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肯定是不对,可景烁并不后悔揍白盛德,现在想起白盛德要娶阿姐,他恨不得再揍他一顿。
呸,凭他也配。
在京都景烁自知自己的名声不好,败家、不求上进,以及和洛娘那桩解释不清的丑闻,但白盛德这人却是实打实的恶少,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事没少做,只是忠勇侯府有人帮白盛德善后,也有人帮白盛德压着舆论,而不像他,坏事没错几件,却有一大堆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坏他名声。m.xiumb.com
“看来是并不认为自己错了。”林乐心低低叹口气,“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架的?”
当然是来到京都后自我放纵的时候,但这话哪敢跟阿姐说,景烁不声不响的伸出左手,手心朝上,他认打,却不认错。
景烁这般态度让林乐心怒火陡生,她高高举起澄黄的戒尺,一旁的阿冉害怕的闭起了眼,门外偷听的景雍贺就要冲进去高喊“尺下留人”,却见林乐心高悬着手怔在那里,末了她将戒尺扔在桌上,转身回内室取了一个小瓷瓶重又出来。
“起来吧。”
景烁与阿冉对视一眼,相互扶着站起身来,阿冉䀝牙咧嘴的揉着膝盖,怯生生道:“大娘子,不罚我们了?”
只跪了这么一会儿,哪里就膝盖疼成那样,林乐心也不拆穿他,“下次再跟着少爷胡闹,就将你退给人伢子。去找含翠让她拿热帕子给你敷敷腿。”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阿冉也渐渐敞开心扉,真心接纳了林乐心与景烁,人也恢复了小孩子的天性,他才不信林乐心的威胁,“大娘子你才不会那么狠心。”说罢他扬眉一笑,一溜小跑去找含翠,哪有半分腿疼的样子。
林乐心这次是真被气笑了,她瞪了一眼景烁,没好气道:“坐下,伸手。”
景烁没有说话,乖乖坐下伸手,掌心朝上。林乐心用热水沾湿帕子也在景烁对面坐下,将他手掌反转过来,白如暖玉的手背之上,骨节处却有几处破皮瘀伤,红红紫紫落在白得过分的手背上有些骇人。她低着头轻轻吹着他的伤口,用帕子仔细的擦掉上面的血迹,“那样的人不理他就是了,他说想娶谁就娶谁,我不答应难不成他还能将我掳回府上,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景烁一时无言,着魔似的看着林乐心嘟着红红的嘴唇往他的伤口上吹气,雪白的腮一鼓一鼓,凉凉的风吹得她柔软的额发起起落落,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些不能见人的梦,“阿姐——”他如梦呓一般低语,语气温柔而绝望,“我不允许,别人连想想也不成,我绝不允许。”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语气太过怪异,林乐心茫然的抬起头,“阿成——”她记得他是景烁,却总是不自觉唤他旧时名字。
“我在。”他单手捧起她的脸,眼中亦带着一种让林乐心心惊的光芒,她眼看着景烁的脸越来越近,他温热的鼻息拂在她的脸上,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当他的唇快要落在她的唇上,林乐心猛然惊醒,狠狠推开景烁,厉声道:“你做什么?”
被推得险些摔倒的景烁也自迷障中惊醒,想起自己所做所为,又看到林乐心眼里的惊惧,他反手给自己一记耳光,“阿姐,对不起,是我错了。”他这一耳光下手毫没留情,俊秀的脸上立即浮现五个鲜红指印,他站起来,却见林乐心微微瑟缩了一下,心中更是又痛又悔,“我这就回房里抄书。”他顾不得处理手上的伤,自顾自回了书房。
院外看到景烁出来的景雍贺面上一喜,但立刻就看到的景烁脸上的巴掌印,“哎,这打人怎么能打脸?都知道错了,说两句就行了,怎么还能动手,这也太不像话了。哎哟,伤这么重,可怎么办。景福,快去请沈太医。”说着他就要去找林乐心算账,他的宝贝儿子哪能抗得住这一巴掌,万一打出好歹可怎么办。
景烁却一把拉住他,“你别烦阿姐,这一巴掌是我自己打的,是我该打。还有被打一下,找什么太医,不嫌丢人吗?”
“万一有啥后遗症可怎么办呢?”景雍贺不甘心的小声叨叨,可儿子却已经不愿再搭理他回了房间。他犹豫了一下,想追过去终是不敢,便决定去跟林乐心讲讲道理,烁儿打自己,她这个做阿姐怎么就不知道拦一下呢,烁儿细皮嫩肉的,怎么经得住哟。
他怒气冲冲的去跟林乐心讲道理,进屋却看到林乐心跪在林母的牌位前红了眼眶,背影单薄的少女跪在青砖地上,怎么看怎么可怜,景雍贺一肚子顿时烟消云散,“这么冷的天,地下这么凉,你娘哪忍心让你跪着,起来吧。”说完他觉得既然来了,也该有所表示,于是就着烛火点了三根线香插在香炉上,诚心道:“林夫人你辛苦一世,却将两个孩子都养得这么好,真是了不起。”他扶起林乐心,“烁儿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怪他了。”
林乐心望着袅袅烟雾后母亲的灵位,幽幽道:“我只怪我自己。”
另一边,景烁翻开书册,只见其上密密墨字,似是每个都认识,可组成一起却又半点也看不懂。他烦燥的将书册扔到一边,脑中都是林乐心惊惧的容颜,阿姐怕他,这层认知更是让他心烦意乱,他取过毛笔在纸上胡乱的涂抹,从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写到故天将降下任于斯人也,再到当年万里觅封侯,无数零乱的墨字叠加在洁白的宣纸上,亦如他零乱的心情。
写着写着,笔下的内容越来越没章法,待他回过神,只见新翻一页的洁白宣纸上一行潦草的诗句: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他对着这行诗句看了又看,恨不得再给自己一耳光。
他都做了什么?他怎么可以那样对阿姐?
他将写有墨迹的纸团成一团,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阿冉一掀着帘子进来,将手里的布巾捂在他的脸上,然后从怀中拿出装银丹草膏的小瓷瓶,“大娘子让我来给少爷你敷药。”
布巾在冰水里镇过,冰冰冷冷敷在肿痛的伤处,脸颊终于不再火辣辣的疼,他不太有底气道:“阿姐她不生我气了?”
阿冉抬头一脸茫然,“大娘子何时生气了?”
景烁气结,靠在椅背上无力望天,“小阿冉,你可真没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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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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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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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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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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