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一睡醒急着赶来给她上课,出口的声音带着点低哑,带着拨动人心弦的小勾子一样,“笑什么,怎么了?”
他这副严峻而迷茫的样子在凌伊眼中就像是迷路的大灰狼,引人逗弄却带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凌伊轻咳了声掩饰尴尬,指了指他的头发,“你头发没梳好,翘起来了。”
“哦,这样啊。”谢锦深随便用长指理了理头发,将呆毛压下去,就没再管。
他不知道的是那头发刚被他压下去没多久就又翘了起来。
凌伊想再提醒他,可谢锦深已经看向放在自己面前的大袋小袋,挑眉,“这些是给我的?”
凌伊将其中两袋拿到他那边,“这些是给你的,都是我从云县带回来的特产,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但很健康。”
“这些是我给谢爷爷准备的,谢老师你回家的时候帮忙带给谢爷爷。”
谢锦深点头,“好,多谢。”
为了不耽误上课,他将东西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可刚拿过去,他便发现了不对,为什么给老爷子的东西比他的多。
谢锦深指向那多出的小罐子,“这是什么?”
看似普通的询问,实际上是因为偏心为自己做的争取,既然送了,就要一视同仁,他自认为他和老爷子对她一样好。
之前他可没管过那么多闲事。
凌伊视线从数学本上移到那罐茶叶上,将颊边的碎发移至耳后,大大方方介绍道:“这是我们那边的茶叶,去年清明的时候我和我妈去茶园亲手采摘,晾晒制作,选的都是最好的芽叶,用它泡出来的茶滋味醇厚,回味甘甜。”
“我见谢爷爷有整套的茶具,想着他应该会喜欢。”m.χIùmЬ.CǒM
“哦。”谢锦深好整以暇的点头,黑眸微垂,轻点桌面,“你们亲手制作的?那应该是好茶。”
“对,我妈会制茶,每道工序都是我们亲手做的。”
亲手做的啊。
“我知道了,我会帮老爷子带回去的。”谢锦深顿了顿,眼尾轻勾,“这些东西,谢谢。”
“不客气,都是些简单的山货。”
中间下课时,凌伊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她手上多了个墨色玻璃小瓶子。
凌伊把小瓶子递到谢锦深面前,“喏,这是个护发精油,你头发还翘着,涂点这个应该就不翘了。”
她头发翘的时候就是涂的这个。
谢锦深昨晚回家的晚,因为太困倦,洗了澡没吹头发就睡了,今早起的又晚,来不及打理便匆匆赶来。
他看了一会儿她手里的小瓶子,没接,神色有些怪异,淡色薄唇微微抿着。
凌伊从他的面容中看出了抗拒。
想了想将瓶子放在桌子上,说道:“不用这个也可以,可以用水,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谢锦深盯了那墨色小瓶子一会儿,掀起眼皮一本正经的问她,话语中带着点迟疑,“这个会很香吗?”
他一会儿回老宅,太香了会被老爷子问东问西。
凌伊坐回原来的位置看书,两人椅子中间几乎没隔什么距离,“我今天早上涂了,你闻不到气味的话那就是不太香。”
窗外的日光投进来,打在女孩的侧颜上,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恬淡安静,整个人微微发着光。
谢锦深眸光微动,唇角扯出细微的弧度,像是被吸引了般,侧首轻嗅了嗅,淡香钻入鼻中,是茉莉香。
点头评价,“确实不太香。”
随即拿起瓶子倒在手心里些,抹在头上,不过他应该是没用过这类东西,只用手心抿了两下。
凌伊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教他,“要用手指轻揉头发,将精油揉开,这样效果才好,而且你没有抹对地方。”
谢锦深按照她说的又揉了几下头发,可揉了几下都没揉到他刚刚用精油晕湿的头发。
柔软的头发中间翘着一小嘬,旁边还有一坨晕湿。
凌伊有些强迫症,看的着急,下意识想伸手帮他,可刚伸出手,便对上了男人漆黑平静的眼睛,“你想干什么?”
她意识到不妥,停住动作,手僵在半空中,随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起身,僵笑道:“我去帮你找镜子,你等一下啊。”
刚转身,凌伊便抿平了嘴角,女孩秀眉微蹙,带着淡淡的懊恼,老虎的头可摸不得。
她轻捻了捻手指,刚刚居然还想摸他的头发,真是着魔了。
身后的男人往椅子上靠了些,闭了闭眼,睁开后眸光柔和了些。
他刚刚是不是太冷了。
凌伊找了小镜子给谢锦深,他照着镜子在凌伊的指导下抹着头发,几乎一瞬间,呆毛就被捋平。
“麻烦你了,不过确实好用,谢谢。”谢锦深说着,瞳眸泛起点点笑意。
“不用,举手之劳。”
上完课,谢锦深去了趟酒吧。
刚把属于自己的那份东西放下,白言便凑了过来,伸手解袋子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谢锦深打掉他的手,“别动,我的。”
白言脸上顿时带了些戏谑,“我当然知道是你的东西,怎么,不给碰?”
“不给。”
“今天怎么这么小气。”白言突然靠近了些,嗅了嗅,“什么味,这么香,还有你帽子呢?”
谢锦深生了张惹人注目的脸,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出门大部分时间都戴帽子。
谢锦深往后退了几步,“你闻错了,我帽子脏了,没戴。”
说完便拎着另两袋东西转身,边走边说,“今晚继续帮我看着。”
白言没拒绝,心里琢磨着,老李头这些天应该在准备数学竞赛的事,应该会让他一起参加。
谢锦深到谢宅时,头上戴着早上戴的那顶帽子。
老爷子蹲在池子边,一脸慈祥的看他那些宝贝鲤鱼,见人回来只瞥了一眼。
谢锦深将东西放在了庭院的桌子上,“这些凌伊从云县带回来的特产,托我带给您。”
老爷子立马站了起来,放下鱼食,走到桌边解袋子,急不可耐。
看到东西后笑的和蔼,“伊伊真是个好孩子,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爷爷我。”
接着话锋一转,带着刺道:“不跟某人把我这当旅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简直不算为人子孙。”
谢锦深也不生气,面上还挂着淡笑,“行啊,那我就在这儿多住几天,否则过几天我万一有事走了,某人连骂人都找不着出气筒。”
“去哪,走什么,你说清楚!”
谢锦深没回,慢悠悠上了楼。
进屋后,将茶叶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桌子。
拿了老爷子的茶叶,留下来多陪他几天,也不算亏本。
而且免费给她辅导这线是老爷子牵的,拿他一罐茶叶也不算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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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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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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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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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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