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改变,都是从林乐心来到京都开始的。如果她不曾来到京都,那么如今她也不会悲惨如斯。
“是你,都是你。”升平长公主咬着牙,面目狰狞道:“如果你不曾来京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的驸马不会离开,她的女儿不会嫁给瘸了腿的奴婢之子,也不会失了神智,变成认知只有六岁的孩童。
吉祥挡在两人中间,暗自发誓,只要升平长公主动手,她就是拼了命不要也要护住林乐心。
“听闻长公主醉心佛法,难道不知今日果,皆为昨日因吗?”林乐心清冷的声音自吉祥身后传来,“若不你强迫穆南彦娶你,今日种种都不会发生。”
“被本宫瞧上是他的福气。”升平长公主仍旧不承认自己错了,“再说,我都同意他将你娘抬为贵妾,是他抛弃了你娘,说她是乡野村妇,不配得这人间富贵。”
“这话……你信吗?”
清清淡淡一句就击碎了升平长公主的伪装,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张脸涨得绯红,过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本宫为什么不信?他休了你娘不是吗?”
她眼神怨毒的盯着林乐心的脸,她一点都不像穆南彦,一定是像那个千刀杀的女人,如果她当初狠下心来,派人杀了她们母女,而不是轻易相信穆南彦的鬼话……穆南彦,他瞒得她好苦呀。
“是啊。”林乐心平静道:“可你也没留住他。”
这一句无异于杀人诛心,升平长公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浑身颤抖,牙齿咯吱咯吱作响,过了好久她才昂然道:“无论如何他在我旁边陪了我二十二年。”
见她如此冥顽不灵,林乐心已经失了继续与她说下去的兴趣,她看向升平长公主的眼神也流露出心底的想法,她觉得升平长公主既可悲又可恶。
林乐心的眼神刺伤了升平长公主的自尊,“你是想看本宫后悔,想听本宫说一句‘对不起’吗?林乐心,你不要做梦了,本宫至死也不后悔,就算一切重来一次,就算本宫明知结局如此,本宫也偏要强求。”她语气凄厉,“本宫绝不会跟你们母女道歉,死不也不会。”
林乐心心平气和的听完,然后轻轻笑了,如释重负道:“幸好你没有道歉,因为我永远都不打算原谅你,因为你不值得。”琇書蛧
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
林乐心惊喜的望着吉祥,“三娘,她生了。”
“一定是。”
主仆二人再没理会升平长公主,连招呼也不未打,就相互扶持着向着新生儿啼哭的方向走去,独留升平长公主在原地捂住了脸,崩溃大哭。
她早后悔了,只是不敢承认。
今日种种不幸,都是她心生妄念惹的祸。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母亲,你为什么哭?”穆沁染折返回来,见到痛哭不止的母亲,当即走到她面前温和道。
“染儿,我……”她抱住女儿,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这是她现在仅剩的了。
“母亲,不哭呀,不哭。”穆沁染耐心的拍着母亲的背,一声一声哄她,“母亲你不哭,我就把原本要留给金全哥哥的如意饼给你吃。”
见女儿又提起金全,升平长公主悲从中来,气骂道:“那个小瘸子有什么好?让你心心念念着他?是他……是他害你成了如今模样,都是他啊。”
穆沁染早知母亲不喜欢金全,此时听闻母亲骂他,还是有些不高兴道:“母亲,骂人是不对的,金全哥哥的腿都是因为女儿才伤的,是女儿对不住他,你再也不要骂他了,女儿会伤心的。”
“他……他……”升平长公主哭得愈发伤心,只觉自己输得一败涂地,“染儿,母亲就算千金散尽也一定要让你恢复如初。”
穆沁染拍着母亲后背的手顿住了,她不解的问:“恢复如初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像现在这么傻乎乎。”
她话刚说完,就被穆沁染推开。
穆沁染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中染上了悲色,她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母亲也觉得女儿傻吗?”
新婚之夜穆沁染将曼陀罗的种子磨碎放进酒中,想要哄骗金全喝下,结果没料到对她极其了解的金全会将毒酒反哺给她,正当金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毒酒打算与她共赴黄泉的时候,心神不安的桂嬷嬷带人闯了进来,救下了两人。
只可惜穆沁染喝下毒酒的时间较长,而曼陀罗又是一种会伤害的神经的毒物,即便后来救回了性命,却让她的心智永远停留在了六岁。
“染儿,我不是……母亲怎么会觉得你傻呢?母亲就是……”升平长公主急着解释,穆沁染却是后退了一步,“母亲不喜欢我,也不喜欢金全哥哥,我都知道。”她只是智力受损,并不是无知无觉,旁人的幸灾乐祸,下人们的窃窃私语,母亲眼中藏不住的嫌弃,她都懂。
“染儿,我……我就是觉得金全他配不上你啊。”她有些崩溃道。
穆沁染摇摇头,“母亲,你不是我,你不知道。”她转身离开,离开前道:“这世上只有金全哥哥他不嫌弃我,我记得我好像说过永远都不要离开他,爹爹说做人最重要的是言而有信。母亲,我去啦,你也不要哭了。”
“染儿……”望着穆沁染离去的背影,升平长公主只觉得两条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跪倒在地绝望的哭泣。
这一刻,她真的失去了所有。
后悔吗?
后悔。
道歉吗?
绝对。
她是金尊玉贵的升平长公主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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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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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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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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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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