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来到这边时,就见楚衡的模样有点不对,而她爸背对着衡衡那边,一副摇头叹气的模样。
“你们两个怎么了?你们都说什么了?”
秦淮山有点无语:“能说什么?衡衡那孩子又不是什么玻璃娃娃,犯得着这么小心吗?”
他没好气儿地瞪眼秦卿。
要说,楚衡,还有关疏云,这俩人,秦淮山是一个也看不上!
作为一个多年老父亲,在秦淮山看来,他闺女就是最好的!外头的臭小子没人能配上他闺女!
要是有天闺女嫁人了——不,拒绝去想!!
秦淮山咬了咬牙,就觉得,如果闺女永远都是那个小不点儿就好了,时间为什么要流逝,为什么不能定格在闺女小时候呢?
小孩子多可怜,既不会谈恋爱,也不会有感情烦恼,更不会嫁人,也不会在未来某天为某个混账小子生儿育女。
秦淮山真是越想越郁卒,但为了维持身为父亲的威严,还偏偏故作一派冷静,仿佛他一点儿都没心酸似的。然而,那眼神儿一瞟,简直是醋意冲天。
秦卿:“???”
就挺迷惑的,她爸又在吃啥飞醋呢?
过了许久后,秦卿又转身看了看衡衡那边,楚衡已经回到车上,不知他在想什么,红着眼角却露出了笑容。
她有心想问问,但不知怎的,又怯了步。
实话实说,秦卿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以后该怎么对待楚衡,这个分寸很难把握。
近一点,怕太暧昧,可两人的关系又不适合疏远。
这也是一个难题了。
半晌之后,秦卿看了看这蓝天白云,突然就觉得,顺其自然吧,何必纠结呢,反正也纠结不出什么头绪来。
还不如按照自己心里想的去做!嬉笑怒骂,快意恩仇,也未尝不是种人生。
相反,唯唯诺诺,迁就配合,反而容易把自己过得很憋屈。
她不想憋屈。
于是,
“咚!”
打开车门,她一拳敲在楚衡脑壳上。
楚衡:“?”
愣了一下,捂着头有些茫然地朝他看过来。
“想什么呢?”秦卿问。
楚衡:“…………”张了张口,看了看秦淮山那边,旋即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但他眼底的阴暗仿佛被驱散了一些,那也是一份光热,但又和宝儿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亲生父母在他年纪很小时就已经过世了,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是如何被迫害致死的,血流了一地,那也是年幼时的楚衡,心中最大的阴影,甚至对那种文人相轻、文人相残、同类相杀,而感到厌恶,感到恶心。
那曾是他厌世的根源。
可其实说起来,父母活着时,并不是对他不好,只是两人都太忙了,全是科研学者,一年之中大半时间埋头钻进实验室里,两口子像在比赛一样追赶彼此的进度,工作第一,家人第二,健康还要排在那之后。琇書蛧
他其实并没有从二人身上感受过多少父母之爱,可没成想活到了二十多岁,却突然懂了什么是父亲。
遮风挡雨,父爱如山,原来他也被人爱着的,原来……他也有一个“父亲”。
他又笑了一声。
秦卿:“?”
这个人他莫名其妙啊!
她爸到底跟他讲啥了,他怎么笑成这个德行啊?
秦卿这辈子就没见楚衡这么高兴过!!
…………
之后车子继续开,直至回到了当年的凿子岭生产大队的原址,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边的情况也变化很大。
记忆中破破烂烂的土坯房子早就消失不见了,成了十里八村最富裕的一个村子,挨家挨户全都住上了大瓦房,甚至就连村子里铺的也全是柏油路。
正值夏天,路边一颗歪脖树下,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佝偻着腰背,正拄着一根拐杖,指着另外几个老太太说:“我告诉你们,我那个大侄子他们一家可全都出息了,甭以为老太太我好欺负,也不想想,你们能过上这种日子都是因为谁!”
老太太高高地一仰下巴颏,对方坐在树下一边纳着鞋底子一边说:“你可得了吧,我呸!老秦大房跟你们二房有啥关系?”
“孩儿她三叔小时候差点被你给活活摔死,想当初你们老秦二房还偷了咱大队的粮食呢,真是个一辈子的黑心肝儿!”
旁边有人说:“可不是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看她这样,谁死她都死不了,真是个刁老婆子,越活越是一身刁劲儿了。”
车上秦家这些人全都愣了愣,秦卿无语地看了看哥哥们:“这个……难道是??”ŴŴŴ.23sk.com
年代太过久远,但她记性还成,这貌似是秦二奶奶那个极品?小时候这秦二奶奶可没少给他们家添堵。
“哎呀,奶!”这时一个长得胖乎乎的男人朝秦二奶奶冲了过去:“你咋又跟人干架,赶紧的,快回家,我娘还等着您去做饭呢!”
秦二奶奶一瞪眼:“你是谁孙子?你还是我孙子不?想当初都是你娘伺候我的,这下可好,现在竟然欺负我这个老太太,竟然让我伺候他?”
旁人说:“哎唷,这不是狗剩吗?我说狗剩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咋还不娶媳妇?”
狗剩恼怒地瞪了对方一眼:“关你啥事,管好你自己家的人得了!”
狗剩说完,突然一抬头,然后——“哎呦我地妈呀!”
他瞳孔一缩,那大胖身子砰地一下摔在地上,四仰八叉。
“秦秦秦——秦诏安??”他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脸都煞白了,一下子就想起人生这二十多年被秦诏安支配的恐惧。
想当初他跟老秦家摩擦不断,后来不知怎的惹到那个小宝儿头上,这下可好,直接就捅了一个马蜂窝。
老秦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炸了!
不但如此,秦诏安他们哥儿几个天天装神弄鬼地吓坏他,他差点没被吓疯咯,后来好不容易熬到秦家搬家了,但秦淮山哥儿几个收买了凿子岭这边的小伙伴,再加上老秦二房的名声早就臭了。
以至于,哪怕是人家哥儿几个已经搬走了,秦狗剩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当然,这也和他自身性格有问题,如今看那一身肉就知道。
游手好闲,成了凿子岭这边出了名的懒汉子。
不但好吃懒做,还偷看寡妇洗澡,这人是越长越歪,好人家的闺女没人愿意嫁给他当媳妇儿,而那些不好的呢,他眼光还挺挑剔,竟然还看不上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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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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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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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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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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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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