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烁也不置信的瞪大眼,“爹,你疯了?”他一直知道景雍贺对他的溺爱,但如这般却还是让他心惊,而景雍贺却只是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白夫人更是不能相信,她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颤巍巍走到景雍贺面前,“咱们三十的夫妻,我白简心哪里对不起你,你居然要休妻?”
“七年无所出算不算?”景雍贺坐着没动,抬头看着白夫人,三十载夫妻,虽然说不上情深,但风风雨雨也是一同走过,他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我……”白夫人后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但很快她重又恢复强硬的态度,“我不是同意你纳妾了吗?”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整十二个。
“是啊,你同意我纳妾了。”景雍贺笑了一下,“我一直奇怪,到底是不是我倒霉,所以娶来的女子才都不能生,又或者是我自己不能生,娶再多也没用,可是后来烁儿居然出生了……”他的神情带了两分探究,“心简,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我怎么能知道。”白夫人挥手又退了半步。
“是啊,你不是大夫你不知道。不过,你不知道准会有人知道。例如——”
白夫人的目光随着他望向堂下,顿时觉得全身力气被抽干,她连退几步重重跌回椅子里,她双唇颤抖着不说话。
景雍贺淡淡道:“需要请任大夫上来说说你这些年都在他那里买了些什么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白夫人嘴里又干又苦,但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她只是不甘心,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做的天衣无缝,景雍贺怎么就知道了呢?
“不过最近才知道而已。”他望着白夫人灰败的脸色,仿佛有些不解,“我自问待你也不薄,可你竟算计了我三十年。”
白夫人闭眼惨笑,其实没有三十年,最初他们也曾有过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的岁月,只是她成亲三年一直无孕,母亲便偷偷带她去看了一个擅长妇科的神医,那位神医细细看过后断言她不能生育,她明知景雍贺那般期待孩子的出世,可自己却不能有孕,正是万念俱灰的时候,婆婆做主要为景雍贺纳妾,景雍贺犹豫了一下却同意了。
她白天强颜欢笑装大度,晚上夜夜哭着醒来,后来便借着赐安胎药的机会,将能让女子不孕的红花偷偷混进了坐胎药里,一回生二回熟,再后来她便做的纯熟无比,不止红花,还有含麝香的花粉香料,样样都能让心心念念生孩子的妇人愿望落空。看景雍贺纳妾她有多心痛,那么她看到景雍贺因为生出孩子而郁闷时就有多高兴,毕竟这世不止她一人求而不得。可偏偏还有晚娘那个贱人,仅是为了衣食无忧而嫁进侯府,偏她好命闻到麝香会起红疹,不求子嗣,坐胎药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喝着,这才有了景烁的出生。
她也想好好对这个孩子,可这孩子却有一双极为干净的眼,每每他用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她仿佛都能从中看到自己的恶。琇書網
“你不能休了我。”白夫人低声轻语,声音却粗砾干哑,“侯爷你有七出之名,可妾身也有三不去的理由,有所娶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能去。”她也笑了,“妾身是为公婆服过三年丧的,凭此你便不能休我。”
婚姻为两姓之好,娶时礼仪繁复郑重,分开时也不能随随便便。
景雍贺未有犹豫,“那便和离。”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见她。
“我白心简生是景家的人,死是景家鬼。”她蓦然拔下发间的簪子抵着自己的脖子,决绝道:“侯爷你是要逼妾身去死吗?”锋利的簪尾陷入保养得宜的细白肌肤,一粒艳红血珠冒出来,顺着脖子没入衣服里,很快便将衣领染红。
“侯夫人,你先放下簪子,万事皆可商量。”鲍奇羽皱起眉,虽说东明侯有些事说的含糊,但以他聪明才智早已猜得七七八八。按说寻常妇人此时也会因为羞愧寻死觅活一番,可如白夫人这般为着不肯和离要死要活的,他还真没见过。
“没有商量。”景雍贺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再与白夫人过下去。他与她三十年夫妻,多少也知她心志坚定,不是那种顿不顿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蠢钝妇人。
“好好好。”白夫人气得发抖,她一步步走到景雍贺近前,眼神凄厉,“侯爷你真的要妾身去死吗?妾身这把年纪却被夫家休弃,世人要如何看待妾身?”
一直站在景雍贺身后的景烁上前一步挡在景雍贺身前,“夫人,你先把簪子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白夫人看着景烁,眼底的嫌弃不加掩饰,“你既丢了又为什么又要回来?那老叫花既已留了你的性命,你就在云中城好好呆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
她话里透漏出的讯息让景烁失神,“什么叫老叫花留了我的性命?”
“我给过你机会的,你若乖乖娶了我家五娘,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了,可你跟你那该死的娘一样不识抬举,一个贱人生的贱种,居然看不上我忠勇侯府嫡出的小姐,果然下贱是刻在骨子里的,侯府的正经小姐不要,却看上一个卖饼的贱丫头,不成亲便苟且在一起,男男女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血涌到他的脸上,他曾任她设局污蔑时百口莫辩,可他绝不容许任何人说林乐心一句不好,“不许你污蔑我阿姐,我们清清白白绝无苟且。”
“呵,孤男寡女……就像你和洛娘躺在一张床上,你说你们什么也没发生,谁信啊?”白夫人冷笑,眼神轻蔑,余光里看到景雍贺生气的脸,之前他一直都冷静平淡,现在只骂了几句景烁他就忍不住了,白夫人心中恨意陡生,若没有景烁的出生,她的秘密是不是就可以瞒一辈子,既然他不要她了,那么她也一定要他后悔一世,让他永远都记得自己,哪怕是恨。
“你胡说,我阿姐清清白白的姑娘,容不得你胡说八道。”
“清白?她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女,长成那般狐媚样,又整日又抛头露面,只有你个傻瓜才信她清白。”白夫人退后两步得意笑道。
“不许你说我阿娘,也不许再说我阿姐,不然我就揍你?”景烁跟上两步,举起了手,可他到底是读圣贤书长大,要对长辈又是女性动手,这多少不符合从小到大的教导。
“阿成,小心。”一直注视着堂上情况的林乐心,眼见白夫人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脑中极快的闪过不好的预感,还没想清楚是什么,身体已经快于大脑有所行动,她冲上堂去以自己的身体撞开正准备将手里簪子刺向景烁的白夫人。
“阿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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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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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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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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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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