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早上该回新湖了,结果睡不醒,还是被许岩峰扛到车上拉走的。
不出意外,家中二老早已统一战线,严阵以待,并以钳形攻势阻断来人退路,手中皮带舞得呼呼生风。
饶是铁人,也架不住这一顿男女混合双打,很幸运的,郑成功又获得了一天假期。
“请问刘厂长在么……哦,那好吧,等他回来再说。”
趁着父母出门,郑成功颤颤巍巍挪到电话旁,却不想一通电话过去,被告知刘厂长出门了。
许岩峰这个人精,也不说给我打个掩护,那三成利,就当喂狗了。
郑成功心里埋怨着,轻揉发面似滚烫的屁股,这没个两天,还真下不了地,只得暂时趴在床上,拿来纸笔写了起来。
永康厂的过去,他并不太了解,但着重点是未来,只能从日后的市区发展途径里管中窥豹。
时代的变迁,一条贯穿南北城区的枢纽要道,经过了永康厂的原址。
从客观上看,这条路的存在,利远远大于弊,谁来阻挡,谁就是罪人。
永康厂没有错,它可以成为历史下的牺牲品,但绝不能成为阴谋家手下的祭祀品。
写到一半,又将信纸给撕了,连拼上的可能性都没有。因为许岩峰昨夜的那番话,他始终无法在心中屏蔽掉。
“与官谋商,不涉政事。历史上,你见过哪个商人涉政是有好下场的?不说野史中的吕不韦,单说明朝沈万三,替皇帝犒劳三军,他是得长多少颗脑袋,才够胆提议的?”
“嘿,你别瞪我呀!靠山的重要性,等同于与虎谋皮,我问你,你能看透对方的需求是啥?主政一方,他考虑的是全局,用你时当宝,弃你时当草。省省吧,我的干儿子欸!”
其实郑成功也明白这个理,他只想做个纯粹的商人。但对方已将刀架到自己脖子上,若不抵抗一下,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次下笔,他没有大书特书,只阐明了一点深层含义:永康厂倒不了,因为有我在。
牵一发而动全身,未来的走向,将会是全新的挑战,郑成功毫不畏惧,反而冲劲十足。
少年振衣,岂不可作千里风幡看?少年瞬目,亦可壮作万古清流想。
重生以来,他都是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迷茫被动地行走着,而此刻,郑成功想尝试下前世从未有过的激情人生。
趴了一天,腰酸胳膊疼,屁股也早就疼麻了。
要不是李瑶放学回来,搀扶着下来还能走两步,郑成功都要怀疑,自己可能不是郑文军夫妻俩的亲生骨肉。
下手忒狠了!
“走慢点,哎哟!我的姑奶奶啊,你把我当猪肉拖呢!”
楼道走廊上,李瑶放缓脚步侧目而视,见郑成功此刻龇牙咧嘴,身子都弓成了虾球状,一步三晃慢慢挪动着,像个小老头。这些天里,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臭丫头,就这么喜欢把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郑成功当然也发现了,怎奈温糯的手臂,总比冰冷冷的拐杖更暖人心。
“我说昨天上午怎么没看见你,是不是又逃课去哪玩了?你上次那份检讨书,还是我帮你想得呢,这次,哼,你自己想办法去!”
郑成功的黑历史,再次被她无情揭开。
“别呀!咱的智囊是谁?当然是李瑶大小姐了!没有你,我就像黑夜中失去了月光女神的指引,像波涛中听不见美人鱼的吟唱……”
小女孩哪听过如此肉麻的言语,羞恼之中松开搀扶他的手,片刻后,秀腿侧背正中郑成功的伤患处。
让你嘴贱,让你嘚瑟,该的!郑成功只能忍痛,慢悠悠地晃回家里。
趁着父母还没回来,再次拨通了永康厂的电话。
“以后称我刘叔就行了,他喊他的,你叫你的……”
终是联系上了,郑成功对昨晚那番话进行自我检讨,刘二楞也未多作责怪。
这还平白无故长了一辈,郑成功有点期待,以后看彭家父子的眼神,可就有点意思了。
“刘叔,这次事件,或许我们只是替人受过,对方想要的,恐怕不仅仅如此。”
“你可以说下看法,但我不保证能把话给你传到。”
郑成功差点笑出声来,还搁这摆谱呢。
“省城那边的中毒患者,我想,必须要控制在我们能力所及之内,所以嘛……还有这次事件,确切来说,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毒性化验结果出来,患者醒来后,才能登报声明。”
“或许此事短时间内就结束了,也或许有人在暗处伸手,那可就保不准何时了。”
刘二楞知道重头戏要来了,他也想看看,郑成功能给出什么样的建议。
“我想到两样不同的方式对待。要么硬着头皮见招拆招,当对方手段越多时,越能看清他的目的所在,快刀斩麻,以绝后患。”
“要么,他们不是想拖么,那就让他们拖!三板斧抡完,后招没那么快接上。我们外松内紧,及时抓住这段空档期,研发新的产品。但要入市时机,必须得等这团火灭了才行,我可不想再做一回消防员了。”
刘二楞沉默不语,引蛇出洞的确是个好想法,但他下不了决心。
厂里37名职工,若被他一纸命令,全都拴在了永康厂的韧劲上,一旦这根弦崩了,后果显而易见。
在不明确对手的后招或目的前,甚至会出现大炮打蚊子的荒唐事。
而后一种方法,胜在稳扎稳打,我都没产品销售了,你用什么来对付我?
但新产品研发,这要等到何时才是个头,而且对方,可是虎视眈眈守着在。
此时他恍然大悟,昨晚郑成功为何非要提到政府换届的事来。
刘二楞并不愣,从事件经过与郑成功的话里,能隐约猜到,这事应该与霍恩培有关联。
“我需要时间考虑下……”
“刘叔,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老可得想清楚。这样,等许娜几天后忙完省城的事,我和她一同过来。到时,送您一份大礼。但您也要保证,不伤友军!”
经历过这一场公关危机后,郑成功似乎能感应到,刘二楞已放下大部分防备,就商业方面而言,总算能真正意义上与自己合作了。
这份大礼,也将是一块敲门砖。
虽然这老头还有点犟,不过人嘛,到老了几乎都一样。
而在刘二楞这边,他仍有些恍惚。
放下已经没声的话筒,又拿起烟杆,习惯性地点燃烟草。
抽了两口却有点费劲,又点上火还是不行。盘在手里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烟杆内被堵上了,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我真的老了,有时候看问题,只在乎一些表象。病灶不除,如附骨之蛆难医。”
“守着秘方有何用?活不带来死不带去。罢了罢了,你个小娃娃不仅解决了难题,还要送我份大礼,那我就,还你两份大礼!”
思前想后,看下手表的时间,这个点,他应该还没走,便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你好,永康厂,麻烦下请接霍副市长办公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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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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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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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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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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