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冬日阳光微微有些刺眼,照在几人身上,暖洋洋的。
初夏茂盛的树木如今变得光秃秃的,其中还掺杂着几颗冒着小花苞的梅树,为萧瑟风景中增添了几抹色彩。
小孩子对没见过的事物新奇的厉害。
绣绣穿着红棉袄,头顶用红色蝴蝶结发圈扎着两个小揪揪,活像年画上的小福娃。
她握着纪寒灼的小手指晃着,叽叽喳喳的问着:“爸爸,这是哪里啊?绣绣怎么之前没来过。”
肉乎乎的食指指着山顶寺庙露出来的红瓦屋角问:“爸爸,那个红色的角角是什么啊?”
纪寒灼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指着路旁的梅树问:“爸爸,我知道那个花花,老师教过我和哥哥,那是梅花树,很漂亮,爸爸可以帮绣绣摘梅花吗?绣绣想带回家让太爷爷和外公看看。”
纪寒灼笑着揉了揉绣绣的脑袋,将她有些凉的小手包裹在自己宽大温暖的手掌里,细细的和她说:“我们现在在京南区的一处山脚,山顶那个红色的角角是寺庙,叫灵南寺,是我们一会儿要去的地方。”
他接着说:“绣绣之前来过,不过那时候你们还在妈妈的肚子里。”
“哦,绣绣知道!那时候妈妈还没把我和哥哥生出来。”
“对。”纪寒灼说着神色突然严肃了几分,“绣绣下次问人问题的时候要一个一个问,不要一次性问那么多,否则别人会记不住,记不住就不想给你解答了。”
“你看爸爸现在就不记得绣绣刚刚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了?绣绣还记得吗?”
他循循善诱问着。
绣绣摸了摸脑袋,水润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小声嘀咕着:“爸爸说的对,以后问问题要一个一个的问,不能一次性问太多,否则会记不住的,让绣绣想想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像福娃娃一样的小女孩转着眼珠子,微微歪着头,红润白嫩的脸上满是疑惑。
姜西芷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轻笑了一声,看来上次和纪寒灼说的话他是听进去了,不能太惯着绣绣。
小孩子要从细处慢慢教育,在细节处对他形成潜移默化的影响,这样才能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以后为人处世才能知礼、懂礼、守礼。
“啊,绣绣想起来了,绣绣刚刚问爸爸可不可以摘梅花,绣绣想带回去给太爷爷和外公看!太爷爷喜欢梅花。”
纪寒灼夸赞,“绣绣真聪明,不过这要问这些梅树的主人,这些树是寺庙里的僧人伯伯种的,等会儿去寺庙绣绣问问僧人伯伯,他们同意了,爸爸才能帮绣绣摘。”
“好,绣绣一会儿就问,爸爸咱们赶紧上去吧。”
纪寒灼牵着绣绣走在石阶前面,姜西芷牵着小锦走在后面。
穿着浅蓝色棉服的小锦的关注点和绣绣不同,小朋友清秀平整的眉微沉,眼里带着关心,“妈妈怀我和绣绣的时候肯定很辛苦,为什么要来寺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西芷心里顿时暖暖的,这儿子没白生。
她温声说着:“妈妈怀孕的时候和爸爸出了车祸,爸爸为了保护妈妈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妈妈来寺庙给你爸爸祈福。”
“不过这家寺庙真的很灵,妈妈帮爸爸祈完福的第四天爸爸就醒了,所以爸爸妈妈每年都会来这里拜佛,只不过前些年你们还小就没带你们。”
小锦点头了然,“我知道了,等会儿我也要好好拜拜,给太爷爷、外公、爸爸妈妈祈福。”
姜西芷笑了笑,弯腰在小锦软乎乎的小脸蛋印上一枚吻,“小锦真乖。”
小锦难得红了脸蛋,快速在姜西芷脸上也亲了一下表达自己的感情。
走在前面的纪寒灼恰好扭头看到了这母慈子孝的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吃味。
他停了脚步,将绣绣交给姜西芷,自己牵上小锦。
说法牵强别扭,“绣绣走的慢,你牵着正好。”
害怕绣绣多想,他又说了一句,“绣绣,我和哥哥先上去帮你问问山下的梅花能不能摘,你和妈妈慢慢走。”
绣绣乖巧点头,“好,谢谢爸爸和哥哥。”
两组人速度差的不多,纪寒灼带着小锦先进寺庙,刚问完僧人师傅梅花的事,姜西芷带着绣绣就跟了上来。
纪寒灼重新牵上了绣绣的手,“僧人伯伯说梅花可以摘,不过为了不破坏美观,咱们只摘一枝,回家养养,能开出好多花。”
绣绣笑着,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极了,“哇偶,好,谢谢爸爸。”
纪寒灼又问了方丈大师的去向,得知大师没在禅房,暂时不知道行踪,一家人去了寺庙的大殿。
担心小孩子与佛祖冲撞,只两个大人进了大殿,小锦带着绣绣在外面等着。
