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却安安静静的,十分清静。
“娘娘是歇下了吗?”她行至正宫前,问了一个正在外面候着的小宫女道。
那小宫女原本低着头,听见她发问,小心抬起头,正要回她时,就听到一女声。
“你可算回来了。”
安锦一回头,就看到邹嬷嬷从屋里撩开门帘往外望。
“我回来了,嬷嬷。娘娘哪儿……”
“在等着你呢。”邹嬷嬷将帘子缝掀得大些,“快进来吧。”
安锦应了声,随邹嬷嬷进了屋。
此时娘娘正侧坐在软榻上,手中捻了根笔,专注的在小茶几上画着什么。
安锦轻手轻脚走近。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张太妃手里没停笔,也没有侧脸看安锦,问道。
安锦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拜礼,随后才起身回道。
“回禀娘娘,东西已经送到,按照娘娘的吩咐,她也将东西收下了。”安锦垂着头,如实说。
听完,张太妃没说话。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张太妃停下笔,放在桌子上。
她神色沉肃,瞧不出喜怒,扭过身淡声问道。
“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安锦思索了一下,便道:“奴婢觉得,她倒是个老实本分的。”
“哦?”
张太妃的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如何见得?”
安锦眼皮跳了一下,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慌,但仍然规矩站着,直言道:“奴婢和她闲聊了几句,瞧着她说话战战兢兢的,连娘娘的赏都不敢接,一举一动都上不得台面。”
空气中停滞了几分。
“这样啊。”
张太妃笑意渐浓,点点头道:“不错,你这次差事办得好,下去领赏吧。”
安锦道了声是,倒退了两步,转身往外面走。
待安锦出了门,张太妃的神色顿时冷下去。
她眼底里带着一缕诧异,皱着眉头说道:“你觉得,安锦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奴婢觉得有九成。”邹嬷嬷在一旁接话道。
“九成……”
张太妃冷笑一声。
“若是九成,这丫头却和甘太傅一点也不相像,丝毫没有承及他父亲的半分脾性。”
“这倒也不难想,娘娘。”
邹嬷嬷说,“那永巷是个什么地方,就算是亲王郡主进去都能被扒层皮。更何况她十岁就进了去,心智还未长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奇怪。”琇書網
张太妃听着觉得有理,长叹一声道。
“想当初,她父亲在朝堂也算得上是辩口利舌。如今世上唯一活着的女儿这了幅德行,真是事事难料。”
邹嬷嬷宽慰道:“这样也好。无论她怎么会出现在宫里的,左右掀不起什么风浪。娘娘以后可以放心了。”
张太妃衔笑颔首,又抿了口茶,说:“原本宫还想着她靠近本宫是为了什么目的。不过仔细想想,一个小小宫女有何惧,她再能耐,横竖给她家也翻不了案,她甘家败了不说。就算没败,我张家依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娘娘说得是。”邹嬷嬷应和道。
张太妃轻蔑一笑,复又提起桌案上的笔,沾了沾两下墨,继续完成着刚才未完成的画。
.
腊月二十九这天,宫中有头脸的女官,皆得了恩旨出宫回家过年,其中就包括了尚服。
在昨日,尚服抽了个时间来探望,顺便把甘棠新制的侍女宫服一起送了过来。
一般主子身边有头脸的侍女都会派人来量尺寸,然后裁剪成新装。
但甘棠这次调动得急,年底布料所剩不多,尚服局的事务又忙。尚服局只得商量着,将原先制好还分发出去的宫服先行改动合身,待年初宫中统一裁新装时,再行更换。
虽是照着她之前裁衣的尺寸做的,甘棠还是起身试了一下。
二等侍女的宫服是湖绿色的妆花素面小袄,配上秋香色直襟比甲,下身是偏素净样式的罗裙,发髻上可以簪几只简单的钿花。
甘棠穿上了新衣,那身绿衫着实映得她肤色晶莹,神色间亦多了几分清丽之色。
她本就长得秀气,外面日光透过窗柩勾勒出精致的脸廓,散发出淡淡的柔光,嘴角微抿,梨涡隐现。
“真是好看,说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也不多让。”羊羽满意的说道。
“人还是太瘦了些。”尚服摇了摇头,说,“这衣服是按照你今年秋天的尺码改的,按理说应该十分合身才对,怎么还空出来这么多腰身?”
尚服走到甘棠背后,掐了掐腰身,足足宽了两个指头。
“我想着,你养了这些日子的伤,身子应该会圆润些,怎么越养越瘦了?”
“还真是。”
羊羽也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实大了尺寸,急着说:“不行不行,你还是脱下来,我带回去让她们回去改改。”
甘棠有些哑口无言,忙按住羊羽作势要解开扣子的手。
“不用麻烦,我觉得很好,很合身。”
羊羽不同意,皱着眉头说道:“那不成,你现在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各处都要妥当,过去了才不会被人瞧不起。”
尚服赞同,边收拾着其他几套宫服,边嘱咐羊羽说:“倒也不用改太多,多少留一点余量。兴许过了年还会长些肉。”
“知道了!”羊羽高声应下。
两人三两句话将甘棠安排妥当,让她哭笑不得。
“真的不用,左右都是要做活的。不如穿肥大的衣裳,干起活还能麻利些。”甘棠劝阻道。
“哪有那么多粗活要干?”
羊羽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表情,“那些主子身边的侍女,一个个的手都白白净净、细细嫩嫩的。你好不容易破例升了二等女使,自然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好好养着。”
甘棠目光微凝,无奈地笑笑,垂下眼说,“她们大多都是朝中世家的小姐,我哪里能和她们相比……”
说完,将脱下来的衣裙重新折好,与其他的归在一起,收在衣匣里。
仅仅几个动作,腰伤处又痛了起来,没惊动两人,强忍着不适慢慢坐回了椅子上。
尚服和羊羽两人一时间没说话。
末了,尚服感觉眉心轻跳,微微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经此一事,到底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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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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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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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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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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