谁不喜欢呢,叶侯爷和叶怀章时常过问他的功课。
因着二人名字里带着同一个言字,为防止别人嚼舌头根子,叶嘉言平日里不大跟顾谨言说话。
好在她本就是寡言之人,别人也不在意此事。
顾谨言人如其名,更是惜字如金,故而二人之间说的话大概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眼见着叶文贞在那里委委屈屈的掉眼泪,若是换做别人,肯定会先问二姑娘为何流泪。偏顾谨言的目光先看向了叶嘉言,拱手行礼道:“大姑娘。”
叶嘉言屈膝回礼,却是没有任何称呼,然后缓步进了女学。
顾谨言看了一眼消失在女学大门里的背影,眸光微闪。虽然叶嘉言一个字没说,但顾谨言察觉到了她心中的不快。
作为年幼丧父又寄居在别人家的人,顾谨言比任何人都敏感。他对叶家内宅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世子夫人不受宠,没有儿子,大姑娘的生存环境比他还要艰难。
他是男子,可以科举。她是女子,唯一能让她脱离苦海的方式就是说门好亲事。
顾谨言垂下眼帘,若是秋闱我能中解元,她能多看我一眼吗?
三元及第是顾谨言的梦想,他急需要这份荣耀来庇护寡母,庇护那个基本不跟他说话的人。
顾谨言还在发愣呢,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谨言,你发什么呆呢?”
顾谨言一转头,看到了自己的好兄弟,同样在叶家学堂读书的吴云舟,侯夫人吴氏的娘家侄孙。
吴云舟性子活泼,读书也很好,虽然没中案首,也是前几名。二人同窗几年,关系十分要好。
见顾谨言对着女学大门发呆,吴云舟揶揄一笑:“好好读书,秋天得个解元,说不得将来能美梦成真。”ωωω.χΙυΜЬ.Cǒm
饶是顾谨言沉稳,也吃不住吴云舟这般打趣。他的心思瞒得过任何人,唯独瞒不过吴云舟。
顾谨言的耳朵尖略略泛红,犹自镇定道:“昨儿先生给的那篇文章你看了吗?”
吴云舟知道他不好意思,一边笑着打岔一边拉着他往学堂而去,二人全然没管还站在那里哭泣的叶文贞。
见没有人理自己,叶文贞更生气了。可她又不能回去告状,要是让薛姨娘知道她跟姐姐炫耀祖母的宠爱,薛姨娘头一个要骂她沉不住气。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她愤恨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泪水,快步往学堂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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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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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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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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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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