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洛笙转头哼道:“我还以为你是铁石心肠呢!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我听表哥说了,你要将玉卿送回丰南城,我打算替她烧点纸钱,路上用。”
樊清扬走到梁洛笙身旁蹲下后,拿起一沓纸钱,又见梁洛笙双眼红润,情绪消沉,长叹口气,便将几张纸钱一点点的往火盆里送。纸钱慢慢地烧黑,化为灰烬,好像一段生命消失殆尽一般。
梁洛笙见樊清扬不语,又问道:“案子就这么结了吗?”
樊清扬一边烧纸一边摇头道:“我得问问林悦溪三人都知道什么!”
梁洛笙点点头,接着往火盆里送纸钱,嘴里念叨着:“玉卿,你不用再受苦了!”樊清扬回想起昨晚的恶斗,感觉玉卿好像在给自己和梁洛笙留下希望。
樊清扬问道:“洛笙,昨晚你应该比我们先知道玉卿的身份吧!”
梁洛笙起身,拿着一个装有百策灵的白瓷瓶道:“樊大哥,即便玉卿以前是男儿身,但是她能忍受这些痛苦,我想男女之分便可抛到脑后,其实我更看重的是情意。而樊大哥心中却还是那么冰冷无情!”梁洛笙将百策灵放在桌子上,回头看了一眼玉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停尸房。
樊清扬独自在火盆旁,凝视着面前的火焰,心神不宁。正在樊清扬发愣的时候,罗三成和张小虎急忙跑了回来,张小虎走到樊清扬身边,叫了一声“樊大哥”,樊清扬回过头,问道:“人都带来了?”
张小虎点了点头,转身指着身后道:“都在您的房门口等着呢!”
樊清扬起身后,道:“三成,你带着玉卿先去洛城的西门吧!那里会有人接应。”
罗三成急忙问道:“樊大哥,他们,他们认识我吗?”
樊清扬点头回道:“认识,你去就好,送完玉卿赶快回来!”
罗三成应了一声后便跟张小虎开始整理玉卿的尸体,准备从衙门后门出去。
樊清扬走到房门口见,林悦溪三人都在,便低沉地道:“三位先跟我进来吧!”
林悦溪和赵嫣儿见到樊清扬都很兴奋,但是见他一脸沉闷,便没敢上前凑热闹。
四人进屋后,樊清扬示意三人坐下,遂问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都帮过玉卿,我心里知道,希望你门把你们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林悦溪三人相互看了看,都低下了头,樊清扬又道:“几位不用担心,我答应过玉卿不会追究此事,你们尽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就好!”
林悦溪三人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樊清扬,又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林悦溪先道:“樊大人,柳家是我的恩人,所以我对玉卿下毒杀陈威二人的事情有所隐瞒!”
樊清扬疑问道:“柳家曾经救过你?”
林悦溪摇头道:“不是救我,而是救过我母亲的命!”
樊清扬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玉卿的身份的?”
林悦溪瞅了一眼赵嫣儿笑道:“那日我去凤栖楼找嫣儿妹妹聊天,也是无意间看见玉卿换衣服,当时我以为屋内没人,接过推开门一看,便看见了玉卿肩膀上的刺青,这个刺青我听母亲说过,柳家的人都有这个刺青。我也知道柳家是一脉单传,所以便猜到了。”
樊清扬点点头,心想,看来林悦溪的母亲曾经也跟柳家有过接触,以后还需要深入了解一下。
赵嫣儿点头道:“玉卿就是可怜,有时小憩的时候还会从梦中惊醒,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玉卿妹妹说的梦话,不过后来她醒来后知道我听见了她说的梦话,便告诉我她背负着血海深仇,不能告诉别人。”
樊清扬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赵嫣儿一直没有跟自己说过此事。他又问道:“你哥哥应该是为了帮玉卿,才去私下给罗生送封口费的,是不是?”
赵嫣儿眼睛湿润,点头回道:“大哥一直都宠着我,自然对我说的话百依百顺,他知道玉卿的事儿以后二话没说,便亲自去找罗生谈判,希望能私下解决此事。”
樊清扬心里算是有了数,之前的一些疑团也慢慢地被解开了。赵嫣儿对具体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她心里就是感觉玉卿很可怜,需要人帮忙,所以就一心一意地帮她。
樊清扬也明白,玉卿心底善良,哪个女孩跟她在一起都很舒服,就连梁洛笙也是一样。
樊清扬见何满楼的掌柜一直没有说话,眼里似乎藏着一丝悲伤,便问道:“你就是何满楼的王掌柜吧!”
王掌柜点点头道:“回樊大人,在下是何满楼的掌柜王文。”
樊清扬问道:“你为何帮玉卿?”
王文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悲痛,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他唉声叹气道:“大人,小姐就是命苦,你说她要是,嗨……”
樊清扬问道:“你叫玉卿是小姐?你以前在柳家做过工?”
