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门,就看到了一直等在门口的杭洛。
杭洛看到谢锦深出来,非但没让路,还走上前,虽满脸歉意但隐隐带着傲气。
可能是小舅子看姐夫,哪看哪儿不顺眼。
谢锦深对杭洛更没什么好脸色,沉着张脸,深邃眸底泛着冷色。
若是他脾气再暴一点,再不顾及凌伊一点,就该把这小子狠狠揍一顿。
但为了凌伊,他忍了。
他若因一时泄愤打了她,凌伊会伤心心疼好一阵子。
她不能再伤心了。
且事情再说回来。
杭洛之前并不知道凌伊之前得过抑郁症和怀孕的事。
不告诉杭洛凌伊得过抑郁症是因为这是她的隐私,即使杭洛是她至亲弟弟,他也不能擅作主张。
不告诉杭洛凌伊怀孕是因为在南市时他也不知道凌伊怀孕了。
回去了才知道。
所以杭洛对凌伊的身体状况全然不知。
可他让人再三让人告诉过他,没有他的允许,不许乱跑。
再退一步,昨天的事他确实不是有意的,但他总归是导火索。
杭洛先开口:“我姐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她,她现在不能受刺激,你如果生气打我骂我都行,别牵扯到她,如果要离婚也只能她提。”
明明是极为诚恳的道歉,却被他说的很有底气。
但细究,说的有底气的话只针对后半句。
在他心里,要离婚也能她姐提,他姐那么好,男人不配先和她提离婚。
虽是这样,但话中的歉意一分不少。
当时半强迫被面前这个男人带回南市时,他确实是不情愿的,但说不想再见到姐姐也是不可能的。
他妈妈临终前说不让他去打扰姐姐,可那是他姐姐,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不可能不想她,不可能不想见她。
他存了私心。
他当时知道这个男人是对他姐好的人,所以他想等着,等他让他见他姐姐。
昨天下午他本意是去文具店买些文具,能见到他姐姐是他没想到的。
听到姐姐喊他的时候,他又惊又喜,但想到男人的嘱咐,但还是选择忍痛避开。
直到她说崴到脚时,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停下来。
虽不知道男人为什么暂时不让他见姐姐,但他真的想见姐姐。
想着给她妈妈留给她的嫁妆,亦或者是其他原因,鬼迷心窍下,他停了下来。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控制范围。
即使姐姐安慰他,说不怪他。
但他知道,如果他不出现在她面前,她不会流产。
他是罪人。
可谢锦深听到他这话,不屑的轻笑了一声,走近杭洛,冷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她离婚?”
杭洛有些不明所以,迷茫的看着他。
有钱人一般都重子嗣,他之前对她姐好说不定只是因为孩子,现在孩子被他害没了。
他要是渣男,肯定会提离婚。
谢锦深将他心底的想法看的透彻,薄唇微微勾出一抹冷意,“这辈子你只能喊我姐夫。”
杭洛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心底愧疚更甚。
他朝谢锦深深鞠了一躬,挺拔的身影弯的极低,“总之都是我的错,你要是心里有气都朝我发,别怪我姐。”
“不会。”
他承诺。
他永远不可能怪她。
男人低沉的声音依旧冰冷,“我不动你,孩子没了,你姐最伤心,以后好好对她就行。”琇書蛧
“如果她以后再出什么事,到时候我可不确保自己会做些什么。”
说的严重些,凌伊现在看起来还正常,如若回京市后真的被诊断出些什么复发病症。
或者因为其他什么事再出意外。
到时候他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迁怒他人,那便另说了。
谢锦深说完转身离开。
对于杭洛这个间接导火索就这么浅浅揭过。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没有表面那么云淡风轻。
但凡他不是凌伊最在乎的弟弟,今天绝不会好好走出这里。
他心里的伤心和郁气都因为凌伊忍着。
为孩子伤心,更为她伤心。
他嘴上虽不说,在凌伊面前也一直安慰她,孩子没了就没了,他不怪她,让她别伤心。
可那毕竟是他们的孩子,还是第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不过都是怕她自责的掩饰而已。
他爱她,怎么可能不爱他们的孩子。
但第一和唯一永远也只能是她。
——
凌伊现在的身体实在太虚弱,即使启用专门的医疗专用机,对她身体造成附加伤害的可能也很大。
和京市医疗专家团队商量过后,回京市的时间定在两天后。
谢锦深和凌父凌母说了这件事,凌父凌母没有异议,放心的任他安排。
女儿流产后,他丢下上亿的工作单子连夜飞回国,对于女儿因故流产他也未怪过女儿半分。
在医院待的这段时间,他也是日夜照顾女儿,从不让别人插手,把女儿照顾的妥妥贴贴。
除了身体上的照顾,他作为女儿的伴侣,更能给予女儿精神上的慰籍。
相比之下,女儿如今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许多。
他完完全全尽到了好丈夫应尽的职责。
昨晚凌父给两人送饭,看到谢锦深靠坐在女儿病床前,即使困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依旧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再回想那个场景,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也知道女儿算是嫁对了人。
和凌父凌母协商好,谢锦深告诉凌伊具体的回去时间。
刚用过午饭,凌伊身后垫着两个靠枕,半躺在病床上,床上桌上是谢锦深用病房里的小厨房给她熬的补汤。
因刚熬了汤,谢锦深衬衫袖子挽在手肘处,一勺一勺喂着她。
凌伊一开始想自己喝,可男人非要喂她,她没办法,只能由他来。
“你身体还很虚弱,咱们再在这边休养几天,两天后回京市。”
“你觉得怎么样,身体还很难受吗?”
凌伊咽下嘴里的汤,“好多了,你安排就行,我没意见。”
谢锦深又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凌伊用手挡了一下,身体坐直了些。
谢锦深将碗放在桌子上。
这些天她气色好了点,还精神还是提不起来,声音有些低,“回去之前我还是想去见见我妈,不然我放不下心。”
她说的是杭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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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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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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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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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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