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不疼,”秦卿摇晃着小脑袋。
可不知怎的,她原本是真觉得,这不算啥大事儿,顶多是脖子青了而已,她从前在孤儿院长大,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甚至有回摔下楼梯,差点死了,她一个人挺坚强的,还不是全熬过来了。
但兴许是情况不同了。
如今生长在幸福窝窝里,被这一大家子宠溺关爱着,她不知不觉变得娇气了。
所以,嘴上嚷着不疼,但心里突然委屈上了,她自个儿的眼睛也红了。
“八哥,九哥,不哭好不好,宝儿也想哭了。”
她小嘴儿一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把孩子们心疼死了。
“起开起开,少在这儿抹眼泪,敢惹哭咱们宝儿,当心我揍你们俩!”
小六攥着拳头冲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秦卿。
可是抱着抱着,他刚刚还凶巴巴地威胁过小八小九,这会儿自个儿却难受上了。
越想越难受!
不久。
“呜呜呜哇哇——”
“狗剩子!别叫看着你,不然我揍死你!”
小六竟然张大嘴嚎了起来,滚烫的泪水流满脸,甚至还冒出个鼻涕泡泡儿。
霎时,小八小九抽抽噎噎,另外几个也是哇哇大哭。
只有诏安诏平还算好些。
可俩人攥着手心,眼珠子跟充血似的,眼底泪懵懵,死命地瞪大眼,不然稍微眨一下,就得掉下一串泪珠子。
“咋了,咋了?”
这边孩子们哭成一团,因为家里来了客,老太太正强打起精神带着媳妇们忙活做饭。网
这会儿听见哭声跑进来,就看见诏安诏平像个木头桩子杵在炕边看着秦卿,小三小四一人抓住秦卿一只手,小五小六俩人搂着秦卿,小七摸着秦卿的小脑袋,小八小九则是抱住秦卿的小短腿。
炕上孩子狼哭鬼嚎,有的甚至哭得喘不过气来,叫秦老太既好气又好笑,还不知怎的很欣慰。
“行了行了,快别哭了,真是一群活祖宗,宝儿都快被你们给弄哭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孩子们的哭声慢慢止住了,但仍是抽抽搭搭的。
“宝儿,往后我们一定保护你,再也不让狗剩子有机会靠近你!”
秦卿嘟着小嘴儿,嗯了一声,然后一把抱住这些哥哥们。
可惜她的手太短,人又太多了,她没法全部圈住。
“哥哥们不哭,宝儿也不哭,咱们都乖乖的!”
小六他们重重点头,但哭了这一场,心里也好受多了,不像之前那么堵得慌了。
不久孩子们凑成一堆玩了起来,竟然又有笑声传出来。
外头的大人们听着,不禁摇头:“还真是孩子心性。”
秦二叔感慨着。
秦二婶陈翠华正在往脸上上药,她之前挨了不少打。
这会儿瞥上一眼说:“就偷着乐吧,日子过得快,孩子一天一个样儿。”
想了想,陈翠华又说:“我还记得当初咱们诏安出生时,小小的一团儿,可这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孩子越来越多,诏安也有十岁了。”
“宝儿今年三岁,等过完年就四岁了,再一转眼啊,就是大姑娘了。”
秦二叔笑了声:“可不是,这日子得珍惜。”
不然等孩子们长大了,可就见不着这童趣的光景了。
……
大房。
秦淮山心里七上八下,惦记着孩子们那边,听见哭声,又听见笑声,孩子那边气氛越来越好,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压在心口的大石头。
而高庆阳则是坐在炕边,一脸认真地说:“之前您在省城住院时,那时候昏迷不醒,上头就没少惦记。后来您醒了,可是……鉴于这情况,上头就心想给您点时间,让您缓缓,不过之前您寄来一封信,叫老师长他们高兴个够呛。”
高庆阳振作措辞,说:“营长,不就是一双腿而已,就凭您那一身本事,往后肯定不愁生计,对了,我这回还带来个东西,正好能派上用场,在车上放着呢。”
高庆阳出了一趟门,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张铝合金的轮椅。
秦淮山抚摸着自己的腿,“不用安慰我,道理我都懂,而且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了,估计再过几个月就能自己下地了。”
高庆阳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淮山那双腿:“真……真的?”
秦淮山点着头。
高庆阳大喜过望:“老师长要是知道,准得开心死,您这事儿都快成他一块儿心病了,这样一来您也能回去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秦淮山却摇摇头。
当兵十多年,在部队攒下不少人脉,如果他愿意回去,哪怕已经退伍了,也可以随时回归,而往后的发展只能越来越好。
从前部队那边不少人夸他是天生将才,若不出意外,跻身高层那是迟早的事儿。
但比起光明无限的前途,他更想留在家里,想留在孩子身边,不再错过孩子任何一个成长的小细节,就这么慢慢陪闺女长大,这其实也挺不错的,甚至叫他更心安。
不然就算回到部队,他也很难定下心。
“关于我复员之后的事情,上头肯定有指示,我是这么打算的,等再过几个月,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就在当地谋个职位。”
“您不回去了?”
“不回了。”
高庆阳一脸惊愕,旋即又很是惋惜。
如果秦淮山官复原职,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两人又聊了许久,直至秦老太通知开饭。
高庆阳这晚住在老秦家,和秦淮山彻夜谈心,第二天上午就告辞了。琇書網
而与此同时,派出所那边查明了经过,可狗剩毕竟年仅八岁,岁数太小,并且秦卿虽然脖子淤青,但说到底并未受太大伤害。
虽说性质严重了点,却也只能给个口头警告,让狗剩当众做一个检讨。
秦二爷爷得知这事时,狠狠松了一口气,可回头又恨了起来。
“他们大房咋这么不地道,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他们咋就死抓着不放呢?”
秦二奶奶也是一脸愤恨:“幸亏我大孙子没出啥事,狗剩还这么小,万一被他们一家子送进了监狱,那岂不是成了个服刑犯了……”
这一家子没好脸色,但也算是吃了个教训。
等狗剩从卫生所回来时,胳膊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家里耳提面命地告诫他,让他别再招惹老秦家。
狗剩心里不乐意:“爷,奶,我手都断了,我胳膊都折了,难道这事儿真就这么算了?”
他瞪圆了眼珠子,很是不甘心。
他满心以为他这回遭了大罪,他家里肯定得为他出头,谁成想竟然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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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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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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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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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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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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