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烁休沐那日,景雍贺更是一早便到,不但带了一车吃食,还带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厨娘,说是他们府里最好的点心师傅,来跟林乐心学艺,这可真让林乐心受宠若惊,平心而论东明侯府的点心做得并不差,特别是那个白玉酥,她做了几次都做不出那种味道,她觉得东明侯夸她的点心好吃,完全是因为那是景烁给他拿的。m.χIùmЬ.CǒM
白白胖胖的厨娘自称孙二娘,以前也是自己开店,后来唯一的女儿远嫁,她觉得赚再多的银子也没意思,便关了铺子,领了东明侯府的差事。她听东明侯在府里将林乐心做的点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心中甚为不忿,便托出门采买的小厮给她买过几样,吃完不能说是惊为天人,但至少以同行的挑剔眼光来看,对于林乐心的手艺她也是挑不出错的。
这一日东明侯派人传话给她,说要让她把制做白玉酥的法子教给林乐心,她原本是不乐意的,但看在王爷给的银票份上,她违心的答应了。唯一的女儿并不靠此营生,总不能让这手艺白白失传吧。
抱着拿人钱财为人办事的心态的孙二娘,却与林乐心一见如故,夸她店面干净,厨房布局合理,一看就是做事的人,唯一的遗憾是这店面有些小,位置有些偏,若是能开到朱雀大街上去,生意定能好到翻一番还不止,又另说了她开店的一些经验,林乐心虚心听着孙二娘的建议,很是受用。
景雍贺原以为今日儿子休沐,就能多看儿子几眼,只可惜景烁一直在自己屋里读书,他不敢打扰,只能委委屈屈的躲在烟薰火燎的厨房,将窗户开一道小缝盯着景烁房间的动静。
寻常百姓家冬日难熬,因为炭火是笔不菲的开支,所以习惯白天挤在厨房里做活,晚上睡觉才会烧坑或是放炭盆。
“含翠,少爷房里的炭火旺不旺?要不要再加一点?这么冷的天可别手上生了冻疮,他是读书人,手最要紧。”景雍贺在林家也跟着含翠、阿冉一样习惯称景烁为少爷。
一旁正忙着炒花生的含翠笑了笑,“侯爷您就别担心了,您刚来的时候奴婢才去加的炭,这些都不用您吩咐,我们大娘子才舍不得冻着少爷。”炒好的花生铲出放入叵罗里,然后揉搓掉花生皮,果仁一半留下做花生糖,一半辗碎做成馅料。
林乐心没跟她说过,东明侯与他们之间的奇奇怪怪的关系,但从日常相处与外界的流言之中,也不难拼凑出故事的大概。
“天天这样读书,眼睛熬坏了可怎么办。”景雍贺坐过来陪着含翠一起搓花生皮,“含翠,你去将我前日拿来的枸杞和菊花给少爷泡杯水喝。”
含翠忙将叵罗移开,“侯爷,您没洗手,大娘子知道了可是要生气的。”林乐心虽然和气,但跟饼有关的事,却是一分也马虎不得。
“好好好,本侯去洗手,你去给少爷泡水。”景雍贺气乎乎的洗净了手,这些日子他已经对这里的一切万分熟悉。回来却看含翠坐着没动,不禁有些生气,“怎么本侯爷使不动你这小丫头了?”
含翠吐吐舌头,“侯爷,您就别操心了,菊花枸杞水大娘子一早就泡好给少爷端过去了。还有,您可别总支使我给少爷送东西了,要是耽误了少爷考太学,奴婢可就罪过大喽。”
考太学?景雍贺嚯然抬头,“国子学里呆得好好的,那么辛苦考太学做什么?太学是那么好考的吗?”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人跟他说呢。
“在太学读书多威风。”含翠虽不大懂,却也知道这世上最好的学院就是太学,但凡读书的人,没一个不想进去。
“太学是那么好考么?”景雍贺瞪她,含翠不懂,他却是懂的。
国子学和太学虽然都归国子监直辖,但国子学收的是贵族子弟,凡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想想办法总是能进去。所以国子学虽有门槛,但门槛设在身份上,对于天分就不做强求,那里混吃等死的纨绔一大堆。而太学则厉害的多,不论门第只看才学,要经过层层考试才能进去。虽说近来夫子常夸景烁,但他要考不上,该多伤心。不行,他一定要想想法子,帮帮景烁。
含翠看他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不由长长叹口气,认识的久了,景雍贺又不常在这里摆架子,所以她胆子也大了起来,“侯爷,您知道少爷为什么更喜欢我们大娘子吗?”
这话问的景雍贺一愣,这都哪跟哪儿啊。
含翠继续道:“当初少爷跟大娘子说要考太学时,大娘子只是平平常常语气说‘你若去考一定能考上’。您看我们大娘子多相信少爷,而您……刚才一定想着怎么给少爷走后门吧。”
被看穿的景雍贺恼羞成怒,“你个小丫头别瞎说,本侯当然相信烁儿一定能考上。他是本侯的儿子,本侯怎么会不相信他的能力。你可……可千万别在少爷跟前乱嚼舌头。”说完他狠狠搓着手里的花生皮,不再理含翠。
两人不再讲话,各自低头闷闷搓着花生皮。
另一边,景烁坐得久了,觉得有些气闷,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见阿冉在旁捧着《春秋》看得入迷,他没出声,默默站起身出来一路走进大厨房,结果就看到他老爹正在认认真真的拣花生仁。
“怎么在做这个?”
他来的悄无声息,倒把专心干活的两人吓了一跳,景雍贺见着自己儿子,忙道:“我洗过手了,不信你问含翠。”
景烁失笑,果然是自己对父亲态度太恶劣,才让他如惊弓之鸟,“也不知是什么人有福气竟能吃到东明侯亲手剥的花生仁。”
景雍贺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景烁这句是调侃,还是讽刺。他垂下头,犹豫了一下问:“听说你要考太学?”
按景烁对自己老爹的了解,他以为他会继续说些财大气粗的话,不想半天也没等到下一句。
而景雍贺见儿子迟迟不答,以为他嫌自己烦,忙找补道:“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话虽如此,但心底到底有些凄凉。
“是准备考考看。”他见景雍贺说得心酸,颇有些内疚的放柔了语气,“太学的水平毕竟比国子学的高,而且那里不但学费、膳食全免,每月还有补助,考得好了还有奖学金。”
若是因为钱,大可不必那么辛苦。这话在景雍贺舌尖滚了滚却没说出口,他想到含翠的话,抬头望着景烁道:“你一定能考上的。”
这个回答又是出乎景烁的意外,却也觉得窝心,他又笑了一下,“那是自然,虎父无犬子嘛。”
这一句“虎父无犬子”让景雍贺乐得找不着北,于是他更为勤奋的投身到帮含翠搓花生皮、辗花生仁,搅拌点心馅料的工作中,一日下来累得腰酸背痛却也不觉得苦,反而眉开眼笑的跟景福显摆,恨不得将这句话写下来挂到大门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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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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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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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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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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