王文惊叹道:“回大人,正是。小的以前在柳家当过一段管家,后来因为身体不好,老爷便叫我回来养病,临走前说我忠厚老实,便给了几副药,还有些银两,让我回家慢慢地调息!好了以后再回去,哪知我病好以后,回柳家一看,柳家已经成了废墟!”说罢王文的泪水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
樊清扬点头示意王文接着说。王文擦干泪水接着道:“当时小姐还是个少爷,平时老爷比较繁忙,大多时间都是我照顾的他,后来我离开柳家,少爷还不让我走,一直送我到门口,还哭着嚷着要跟我走。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当时那心啊!嗨……”王文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脸上挂满了遗憾和内疚。
樊清扬又问道:“你是怎么认出玉卿的?”
王文回想了一会儿,然后叙述起他第一次在洛城见到玉卿时的场景。他说自己当时在洛城的东市闲逛,偶尔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曲子,当时他就认出来这是玉卿经常弹得一个曲子。
王文讲述道:“这个曲子小姐从小就喜欢,大一点就学着自己弹,我当时就辨别出来了,急忙跑过去一看竟然是个女子,还遮着脸,我刚开始没敢认,后来人都散了,我上前寻问了一下,表明了身份,小姐才与我相认。”
樊清扬似乎可以想象到当时二人相认的感人画面,又问道:“之后你一直在帮他筹划报仇的事情?”
王文摇头道:“小姐心中挤压仇恨多年,肯定是要报仇的,可是她说自己已经查到了陈太师的儿子要来洛城游玩,打算先杀了他,再找机会去京城刺杀陈太师。”
樊清扬心想,玉卿还是太单纯,就连自己都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伤到陈太师。看来陈太师得知玉卿行迹后故意放出风声,让玉卿下套,从而让袁毅一石二鸟,将我也拖下水。
王文摇头叹气,望着樊清扬回道:“都是我无能,没能拦住小姐报仇要不这会儿小姐早就,早就……嗨……”
樊清扬拍拍王文的肩膀道:“王掌柜不必自责,玉卿是铁了心的要报仇,谁也拦不住他。我问你,之前那盘羊肉是不是你下的毒?”
王文点点头道:“当时小姐在怡红院附近埋伏,我按照小姐的吩咐在羊肉里撒上一些“往生极乐”,然后我便将羊肉交给了怡红院的伙计。”樊清扬心想,这种毒药应该就是玉卿嘴里所说的那种伪装性很强的毒药。
樊清扬接着问道:“然后玉卿便可从窗户进屋杀人,逃离现场,全程林悦溪暗中帮忙,其他人全然不知!是不是?”
林悦溪和王文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樊清扬心想,那么第一次玉卿杀人,一方面就是灭口,一方面就是一种尝试,毕竟下决心杀人还是需要一次磨练的。
樊清扬起身道:“毕竟有人死了,但是我又答应玉卿不深追究此事。希望你们引以为鉴,以后不要再做此傻事。”
林悦溪三人跪谢后,樊清扬便让他们不要再提及玉卿的这件事情,就当玉卿从未来过洛城。
三人答应后,樊清扬便允许三人离去了。林悦溪和赵嫣儿临走前依依不舍地望着樊清扬,可是见樊清扬眼中根本没有她们,也就不再自讨没趣,悄声离开了。
樊清扬心想,这也算完成了玉卿的心愿,希望她一路走好。樊清扬心中稍有放松,但依旧未能平复,心依旧纠成一团。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衙门,上了白马,向东市赶去。
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梁洛笙临走前跟自己的说的话,他扪心自问道:“难道我真的这般冷酷无情?”xiumb.com
他回想起上次答应梁洛笙买的糖人到现在还没有兑现,便赶紧在东市买了一个,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梁洛笙,于是独自一人跑到洛城的城墙上,手里拿着糖人,望着不远处绿葱葱地林子,内心惆怅。
微风拂过他的脸庞,一阵清爽。他呆滞地看着手的糖人,心想,要是洛笙在就好了。
“樊清扬,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时樊清扬听见身后有人跟自己说话,猛地回头一看,竟然是梁洛笙。
梁洛笙走上前指着樊清扬手中的糖人笑道:“这个是给我买的?”
樊清扬点点头,然后将糖人递给梁洛笙道:“给你买的!”
梁洛笙接过糖人添了两下,笑道:“真好吃,算你还有点人情味,不过你买错样式了,哼!”
樊清扬叹口气,望着蔚蓝的天空,感觉玉卿早就化作仙女离开凡尘了。梁洛笙望着樊清扬的侧脸,感觉他并非无情,只是不善于表达情感。又看看手里的糖人,姑且算是原谅了他,遂道:“樊大哥,你听!”一阵灵透清幽的弦音从不远处传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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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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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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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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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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