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是?”
钱嬷嬷矜持的笑笑,“姑娘便是林大娘子吧。老奴是东明侯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我家夫人听说林大娘子来了京都,就一心想着要好好谢谢大娘子对世子的照顾之情。不过夫人身子弱,前段时间头风发作起不了身,如今身子稍微好一些就想着请大娘子过府一叙。”琇書蛧
林乐心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了几滴褐色糖汁的裙子,“请嬷嬷进来喝杯茶,我去换身衣裳。”
“大娘子不用着急,老奴在门外候着就好。”钱嬷嬷客气而疏离道。
估计人家是看不上自己的陋室,林乐心也不强求,回到院子里跟含翠说了这事,含翠忙去端水帮她洗漱,换了件新做的烟柳色的错银暗纹短袄,下身是浅碧色的束腰长裙。虽不华贵,却也衬得她如一枝含苞新荷般亭亭玉立,含翠为她重新挽了发,梳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同心髻,以素银的梅花簪固定,眼看含翠还要为她簪朵粉红绢花,她忙摆摆手,“我还在孝期呢。”
“大娘子,我陪你一起去吧。”别家小姐出门都是有丫鬟陪着的。
“不用,那侯夫人也不会吃了我。你留在家里跟赵大娘将明日要用的材料准备出来,另外阿冉一会儿还要喝药,这都离不开你。”说完她叹口气,摸摸含翠的头,“你每天都不得闲,很辛苦吧。”
“大娘子,说的哪里话,在这里吃得好穿得暖,又不用挨打受罚,你还给阿冉请大夫,这都是我们想也想不来的福气。”含翠为她整理好衣带,不放心的叮嘱,“大娘子,那些内院里的妇人大都不是好相与的,你一定要小心。”
“没事。”林乐心再次看了看铜镜里的样子,“行了,就这么着吧,我尽量早点回来,可不能耽误明天的生意。”
林乐心刚出门,含翠正准备去给阿冉熬药,就听阿冉道:“熬药的事先不急,你还是去书院告诉少爷一声。”
含翠见阿冉神情严肃,又知他年纪虽小,却是极为聪明,也不敢耽搁,交待了赵大娘几句,就脱下身上的围裙跑了出去。
另一边的林乐心坐在铺着织锦软垫的马车里与钱嬷嬷面面相视。钱嬷嬷只是客气的招呼她坐好后,便开始眼观鼻,鼻观心,不但不说话,连眼神也吝于分她一个。她坐得无聊,便忍不住想侯夫人见她所谓何事。
之前她也打听过这位侯夫人,坊间百姓所知有限,只说她出自忠勇侯白家,与东明侯算是门当户对。这位白夫人是出了名的心慈,常常会在城郊开设粥厂,只可惜那样好的人却连个子嗣也没有。
她也问起过景烁,可景烁皱起眉头,活像吞了一只死苍蝇一般,嫌弃道:“那个老妖婆不是什么好人。”
鉴于景烁从不掩饰对东明侯府的嫌弃,林乐心觉得景烁的话很不客观。
胡思乱想中马车无声停下,钱嬷嬷先下车,然后礼仪周到的躬身去扶林乐心。林乐心看着应该放脚凳的地方伏身趴着一个小厮,她探出的脚重又收了回去,然后也没用钱嬷嬷扶,自己拎着裙角跳了下去,唬得钱嬷嬷和小厮都吓了一跳。
钱嬷嬷面上很快平静下来,“景安,既是林大娘子瞧不上你,你下去自领二十下板子。”
“嬷嬷,这原是我没见过世面,不关这位小哥的事,您看能不能免了他的处罚?”林乐心看着那名被莫名惩罚却不敢吱声小厮心中不忍。
今日这般礼仪周全和森严行事,原本就是要教林乐心自惭形秽的,不想人家竟然大大方方就承认了,这多少让钱嬷嬷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既是大娘子为他求情,这顿板子就免了,还不快谢谢林大娘子。”
“多谢林大娘子。”景安规规矩矩的趴地上给林乐心磕了一个头,林乐心怕再生事端,忍着想要躲开的冲动生生受了。
出了这个小插曲,林乐心终于生出几分宴无好宴的自觉,一路上随着钱嬷嬷穿花拂柳走过重重院落,最终走进一座甚是气派的院子,钱嬷嬷客气道:“这里便是夫人所居的锦心院,大娘子稍等,老奴先去跟夫人复命。”说完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半礼,门口两个长相普通的婢子手脚轻快的挑开门帘,待钱嬷嬷走进屋又轻轻放下门帘。
林乐心沉默看着这一切,脑中倒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他们东明侯的府邸奢华气派,那也是他们东明侯府的事,他们东明侯府规矩大,那也不关她的事,无论如何她都是客人,就算哪里失了礼数也没什么好丢脸的,毕竟她一直生活于市井。
过了好半天钱嬷嬷才从屋里出来,一见她就笑容和气的拉着她的手告罪,“叫林娘大子久等了,夫人一见老奴就不住嘴的问大娘子的事,老奴细细答了,才想起大娘子你还在外面候着呢,老奴老糊涂了,真是该打,大娘子可不要见怪。”
“嬷嬷客气了。”林乐心平平静静道,这摆明了是给她下马威,可她怎么也想不通侯夫人的用意何在。
林乐心回的大度,钱嬷嬷却转头对着两个负责打帘的丫鬟骂道:“两个不长眼的蹄子,就知道像个木桩子一样的站着,怎也不进去通报一声?”
“嬷嬷,奴婢知错了。”
两个丫鬟忙伏身请罪,林乐心看着眼前无比眼熟的一幕,这一次却紧紧闭上了嘴,你们爱演就自己演去,她专心看戏就好。
“不长眼的东西,罚你们各打十下手板子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办差误了夫人的事。”钱嬷嬷眉毛倒竖,一点情面也不讲,两个丫鬟开始哭哭啼啼,其中一个膝行两步,一把抱住林乐心的腿,“大娘子,您帮奴婢说句话吧。”
看来这趟浑水不趟不行了,林乐心后退了半步,却没能挣脱出来,于是垂目望着哭得可怜的丫鬟,“东明侯府行事自有章程,我只是个客人,你们侯府的规矩我是半点不懂,又如何帮你说话呢?”
丫鬟愣在那里一时忘了哭,林乐心终于自这丫鬟的手中挣脱开来,她灿然微笑:“东明侯府的规矩真大,责罚下人竟然也不避着外人。”她本就生得貌美,这一笑极尽妍态,如雪消风软寒梅初绽,美不胜收。
钱嬷嬷也愣住了,当客训奴这本就是极失礼的事,颇有指桑骂槐的嫌疑,顾着脸面的人家是从不这么做的。今日确是存了要林乐心不痛快的心思,却不想这年轻的姑娘居然笑意盈盈就点了出来。按说有教养家的姑娘,即使看破也不会说破的,可她林乐心就那么含笑说了出来,这姑娘也是不简单,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帘内传出温和的声音,“我身子一向不好,便将府中琐事,全都交给钱嬷嬷打理,也是她不争气,倒教大娘子见笑了。不过大娘子哪里算外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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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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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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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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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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