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风一早就约着卢思墨、景烁去漯川游江看赛龙舟,这一提议自是被景烁拒绝了,他的理由是:阿姐近来心情不好。
林乐心心情是怎么个不好法,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虽说阿姐待人接物似与平常无异,但他就是能感觉到阿姐有心事,他私下问过含翠等人,可众人一脸茫然,反问他:“大娘子心情不好吗?”
他开门见山的去问阿姐,阿姐却笑得温柔,摇头说无事。他便想着初五祭过祖先,便带着阿姐去逛街散心。
“天中节那日到处都是人,不如带着阿姐一起去漯川游江。”言风对景烁这种事事以姐为先的德性早已习惯。
对哦,景烁差点忘了,他现在也是特权阶级了,可以不用带着阿姐人挤人,而是能悠闲的坐在画舫上喝茶吃点心看别人人挤人。
他看了看言风,“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再带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过来。”
言风嘴角抽搐,他可没忘林乐心挥着戒尺揍人的样子,“没别人,就咱们几个。”
景烁回去央着林乐心去看赛龙舟,林乐心还在犹豫,就听景雍贺道:“去吧,难得过节好好的去玩玩。店里有含翠和孙二娘管事,你若不放心我推了崔家的宴请过来就是。”
见景烁眼中盛满期盼,景雍贺又是一副慈父心肠,林乐心只能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的生意,竟能劳烦侯爷您推了崔大人的宴请。原本就想着那日人都去了漯川,城里也没什么人,店只开半日呢。”
景烁自是欢天喜地,连饭都多加了一碗,林乐心瞧得有趣,“就这么开心?”琇書網
“那是自然,好久没和阿姐一起出去玩了。”景烁夹了一块鱼腹肉,剥了皮看过没有刺才放入林乐心碗里。
“也没多久吧,上元节的时候不是咱们还去看了花灯。”
“哼,那天不是遇到讨厌的人了嘛。”他冷哼。
想起长安郡主,林乐心眼神微黯,接着就听景烁道:“阿姐别担心,这一次就言风和卢思墨,没有讨厌的人。”
景烁言犹在耳,不想就在漯川岸边见到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讨厌的人。
“怎么回事?”景烁把言风扯到一旁咬着牙道。
言风苦笑,“逍遥王带着三公主、六公主和长安郡主说要与我们一同游河,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就不能说坐不下吗?”景烁仰头看着泊在岸边的三层画舫道。
“我已经委婉的拒绝过了,还能怎么办?”贺天钧作为京都最懂吃喝玩乐的闲人,与言风自是有些交情,再者贺天钧身份尊贵,言风就算顾及着景烁,却也不能太过得罪。
景烁知道言风为难,只能恨恨咬牙,“不是你委婉,是有些人脸皮太厚。”
“逍遥王为人挺不错的。”言风还想出言让大家化干戈为玉帛,景烁已经嫌弃的撇起嘴,“那个笑面虎,还带着三个蜘蛛精,哪里是好人。”
眼看见贺天钧正含笑要跟林乐心打招呼,景烁忙窜过去挡在前面,“真是好巧,在哪里都能遇到王爷,王爷贵人事多,那咱们就不打扰王爷了。”说罢他扶着林乐心上了船,径自上了画舫三楼,那里最清静。
“今天……”林乐心苦笑着摇头,总觉得又要有不好的事发生,不过她奇怪道:“也才不过两个月长安郡主的腿竟然好了。”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怎么才刚刚两个月就能跑会跳了。
“早知道这样,不如呆在家里呢。”景烁拧着眉,他只顾着生贺天钧的气,根本就没细看穆沁染,自然也忘了她腿受伤的事。
“算啦,既来之则安之,难道还怕他们吃了咱们不成。”知道景烁十分在意这次出游,林乐心安慰道。
漯川水面开阔,日照水面浮光跃金,碧蓝天空水鸟翔集,清凉的河风吹过,教人神清气爽,景烁却还是叹口气道:“唉,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呐。”
言家的家仆端出一早备好的酒菜,一会儿卢思墨便携着六公主贺沁宜一同上来,双方依着身份各自见过礼,这时卢思墨才不好意思的承认,他的姑姑便是六公主的母亲卢贵嫔,所以他之前才能进入国子学。
景烁总爱欺负言风,但对曾在崔子敬面前维护过自己清白的卢思墨总是特别宽容,于是安慰他,“这又何须不好意思,谁进国子学不是靠关系进去的,大家一样一样。”
“一直未说只是怕给贵嫔娘娘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并不是有意欺瞒,景烁兄勿要见怪。”卢思墨却还是一揖到底,认认真真赔了罪,景烁也起身认认真真还了礼。
他们这般礼尚往来叫后面来的言风牙酸,“你对思墨倒是比对我客气多了。”
“思墨是诚实君子,当然要以君子之礼对待。”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上下打量着言风,“至于言七你嘛……”
“阿姐,你看景烁他欺负我。”言风如今最知道抱谁的大腿。
“你好好说话,要不是打不过你,早打你了。”景烁守在林乐心身边,只要言风敢靠近,他不管打不打得过,都要踹他一脚。
“别闹。”林乐心拍了一下景烁,才对言风道:“他性子别扭,只对亲近的人才会显露这一面。”
这个回答遭到两人的共同反对,景烁撇嘴,“谁跟他亲近呀。”
言风也不信,“他对你和思墨就不一样。”
“哼,你也配和我阿姐比。”
林乐心拿起桌上的樱桃塞进景烁嘴里,“他不是为你和崔相公他们打架了吗?”
“才不是为他。”景烁红了脸,含着樱桃含糊的反驳。
虽然当事人不认同,但言风确实要承景烁的情,他坐下来看林乐心的神情并不像生气,便好奇道:“阿姐你也知道是崔子敬他们口舌轻薄惹的事,为何还那么生气?”
林乐心一气景烁支使阿冉联合景雍贺欺瞒自己,二气……十多年的书都白念了吗?明明有无数个法子可以要对方好看,却选了最笨最不占理的办法。
当然这话不能说,林乐心抿着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言风佩服,“阿姐居然看过兵书。”
既已说到这里,又兼言风称她“阿姐”,林乐心当下摆起阿姐的面孔,“你心中气你父亲要你弃武从文,可你言家所出将领从来都不是无谋勇夫,你拿前程与护国公赌气,可值得?”
言风不语,他娘亲走得早,这道理他爹跟他吼过,他听不进去,至于他爹娶的续弦根本不会跟他讲这些,如今一个美貌的大姐姐教训他,他觉得既亲切又十分有道理。
“阿姐——”
林乐心没理他反而继续道:“前些日子有人教过我一个道理,我觉得十分受用,今日也教给你吧。”她将那一日齐嬷嬷讲给她的,一字不差的也说给言风,“谁都不知以后会如何,不过既是不知道以后的事,总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阿姐,我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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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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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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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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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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