即使过了许多年,灵南寺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期间纪寒灼捐了许多香火钱,但方丈大师只修缮了一些基础设施,其余的都被施粥捐善。
纪寒灼的膝盖从前跪天地跪父母跪老婆,不跪佛祖,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逐渐也就信了。
他在佛祖面前虔诚的跪下,和姜西芷一起做完应有的礼数,闭眼默念心中所求。
心中所求和他许的生日愿望是同一个。
结束后,两人带着孩子去了庙里的许愿树前。
许愿树是一颗硕大的梅花树,梅红色的花苞和系着红飘带的原木许愿牌融杂。
抬眼望去,阳光从干枝和许愿牌飘带缝隙中撒下来,光影交织,缤纷绚烂。
上面挂着的许愿牌零零散散,看得出来这里祈愿的人并不多。
如今世人大多相信事在人为,可纪寒灼不同,不管是事在人为还是祈愿恳求,为了她和他们的家,如今他都要一试。
一旦拥有过不曾得的东西,哪怕尝过一刻甜头,就想要更多。
而他想和她就这样永远幸福下去。
在僧人的指引下,纪寒灼拿了四块许愿牌,分给几人。
姜西芷和两个孩子解释:“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写在许愿牌上,天上的神仙会帮我们实现愿望。”
四人拿着笔一同趴在树旁的小桌子上写着,写完系在许愿树上。
小锦和绣绣由纪寒灼抱着系在了高处。
他们抬头看着,四块许愿牌与许愿树融为一体,随风飘扬。
风将愿望带至天上,带着佛祖的庇佑,期待来日实现。
刚转身,方丈大师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几人身后。
纪寒灼和姜西芷带着孩子上前。
“大师。”
两人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以示礼节。
大师还礼,问道:“两位施主近来可好?”
纪寒灼:“幸福美满,多谢大师当年指点。”
“缘分罢了。”大师说着又拿出了一串佛珠,和数年前大师赠予姜西芷的那串相似,黑色的沉木香佛珠,上面印着繁复花纹。
大师将佛珠给了纪寒灼,“我与施主有缘,六年一限已过,佛珠受佛祖滋养氤氲灵气,特赠予施主,愿施主心想事成。”
说罢,大师便转身离开。
纪寒灼拿着佛珠琢磨了一会儿,心头一喜,他朝大师的背影问道:“大师,真的能心想事成吗?”
大师没转身,苍老的声音依旧浑厚,留下一句,“虔心必成,施主功德无量,必定顺遂终生。”
终生。
纪寒灼顿时喜上眉梢,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佛珠低笑着,姜西芷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问他:“什么心想事成,你许的什么愿?”
纪寒灼没说话,动情的吻上她的唇角。
身为哥哥的小锦见状立马捂住了自己和绣绣的眼,小脸红扑扑的却说的端正,“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看。”
绣绣哦了一声。
心里想的却是不就是亲亲嘛,她又不是没见过。
吻后,纪寒灼抱住了姜西芷,头埋在她脖颈里,戴着和姜西芷相似佛珠的手紧握在一起。
低沉的声音溢满愉悦,他回答她:“和今年的生日愿望一样,不过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
不止和生日愿望一样,他在许愿牌上写的愿望和刚刚在大殿里祈求的愿望都一样。m.χIùmЬ.CǒM
他的愿望是:愿吾与吾妻多几个二十载。
糖很甜,一旦沾上瘾,再难戒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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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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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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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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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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