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头、秦老太,还有诏安他们已经回去了,毕竟二夏的衣服不能再穿了,得回家拿点东西回来。
不过话痨小六却留下来了。
因为他性格好,是家里最开朗的,像个小太阳似的,偶尔有点傻乎乎缺心眼,但越是这种时候,这孩子的作用越大。
老两口心想,小六留在这儿,万一二夏她们醒了,好歹能调解下气氛,让俩孩子不必太难受。
上午十点多,外面天气阴下来,再次刮起了风雪。
秦卿拿着小勺子,四冬捧着小水杯,俩孩子正在帮三秋喂水。
三秋呻吟了一声,“嗯……咳!”
她呛到了,咳嗽了一声,可秦卿眼神一亮。
“三秋姐,你醒啦?”
“宝儿……?”
三秋一副迷迷糊糊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好长一个梦,那梦里冰天雪地,有人在打她、打二姐,她浑身是伤,好害怕,好吓人,好想哭……但她得坚强点儿,她还得带着四冬跑呢,她得让四冬把消息送出去,让人过来救二姐。
三秋恍恍惚惚的,突然感觉身上有点疼,远不像梦里那么严重,但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而且空气里充满了卫生所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她一呆,“四冬?”
眼神飘向秦卿身边,看见四冬白白净净的小脸儿。
“三姐!!”
四冬甜甜地叫着,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小六见她醒了,立马往外跑:“小姑小姑,三秋醒了,三秋她醒来啦!”
秦淮珍正好出去倒水,听见这话,先是一愣,接着撒腿就往这边跑。
“三秋!”她冲进房间。
“妈……”
孩子看着她,软乎乎地叫了声,也叫她心里一软,鼻子也开始发酸。
“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有妈在呢。”
她一把抱住了三秋,三秋吸了吸鼻子,然后看了看隔壁病床的二夏:“二姐她还好吗?”
秦淮珍一顿,“没事,你二姐没事的,她只是睡着了,一会儿就醒了……”
三秋眼圈儿一红,而母女俩正提起二夏,秦卿就看见二夏睫毛颤了颤,她眼神一亮,“小姑姑,快看!”
“二夏?”秦淮珍屏息,盼着二夏赶紧睁开眼。m.χIùmЬ.CǒM
二夏睫毛颤得更厉害,好半晌,才虚弱地张开眼睛,双目失神地看过来。
“……妈?”她嗓音沙哑得厉害,之前大伙发现她们时,她伤得远比三秋严重多了。
秦淮珍喜极而泣,又哭又笑的,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掉下滚烫的泪水来,哭着哭着又不禁咧开了嘴。
“嗯,妈在呢。”
她哽咽着,二夏也抽噎了起来,“妈,我害怕……”
她想要起身,但发现自己手背上正插着输液针,秦淮珍连忙扶了她一下,她把脸埋进秦淮珍怀里,小手紧紧地搂住秦淮珍的腰。
“妈……我还以为,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她无疑是承受最多暴行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她不想回想,孩子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只有在她妈身边才能好一点儿。
才能感到安全点儿。
但她并没有沉浸在这种心情中太久:“妹妹呢?”
“三秋和四冬也在呢,她俩没事,二夏,你是好样的,把他们保护得很好……”
“三秋受伤了……”
“这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二夏咧了咧嘴,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孩子怎么样?病人醒了吗?”
昨儿帮二夏她们治疗的是个女大夫,但女大夫值完夜班已经回去了,来接班的是个男大夫。
当这男大夫推门而入时,二夏身形一僵,猛地脸色发白,仿佛再度被拖回之前那些噩梦般的阴影中。
她挨了打,她的棉袄被扯开了,她的衣裳被撕坏了。
三秋她们扑过来,那个坏人凶神恶煞,想打她的妹妹,她也不知自己抓到了什么,她拼命地往那个人身上砸,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
她被一脚踹在肚子上,她撞到了脑袋,那个人冲过来扇她巴掌,狰狞地骂她小兔崽子,小贱人。
三秋她们想救她,她却害怕三秋她们挨打,她拼尽全力托住那个坏人,让三秋她们跑……
“二夏,二夏?”
秦淮珍发觉二夏模样不对,连忙轻唤了几声。
二夏脸色煞白地回过神来,却一副很懂事的模样:“妈,我没事。”
她小小声地说,可眼神里满是惊悸,畏惧地看着那个男大夫,双目逐渐失神。
仿佛对方并不是医生,而是那个对她们又打又骂的恶鬼……
“二夏姐……”
秦卿迈开小腿儿,她察觉到一些东西,突然爬上床,一把抱住二夏的脑袋,让二夏把脸埋在自己怀里。
她小手轻拍着二夏:“二夏姐,不怕不怕哦,没事了,咱们看不见,咱们把眼睛闭上……”
她小小声地说。
三秋不明所以:“二姐这是怎么了?”
四冬感觉很难受,却说不出来是怎么个难受法。
而那男大夫也是一脸糊涂,他拿着听诊器走了过来,朝二夏伸出手:“我先帮她检查检查……”
“不要……别打我!”
二夏刚被秦卿安抚好,但余光看见大夫朝她伸过来的手,她一脸惊恐,不安地抓紧了秦卿的小手。
怎么办,怎么办,她像一只惊弓之鸟。
“小姑!”
秦卿手被抓得疼,却立即喊了声秦淮珍。
秦淮珍本是茫然,但这会儿反应过来,赶紧一步挡在了二夏身前,“大夫,多谢您,我家孩子没事,已经好多了……”
她推着大夫往外走,大夫却莫名其妙。
“这……”
接着,突然想起交班时昨天那位女大夫说的,男大夫恍然大悟,登时一脸惭愧。
“抱歉抱歉,同志,对不住。”
他赶紧收起听诊器,连忙离开了病房。
过了好半晌,秦淮珍回来后,发现二夏已经渐渐安定下来了,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她垂着小脑袋,左手拉着三秋,右手拽着四冬,眼圈圈儿里含着泪。
她一看见秦淮珍,就强忍着眼泪吸了吸鼻子:“妈,对不起……”
她刚刚不该那样,大夫没有恶意的,大夫不是坏人,是来帮她看病治伤的,可是、可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控制不住。
她看见对方,就是很慌,就是很怕,她……她变得好奇怪。
秦淮珍重重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二夏啊,你没做错什么,你不用道歉的。”
是她这个当妈的不好。
秦淮珍一把抱住了孩子们,却强忍着没哭,她不能因为这种事掉眼泪,不然只会给孩子增添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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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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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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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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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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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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