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羽反倒沉默了下,问道:“是滨长街的事吗?”
“你也知道?”曹掌衣惊讶道。
羊羽点头,闷声道:“我哥哥是通政司的知事。上次与家里通信时,与我提了一嘴,叮嘱我在宫中少与张家人往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和蚊子声似的。
曹掌衣呲了嘴,带着点嘲讽的意味:“听他的!你哥哥说的对!他们张家人尊贵,尚服局又苦又累,还做的是得不着主子青眼的活,哪里看得上咱们。他们在主子身边伺候,过得比寻常小主都滋润,等到了年限放出宫,反倒比郡主嫁的都高。”xǐυmь.℃òm
“投胎也是门学问啊……”有人感叹道。
其他人不住的点头,大概人就是这样,虽然厌恶不假,但更多的是羡慕罢了。
“掌衣还没说滨长街是什么事儿呢!”
曹掌衣端起桌案上的茶,一饮而尽,继而接着说:“滨长街上的南云书院是京城最好的书院。去年秋闱过后,有个进士入了榜。但现在年头难,没什么家底的也做不上京官,不过因为他为人好学,人品也好,得到了贵人赏识,推荐去了南云书院教书。”
坐在甘棠旁边的女史道:“也是个鼎好差事了。南云书院多难进啊,更何况是人人都敬重的夫子呢。”
“可不是嘛!”曹掌柜双手一拍,赞同地说:“就在那天早晨,夫子去书院的途中,碰到了都官司左至义张永。不知是何事那么急,驾着一匹烈马在街上横冲直撞。大家见他过来都向两边躲闪,那条街是闹市,多是做生意的小摊贩,路也窄,驾马飞奔根本就不行。夫子离侧让的时间慢了些,张永直接一鞭子挥到了夫子的肩膀上……”
众人猛吸口了冷气,感觉自己的肩膀上隐隐作痛。
“……夫子只是吃痛喊了声,却不知哪里惹到了张永,又一鞭子抽了过去。此后,夫子叫一声,他抽一鞭子……不说夫子那种读书人,谁挨几鞭子以后不得晕过去?”
“畜生!还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成!”
“官员私自用刑,还是对平民,这是触犯律法的啊。”羊羽原先只是听了个大概,没想到事情的经过会是这样……
……这样毫无道理可言。
“律法?最可气的就在这里。”曹掌衣越说越气,言语之间的激动显露无疑,“书院的大夫子将此事报了官,本以为能为夫子主持公道。那官原是承诺一定要将恶人绳之于法,但一听是张家的人便变了口风,说此事夫子定是出言不逊,才惹得张永动了刑。”
有位女使扬声道,“混淆黑白!”
“可不就是混淆黑白……书院大夫子气不过。可,能报的官的地方都已经报尽了,这些官员官官相护,竟是让普通百姓们连求公平的地方都不给!”
“现如今,世家的权势正盛,谁也不敢惹。”羊羽叹息道,脸垮了下去,不由得想起了自家哥哥。
她家也是出身寒门,哥哥日夜苦读,拼尽了全力才入了仕。他是那么有才能的一个人,就是因为没有世家背景,才迟迟得不到晋升,永远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官职。
甘棠手搭上她的肩,眼神示意问她还好吗?
羊羽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无事。
甘棠低头想了想,问道:“世家如此行事,朝中那些清流重臣都不管吗?”
“管?”有人接话过来,面带嘲讽地回道,“那些人被世家弄得自顾不暇,估计能在原本的位置上告老还乡,就是好结果了。”
甘棠听她那么讲,心里咯噔一声。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外面传来一阵小跑的声音。
片刻后,她们的房门被突然打开。
向门外看去。
是跟着尚服去和怀宫的小女使。
曹掌衣皱起眉毛,训斥道:“毛躁什么,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说完,她呆愣了一瞬,上下打量了女使一番。
外面风大,冷的厉害,但女使额头出了一脑袋汗,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胸口喘着粗气,发髻也散了,一看就是跑着回来的。
“掌衣……”小女使口干的要命,顺了口气,说道,“掌衣不好了……张太妃打了付司衣手板五十,又罚尚服跪在和怀宫门外一个时辰……掌衣快去看看吧……付司衣的手都烂了……”
小女使语气哽咽,强忍着马上就要哭了出来。
屋里的人,顿时慌成一片。
甘棠觉得奇怪,各处都没生出错,衣服样式都是按照张太妃的吩咐和喜好整理的,怎么就惹了祸事出来?
曹掌衣颤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无缘无故的怎么就被罚了,你仔细说说清楚!……这件事马虎不得!少说一个字,咱们司衣司的命都不保了!”
“我们到了和怀宫以后。邹嬷嬷查看了几件,说我们活做的好、细致。太妃指了几件上身试了试,觉得都不错,就定下了一件。可谁知,就在邹嬷嬷为主子整理的时候,发现了一处绣纹脱了线,就在正后背,十分惹眼……”
“不可能!”羊羽是织补处的女使,立刻否决,大惊道:“每一处咱们都是细细查过的。就因为是旧衣,恐放久了松垮脱线。那么明显地方,咱们不会没发现的。”
“就是啊。”
“没错。”
“确实查过了,总不能大家都是瞎子。”
大家同意羊羽的说法,一时间屋里吵吵嚷嚷的。
“司衣他们人呢?”曹掌衣问道。
“司衣挨完了手板,太妃开恩被送去太医院了,马上就能回来……尚服和其他姐姐们还在和怀宫跪着,估摸着还有半个多时辰……”小女使急坏了,声音颤个不停。
“那件衣服呢?坏了的衣服有没有带回来?”
这个时候甘棠本不应该插嘴,只是她调到这里来帮忙,若是不甚,与她也有抹不掉的干系。
小女使看向她,重重地点头,肯定的回答道:“带回来了!我和章含姐姐一起回来的,她就在后面,让我先跑回来告诉掌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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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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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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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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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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